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还未盘算周全,就觉察一个人到了附近,还未等她勾起笑容,大门砰的被撞开,一个湿漉漉的人朝着她冲了过来。她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就想把这人一掌拍开,出手后却微微一顿,看到远处跑来的壮硕身影,她无奈收去劲力顺势将双臂展开,稳稳的把冲过来的单薄女子接在怀中。那张惨白惨白的小脸上斑驳着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液体,让她的心忍不住微微搐动。雪千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把下巴撑在她的肩头,雨水顺着发丝流进两人的脖颈之间,冰冰凉凉的,又带着别样的味道。一个低不可闻的声音在东方黎耳边响起:
“就算是演戏,我也不要离开,就在你身边,我也一样能帮你。”那声音里又带了从未有过的哀求,“不要推开我。”
白袍下的身子僵了僵,双臂收紧,抱住了怀中的人。东方黎望向门口刚跑过来满脸惊讶的熊巨,又轻轻闭上了眼睛,本打算利用自己练葵花宝典的事情,与雪千寻假装不合,把她赶到任氏父女身边以做策应,却没想到雪千寻竟然又跑了回来。她已经为自己做了许多,既然如今不愿,就不要再逼她。
第38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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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他们没有闹翻。”
“正是。雪总管初时似乎难以接受,与左使有些矛盾。”
“但她还是回去了。”任我行轻轻拍打着阑干,感慨道:“是一个重情的女子。”
阶下拜倒的高大男子低着头默不作声,阳光拉出条宽宽的影子。任我行背对着他,脸上的皱纹展开,“这也算不得坏事。”既然重情,那么对盈盈也不会太差。自从东方黎修成归来,任我行就没有再往她那里放过暗探,毕竟以东方黎现在的武功,放些暗探也十有八九是要被发现的,要是惹怒了她反而不好,不过当防还是须得防备,如今雪千寻与东方黎并没有因为葵花宝典的事情生出裂痕,倒是和他想象中的有所不符。
虽然重情不是坏事,但这份关系不斩断,也就当不得大用了。他有些苦恼,要为任盈盈培植势力,那便需要提拔些女子,雪千寻能力出众知情知趣又与任盈盈关系极好,本来是最好的选择,如今既然不能选她...“你回去吧,老实跟着他,没有特殊事情以后不必再来我这。”
高大的身影拜的更低,“是,教主。”他说罢低头转身退了出去,转身间露出一张憨厚的脸。任我行没有看他,眯眼望向一个角落,“传令李铎,扶持五毒教。”
角落里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是。”
“自从东方叔叔回来,雪姐姐都不来找我玩了。”
“瞎说,是近些日子太忙了。”雪千寻揉揉任盈盈的头,一手递过盒胭脂,“京城买的。”
任盈盈闻言弯了眉眼,“有间胭脂坊?”黑木崖上女子甚少,仅有几个也怕她的身份,又有几人能识得一个女孩子的心呢?
雪千寻含笑点头,东方黎不在的一年里,她在黑木崖上多有任盈盈相陪伴,对这个善良单纯的大小姐实有许多好感。任盈盈大眼睛乌溜溜的转一圈,皱起小鼻子,“甭以为这样就可以敷衍我,我看你是忙着陪东方叔叔吧?”
“陪你东方叔叔做什么?”任我行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见雪千寻要行礼,也是温和的摆摆手示意不必。任盈盈见到他吐吐舌头拉住他的手臂,调笑着望向雪千寻,“当然是陪东方叔叔安眠啦~”她说的软软柔柔的带着戏谑,任我行闻言拍了她一下,假装斥道:“女孩子家家什么都说的出口。”眼神却瞄向雪千寻,只见她微微一怔,尴尬的低下了头,似羞实怨。他挑了挑眉,故意道:“你雪姐姐和东方叔叔好容易有时间待在一起,你不要总缠着她。东方兄弟那边我也要说说他,教务自然是重要的,夫人也不能冷落了,成天泡在烈火旗是什么道理?”
雪千寻冲他强笑一下,柔声道:“左使刚回黑木崖,自然是教务为重。”
“那也不成,这眼瞧着太阳都要下山了,他去哪里了?”
