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掉水龙头,准备和这人来个云淡风轻的擦肩而过,在胳臂被拉住的时候,他只得转头礼貌的一笑:“您也来上厕所?真巧!”
刚才在助理那拿了姜汤准备进包房,服务员支支吾吾的告诉他刚才包房里有位先生去了公共卫生间,看上去脸色不好,走路也有些不稳。
尹春晓当即就过来了,连明晋的姜汤都没来的及送进去,可他进来还没开口,就被对方视而不见,还不阴不阳的对他说这种话,尹春晓真觉得自己贼贱,干嘛要来管他!
可即便是这么想着,他拽着迟小捞胳膊的手却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更是在对方想甩开时,一把将人带进了怀里。
“你放开,咱们有话好好说!”迟小捞以为他记仇,这要是在大酒店的厕所被揍了,那他就真的是霉到家了。
“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尹春晓冷笑。
迟小捞很谄媚的一笑:“上次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这身子骨应该没啥事吧,要不我给您赔偿医药费,您看要多少……”
尹春晓的脸就像是太阳落山的过程,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这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你以为就你那两下花拳绣腿,真能把我怎么样?”
“那敢情好!”迟小捞松了口气,同时背心上发的冷汗散开了些,冻得他一个机灵,浑身像是抽干了力气一般,他估计自己是不能再进包房里跟几位少爷打诨了,假笑道:“您不计较就好,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就想走,胳膊上又是一紧,一个头昏眼花没站稳,迎头撞进了尹春晓的怀里,撞得脑仁一阵发麻,这下他火了:“你到底有完没完,我欠你什么,你他妈说出来,爷就这条命,爱要不要!”
☆、第十六章
因为发烧头疼,他叫每一个字都像锤子锤脑仁,叫完了,他喘着气,感觉两个鼻管喷出的热气都能燎焦汗毛了。
厕间里一人打开门,看了一眼站在中间怒目而视的两个人,为免殃及池鱼,贴着墙面挪了出去。
迟小捞有些恍惚,是不是烧坏了脑子,他怎么会从尹春晓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
他是真不想跟尹春晓纠缠了,并不是他能轻易忘记这五年的感情,恰恰相反,而是他太在意这个人,所以想给彼此留点念想。
如果他不在意尹春晓,尹春晓干的那些龌蹉事他根本就不会在乎,拍几张裸-照算什么?大老爷们顶天立地,只要自己行得正,就算是贴遍全天下,他迟小捞也不会怕。
可偏偏就是尹春晓,那个说要保护他的尹春晓,可能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塑造得太正面,所以他接受不了吧。
时间长了,淡化了也许就不算什么事了,但是……抱歉!他现在还一时半会忘不了。
包房里,明晋被尹少阳看的有些不自在,对这两兄弟,他知道自己的态度可能有些厚此薄彼。
尹春晓的性格有些内向,对人处事也是彬彬有礼,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明晋对于尹春晓这种无时无刻的关爱,既觉得困扰,又拒绝不了。
而尹少阳就不一样,他放浪形骸不可一世,看似个大老爷们,却又爱闹别扭,和他在一起,明晋可以随意发表意见而不用担心对方会难为情,因为尹少阳的脸皮厚度向来是用寸量。
但此时尹少阳的目光深沉,明晋感觉的到他的欲说还休,这反而让他不自在。
“少阳,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他率先打破沉默,语重心长的说道:“今天的安排可能是我草率了,但是你们是兄弟,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不能永远见面眼红仇人一样相处吧,你今天有些过了!”
尹少阳以前就挺喜欢听他说教,两片嘴唇一张一合的,跟桃花似的,吐出来的花每个字都带着花露水味,可此时此刻,怎么就让人听了心尖子冒火呢?
“你就护着那小杂种吧!”尹少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仁。
明晋被他的态度给气着了,坐直了身子,修长的眉拧成了麻花:“你怎么说话呢?你怎么不看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
“我干了什么事?”
“你把迟小捞叫来干嘛?”明晋声音拔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不就是故意做给尹春晓看么,他俩是在一起生活了几年没错,但尹春晓对他压根就没那想法,尹伯伯以为能用遗嘱牵制尹春晓,可感情的事并不是十几亿人民币能买断的,就为遗嘱那事,两人还闹崩了,要算起来尹春晓也不欠他什么,尹伯伯给他迟小捞的,足够还他照顾尹春晓这几年的恩情了。”
这话听在尹少阳耳朵里更不对味儿,怎么听怎么不爽,明晋啥时候变得这么市侩了?还真是巴心巴肝的为尹春晓着想啊!
