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春晓趴在雪地里,肋骨钻心的疼,不知道是不是伤了肺,要不怎么胸口喘不上气?
那个总是挺着背傻了吧唧的愣头青,没一会就消失在了雪幕中。
直到那个身影完全看不到,西装革履的大老板才把脸埋在积雪里,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已经拉下面子来找他了,也断了他的后路,软的硬的联合开攻,不但没把人带回去,还吃了三下。
原来那个事事让着他,把他捧在手心的迟小捞呢?
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却没人敢靠拢,一个老年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把人给扶了起来,看到他脸上一片水迹,也不知道是雪还是鼻涕,忍不住说:“小伙子,依我看啊,你这几下挨的不亏,瞧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听了叫人——”
老人被他的脸色吓住了,放开了手,摇摇头走了。
第二天雪停了,从小旅馆出来的迟小捞对着久违的太阳咧开嘴笑了个大的,他能吃能睡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证明前一天的破事儿根本就是一坨屎,拉了就算完。
旅馆的老板娘是个东北人,比大老爷们还豪爽,昨晚半夜找到这里来的时候,老板娘额外送了一缸子滚烫的姜丝可乐,她说:“有啥过不去的坎?瞧你两管鼻涕都双龙出海了,听大姐的,一缸子滚烫的百事灌下去,蒙头睡一觉,明天被窝一掀开,就是‘乐的百事可乐’”
老板娘这里兼代介绍房子,刚借用了旅馆的座机打了个电话请一天假,拿着老板娘给的房东地址和电话号码就出来了。
得亏在门口站了一会,里面老板娘扯着嗓子叫:“小伙子,你的电话回过来了,快来接!”
没想到电话那头是老板大人,劈头盖脸的就仨字:“报地址!”
“咦?”
那边开始不耐烦了,“靠!听不懂中国话!叫你报坐标!”
迟小捞懵头懵脑的报了位置,那边言简意赅的说:“十分钟到,拿好行李在门口候着!”
他还没说话,电话就挂掉了。
“亲戚啊?”电话声挺大,老板娘挺八卦的问。她一猜就是本地的亲戚,旅馆临时落脚的北漂挺多,心不甘情不愿接纳的亲戚一般都是这态度,冲的跟火箭炮一样。
迟小捞挠头——亲戚?
这词听上去还不错,但是……他苦笑,要真正算起来,这人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人吧!
他从房间把行李拖下来时,老板娘立即给他使了个眼色,“小伙子,看不出来,你亲戚还是个款爷,瞧瞧类车……”
顺着老板娘的视线,迟小捞看到了极其嚣张的横在门口的SUV,连忙跟老板娘道了谢,拖着大包小包疾步走了过去。
尹少阳放下车窗,把茶色的墨镜给勾了下来,“上车吧,行李放后座!”
迟小捞战战兢兢的放好了行李,一直到上了车,他还没揣摩到大老板是何等用意。
“去大宅住吧。”尹少阳启动汽车。
迟小捞谨慎的勾着头看他,尹少阳回了他一个大白眼,“混到你这地步,都找不出一个贴切的词来形容了。”
迟小捞的脸黑了。
尹少阳还在喋喋不休的叨叨:“被扫地出门这种凄惨的事也能被你赶上,跟小白菜一样苦哈哈的,你丫遭遇都能写一本书了,就叫做:小麻子的苦逼奋斗史,绝逼的畅销,出名了可别忘了给我捎本带签名的……”
迟小捞突然叫:“停车!”
“没到地儿呢!”尹少阳被吓得一跳,以为轧了流浪狗,下意识踩刹,见迟小捞拉车门,他忙拽着肩膀把人给摁回了座椅里,“嘿嘿嘿!大清早抽疯呢!”
迟小捞挥开他的手,叫道:“混成这样干你屁事儿,我要下车!”
尹少阳也毛了,对着他喊了回去:“我他妈放下工作亲自出来接你,丫有病吧,给我摔咧子,有本事找小杂种去!”
“我没叫你来,谁求你来了,你丫不来呀……”迟小捞气的语无伦次,最后带了哭腔,说不下去了,大口喘气儿瞪着尹少阳。
他也搞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海量,怎么回回都被尹少阳三言两语戳得像炸了毛的猫。
都怪这人嘴太损了……
“诶诶,别哭啊……”尹少阳麻了爪子,女人哭抱在怀里哄哄就得了,可一个大男人哭的愣像是被那啥了一样,这这这……
小麻子哭得隐忍,眼睛睁的大大的,豆大的泪珠子啪嗒啪嗒无声的往下落,鼻头红通通的烁着光,小模样怪招人疼的。
“行了行了……别哭了乖哈……”尹少阳放缓了语气,也不用纸巾,直接扯了袖子给他抹脸,这是趁人脆弱时的偷心第一招,没对明晋用上,却被小麻子抢了先,哎……真摧心肝。
果然,迟小捞抽出了声,像是灾区人民碰到伟大的总理,哭的那叫一个委屈加煽情,再加上点央视元素,铁定能上新闻联播。
“小捞同志,类个……你一定要撑住,人民不会放弃你,地球不会抛弃你。”尹少阳满含感情的拍拍胸脯,“这不超人第一时间来拯救你了么,这会都齐活了,就缺一内裤外穿,要不,哥哥给你来一个?”
