能揍哭一个敢混迹黑市的大老爷们,想来多少能有一些身手吧?
要不,回头和大家说一下,让她也加入佣兵队,有一份活儿干,往后多少能也分到一点钱。
柴悦宁想来想去,觉得靠谱。
她两步走到褚辞身旁,正想着等付了钱就开口说这事呢,便发现褚辞在这儿站了半天,手里提着个小塑料袋儿,却是一样东西都没有拿。
“没有喜欢的吗?”
“不知道……”
短短三个字,答得柴悦宁一头雾水。
好在下一秒,褚辞又小声补了一句:“认不出……”
柴悦宁愣了半秒,大概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她失忆了,不单单是过往人与事的记忆,还有一些物件上的认知能力。
说起来,除了常规的伤口处理方式外,一切有关疗伤治病的事儿,柴悦宁都是半点也不懂的。
脑子受伤这件事,她以前倒也见过不少。
失忆的有,疯癫的有,傻了笨了的也都有,以外城的医疗水平,基本没得治。
外城人口想进主城也并不容易,就算进了,也没钱去主城的医疗中心。
比较值得庆幸的是,不管褚辞半个月前在雾区伤到了哪根不得了的脑神经,此时此刻的她看上去都还是像一个正常人的。
“没事,那我挑我喜欢的。”
“好。”褚辞点了点头。
“回头你都吃吃看,好吃不好吃的,下次就认得了。”
“嗯。”少女脸上写满了乖巧。
柴悦宁随手捡了几个番茄和土豆,称了一点青菜蘑菇,咬咬牙买了四个“有钱人”才舍得吃的鸡蛋。
本也不重的东西,两人硬是一人拎上一半,朝着家的方向慢悠悠地晃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柴悦宁重新想起了自己想问没问出口的话。
就在她准备开口时,余光瞥见了褚辞手臂上依旧有些狰狞的伤痕,一颗本就载满了负罪感的心又一次软了下去。
她想,过阵子吧,过阵子她想办法托点关系,给这小姑娘在城区里寻一份安全点的工作。
如果脑子没坏,还能识字的话,文职是再好不过的。
柴悦宁抱着这样的想法,领着褚辞回到家中,将刚买的菜放进了冰箱。
地下基地没有地面的昼夜之分,只有每天早上六点,中午十二点,晚上十一点会有一个全城区的基地广播。
柴悦宁的家中没有时钟,所以她摸出怀表看了一眼。
现在是晚上七点过,还算比较早,适合和不太爱说话的新室友促进促进感情。
柴悦宁深吸了一口气,向茶几边、沙发上,坐着翻看手中书册的褚辞走去。
“你在看什么呢?”柴悦宁故作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褚辞手上的书册。
这是一个标准的搭话开头,至少朋友一直不算太多的柴悦宁认为这样的开头很常规。
“这是一本散文集。”褚辞认真回答着。
“你喜欢看散文吗?”
“不知道,我不记得我喜欢什么。”褚辞说。
柴悦宁噎了一下,问道:“那你吃饭前就在读,有读到感兴趣的吗?”
“这个。”褚辞把散文集往前翻了翻,指了指泛黄书页上的黑字,认真道,“作者的名字叫佚名。”
“啊。”柴悦宁小声提醒,“佚名不是一个名字,是身份不明的意思。”
话音刚落,她便有些后悔了。
自己这样直勾勾地解释,多少有些不给人面子了。
她刚想着如何委婉地转移一下话题,便听褚辞淡淡应了一句:“原来如此,是感觉不太像一个人写的。”
柴悦宁:“……”
似乎有点多虑了,撞过脑子的人,压根没那么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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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捡养异种的第一天
第9章
顺着少女的指尖,柴悦宁向那本散文集望去。
泛黄的书页上,是一篇旧世界流传下来的散文。
什么杏花、春雨、杨柳风的,似乎都是那个时代很美的词。
不过可惜的是,旧世界散文里描绘的世界,是现如今基地里大多数人不曾见过的。
“看上去是个很好的世界。”柴悦宁说。
可惜的是,她还是个十几岁大的孩子时,就已经跟着前辈们在地面见惯生死了,她的想象力并不足以让她感受到文字里想要表达的美好。
褚辞“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发现这个话题无法继续,柴悦宁有些尴尬地走到一旁摇椅上坐下,想把收音机打开听一听,却又怕打扰了褚辞看书。
一阵无聊后,她起身走进卧室,将床往墙边推了推,又翻出备用床褥,在地上打了个简单的地铺。
起身回头时,那个本该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褚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卧室的门外。
她单手扶在墙边,只露出半个身子,似是想进来,又不太好意思。
柴悦宁愣了一下,问道:“书你不看了?”