尹少阳笑得苦涩,声音沙哑的问:“你这么了解尹春晓,那么我呢?你认真看过我吗?你认为我把迟小捞叫来,就是为了恶心尹春晓,就没想到我可能是真的看上了他?”
“怎么可能!”明晋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才想起尹少阳这个假设的可信度几乎为零,淡然一笑:“别开玩笑了。”
“你认为我喜欢一个人,只是看外表?”
明晋勾勾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难道不是吗?
尹少阳看懂了他的表情,愤然站了起来,一字一顿道:“明晋,我喜欢你尊重你,有些话本来不想说,但你应该知道,我尹少阳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男男女女什么姿色的没有?我钞票多的足够可以依样画瓢整他妈几个天天轮流换着玩!”
明晋的脸色变了,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忍不住掩着嘴咳嗽了起来。
尹少阳冷冷看着他,继续道:“你是在侮辱我尹少阳的感情!”
话说到这,尹春晓进来了,尹少阳这才想起迟小捞怎么还没回,明晋这时问:“怎么去了这么半天?”
尹春晓脸色有些不好,放下保温杯坐了下来,冷着脸说:“刚碰到迟小捞,看他脸色不好,我就让他先走了。”
话音方落,尹少阳已经拉开门走了。
“喂,过来接我!”才出门,就给廖洪波打了电话,他现在心情不好,自己开车估计会上演生死极速。
廖洪波“嗯”了一声,又说:“那你要多等等,我现在在xx路,以为你不要车,正准备回家。”
尹少阳靠了一声,挂了电话,径直走到大门口吹风,迎风点烟却点不着,他愤愤然甩掉了手里的烟,不经意看到几十米外有个小破孩正扶着墙根往前蠕动。
迟小捞觉得全身发冷,两脚像是踩在棉花里,刚出来吸了一口冷风,现在人就像是要死了一样,胸口被堵得喘不过气,胃里翻江倒海却又吐不出来。
他在想自己可能是要死了吧,发烧没这么难受啊,扶着墙他缓缓撅了下去,又被提了起来,恍恍惚惚的他看到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对着他叫:“你他妈发烧了怎么不说?”
他苦笑,心想对你说有屁用,然后昏倒前他听到自己委屈的哭:“我……是不是要死啦……”
廖洪波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电话响了,接电话前他喃喃的抱怨:“靠!催个屁啊。”
电话接通后,不等他“喂”,那边已经不带标点符号的开骂了:“廖洪波你他妈被牛踩成屎了怎么还没过来限你一分钟内出现尼玛迟小捞要死了——”
廖洪波一言不发的挂了电话,不等绿灯亮起,车子咻一声飚了出去。
拐了几个路口,远远的就看到老板抱着个人在路边跺脚,那架势愣像是天若有情里的牛德华,不就是迟小捞快死了么?人都死了演这戏码给谁看呢!
他停下了车子,飞速跳下车,扶着两人进了车后座,不知道老板他是不是疏于锻炼,抱一个一米七几的小个子都抖成这样,还累得脸色发白,亏他号称永远屹立不倒的1号,就这体力……切!
“给张院长打电话,无论是在哪个小情儿的床上,让他立马滚过来!”
医院里面早已经有人推着担架等在大门口,尹少阳一下车就吼开了:“老张人呢?”
十几个白大褂被这个大股东吼得齐刷刷一抖,有个戴眼镜的壮着胆子解释:“院长他去法国参加学术研讨了,这会子打飞的也回不来。”
“除了他这里谁最大,把博士主任什么的都给我叫来!”他边说着边抱着人往里走,一排医生和护士推着担架跟着,还是那个医生,温和的说道:“都在这里,您还是把人给放下,推车平稳些,可以马上检查急救!”
尹少阳这才转过弯来,把人给放上了推车,迟小捞根本就完全晕,这会子人一放下,歪头就是一呕,旁边的人慌了,有一个内科医生闻到呕吐物里的酒精味,一看症状就惊道:“不好,是双硫仑样反应,赶快送急救室!”
他这一叫只是想表现出对病人的重视,再则这种病例的确是懈怠不得,尹少阳却像是被锤子抡了一下,愣了!
“双什么牛?”他直愣愣的跟在后面跑,“是不是没救了?”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抢救!”一个护士长把他拦了下来,“是服用了头孢类抗生素后饮酒产生的过敏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