这逗逼!
迟小捞破涕为笑,吸了把鼻涕,“我还是找自己的房子吧。”
“也行!”尹少阳这回很好说话:“走自己的路嘛,我了解!”
他抠抠鼻子,“要不就租我的房子吧,包水包电一个月五千!”
迟小捞难为情的说:“我一个月工资也只五千。”
一句“哪个破公司只开五千工资?”给生生吞了回去,大老板想起小麻子好像是自己的员工来着。
“要不就租一间房,一个月一千!”
迟小捞眼睛一亮,又想起什么,问:“租一间房,能从大门进屋么?”
尹少阳乐了:“不行,只能爬墙从窗户进!”
到了地方,迟小捞才发现这个小区他来过,明晋先前就住在这里,他一万个不乐意往里搬,但是尹少阳都把他连人带东西给拖来了,再说不租了,估计又是天雷勾地火,他打算着先住一个月,等找好了房子再搬。
“你就住那间带浴室的吧。”尹少阳指了指,往沙发里一撅,这房子让他不痛快,但他就是个找虐的人,特意让迟小捞睡明晋以前住的主卧,反正那间房已经没有明晋的任何气息了,就连枕头上落下的头发丝都被他一根一根拈起来放在了袋子里。
☆、第十四章
“你可真够寸的!”尹大少站在客厅中间视察灾民安置情况,拎起沙发上刚搁好的海面宝宝,用手指戳那条门牙缝,“多大人呢,还玩这玩意儿,改天给你送个充气的钢铁侠做乔迁之喜,经操耐磨,怎么样,够意思吧!”
迟小捞把空袋子折好放进鞋柜里,“您老留着自己玩吧!”
“谁兴玩假的啊,这不是看你还没开化么。”说到这他不怀好意的一笑,“你不会真是个纯零吧?玩充气的是不方便,不过可以用骑乘式自己运动运动嘛。”
迟小捞:“我呸!你怎么还不走?”
“捎你一起去上班呗,你想旷工?”
“我请了假!”
“我没批!”
“……”
最后还是没上成班,尹少阳死乞白赖的霸在这指指点点的,嘴巴嚼干了一个电话叫廖洪波送来了一箱啤酒捎带些菜啊米啊肉啊的。
俩大爷在客厅里看影碟,迟小捞整了一大桌子下午饭,他没打算显摆厨艺,纯属用最原始的办法过个火。
等菜上了桌,尹大少大马金刀的往饭桌上一坐,暗自感概,这屋子算是给添了点烟火气,如果抹着围裙为他举锅铲的是明晋,那就圆满了。
从一个大碗里夹了块人形的玩意儿:“这啥?”
“水煮牛蛙。”迟小捞嚼得很淡定。
尹大少要哭了:“四肢齐全,肌肉发达,是准备吃不完送去参加健美选拔?”
廖洪波立即很合作的呕了一下,然后夹了个鸡爪给老板:“您吃这个,肢解过了,看不出人形,呕……”
尹大少真哭了:“这尼玛还带着美甲!”
一餐饭意思意思就完了,尹少阳估计带着廖洪波加餐去了,临走前告诉他旁边有间练舞室,他可以用。
迟小捞怦然心跳,这可真是如鱼得水。
推开那间练舞室,嘴都咧到耳根了,以前学舞蹈的那间舞蹈室可没这间档次高,全新的把杆,专业地胶,脚感极佳,还有明亮的镜子,环绕立体声音响,最主要的是能想什么时候练就什么时候练。
迟小捞五体投地的亲吻着地板胶,他太兴奋了。
同时也有那么一点酸涩,嘴上挂着瞧不起明晋,却因为一间为他准备的舞蹈室而兴奋不已。
只是没想到不常去夜总会的尹大少竟然会知道自己也是跳舞的,不过他是老板,知道也不奇怪。
这几天下班没干别的,就是把房子里的东西归置归置,住惯了小房子,大了反而不好收拾,这房子是个三居室,另外一间是个书房,迟小捞心想尹大少装修这房子时是用了心了,这么大房子,就主卧一张床,趁机留宿时也可以因为没有余床而找些借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