褚辞点了点头。
柴悦宁想了想,又问:“那你是要早点休息,还是听听广播?或者想闲聊也可以,我反正也没事做。”
“我……”
“嗯?”
“我能加入你们吗?”
“啊?”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柴悦宁有点没反应过来。
褚辞似是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下定决心般抬眼说道:“我不能白住在你这里,你有一个佣兵队,我听人说,佣兵队是收钱去地面做事的,我能不能……加入你们?”
“可是地面很危险。”
“我知道。”
“真正的生死关头,人都只能顾上自己,亲人、爱人、战友,有时为了活,都能狠心抛下你,你亲眼见过这样的抛弃。”
“我知道。”褚辞的声音很轻,但也没有一丝动摇。
“你年纪很轻,漂亮、识字,性子也很安静。”柴悦宁见褚辞没有回应,便又继续说道,“或许你适合留在城区,找个文职,做点轻活,没必要到危险的地方出生入死。”
褚辞扶着墙的手指不自觉多用了些力,小声问道:“这些都可以选的吗?”
柴悦宁“嗯”了一声,肯定道:“当然,你要需要,我就托人帮你介绍一下。”
“谢谢。”褚辞低声应着,又一次陷入沉默。
她欲言又止地望着柴悦宁,好一会儿,才抿起唇来,微微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她说:“可我一睁眼就出现在那里。”
这样的回答,让柴悦宁一时有些接不上话。
褚辞把话继续说了下去:“从前的事,我记不得了,但我醒来就在那里,我有应对那些怪物的本能,能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躲藏,也会一些紧急处理伤口的方法……我想,以前的我,应该也过着和你们一样的生活……”
少女这番话,听得柴悦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她从看见褚辞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年纪很轻的姑娘有着不输很多人的地面生存经验。
其实,她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就已经跟着队里的前辈们在地面吃过不知多少苦了。
其实,就在刚才出去买菜的时候,她还动过拉褚辞入队的心思。
可不知为什么,真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心底又浮出了一丝不忍。
她不禁想,如果父亲一直在,如果当初自己有得选,应该也不会在十几岁的时候走出城区,跟着那些曾经和父亲一起出生入死的叔叔伯伯们去地面讨生存吧?
柴悦宁轻叹一声,向前走了两步,身子半靠着房门,问道:“不想换种轻松点的活法吗?”
“我……还是想加入你们。”褚辞说着,抬起眼来,小心翼翼,又万分期待地问了一声,“可以吗?”
“你还真是不怕啊。”
“……嗯。”
柴悦宁沉思片刻,不再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笑着向褚辞伸出了一只手:“那么,欢迎你的加入,这里是基地第十三佣兵队。”
褚辞怯生生的眼底亮起一抹微光。
她握住了眼前那只向自己伸来的手,那双手的主人,一如初见时那样,眼底携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温暖笑意。
***
褚辞入住六区的第二天,第十三佣兵队临时聚集在自己的小基地里,开了个不怎么正式的会议。
五个人全票通过了新队友的入队申请,并拿出存放已久的酒水,炒了五六个小菜,有说有笑地庆祝了一番。
褚辞显然酒量不怎么样,小小两杯便已喝得脸颊发红,却还是见桌上有人喝就跟上一杯,认真得仿佛在学习,而不是喝酒。
干地面佣兵这一行的,谁不是一身旧伤还自我感觉良好,压根没有受了伤就不能喝酒的说法。饭桌上,只要有酒,谁爱喝都不会有人拦着。
柴悦宁只是到一旁折腾了会儿那台总是信号缺失的老旧收音机,回来时便见褚辞已经喝得眼神都有些迷糊了,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晚饭过后,柴悦宁扶着喝得晕晕乎乎的褚辞,三步一晃荡地走回到了家门口。
她一手托着整个身子都快瘫倒自己身上,嘴里直嘟囔着难受、想吐的褚辞,一手刷卡开门,把人扶进了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