雪千寻老老实实的回道:“他有些事情,之前去大总管那里了,说晚些时候回去,想来是留在那与大总管喝上几杯。”
霍鸣?任我行眼中精光一闪,霍鸣对东方黎的看重他是知道的,不过两人一直并不十分亲近,如今怎么搞到一起去了?虽然这般想着,面子上他却豪放的笑起来,“男儿当饮酒,本座倒也想去蹭上一杯了!”
“男儿当饮酒,左使满上。”
东方黎并不拒绝,只是微微起身接过霍鸣手中的酒壶,给两人都斟满。这是一个值得敬重的人,即使他只是个弱书生,但他清高自律,处理教务井井有条,入教之后,从无差错,更是用人为贤,因此纵然东方黎职位比他高,也依然执晚辈之礼。
“霍先生不该留我。”东方黎举杯,一饮而尽。
霍鸣洒脱的笑笑,也把酒杯放到面前,他直直的看着东方黎,这个年轻人从一进入他的视线就夺得了他的好感。那时候他不过刚刚上黑木崖,还只是个副旗正,但行走坐端正,永远都干干净净不染尘埃,做事干净利落,做人从不多言,这风格也一直保持至今,但如今他却多说这样一句话,是挑拨还是提醒?霍鸣避而不答,反是感慨道:“我初见左使时便想,若左使是个书生参加科举,必然要做个探花。”
为什么是探花?东方黎没问,他却已经自语起来,“自古三甲,偏对探花有着特殊的要求,左使生了张俊脸,所以明明有状元之才,也只有探花之命了。”
做不成状元,当然也做不成教主。
东方黎不动声色的为他斟酒,假装听不懂他的暗指,“先生过誉了。东方才疏学浅,探花也怕是做不成的。”
“张一轲死了。”
“正是,我也在为此事烦恼,我麾下掌旗却出了这种事情。”东方黎皱眉,张一轲是烈火旗掌旗,出去喝个酒却一言不合与人闹僵起来,交手不敌反而送了性命,更古怪的是那行人似乎从塞外来,也没人识得是谁。这仇需得报,正主却找不到,烈火旗中有些骚动,这也是她这几日常驻烈火旗顺便收拢实力的原因。
霍鸣见她不似作伪,心中也细细思索一番,最后笑道:“左使是聪明人,一定可以解决的。”是聪明人,所以不会做蠢事,他勉强信她一遭。
不过东方黎却苦笑一下,低沉的道:“这左使之位太累,疑虑忧思也多,我倒想去做个长老了。”这句便是隐着我不过做个左使,却惹众人相疑的意思了。
霍鸣是聪明人,当然听得懂这暗指,更知道他说的不是别人,正是任我行和自己。“左使年轻,怎说这种泄气话呢,想你素来沉稳,区区小事手到擒来,左使之位非你莫属。”你这么年轻,难怪教主疑你,你不要怪他,只要稳当做好自己的事情,自然无虞。
“先生觉得我年轻,我却觉得自己已经不小了,不过教中若需要,也只能晚几年放下担子。”和霍鸣这种人说话最累不过,他本来就文诌诌的,一颗心更是不知道拐了九曲十八弯,要想要猜还要应对。不过此事的确非她所谓,东方黎自然不怕。
霍鸣正要开口,却被朗声大笑打断,任我行不请自来,大步踏入,东方黎与霍鸣对视一眼,均是苦笑。得,又被疑心病教主怀疑了。不过霍鸣是谁都不怕的,“教主怎晓得我和左使在这边偷闲?”
“在盈盈那里碰到了雪总管,正听到东方兄弟在你这里,便来蹭杯水酒喝,怎么老霍,这都舍不得?”
“哪敢舍不得呢?”霍鸣连忙又叫人摆了碗筷酒盏过来,好在二人一直在说话喝酒,这菜倒是没怎么动,还算周正,只是这样子落在任我行眼里又是有些不悦。“两位在聊些什么?”
“是烈火掌旗张一轲身亡之事。”
“哦?”任我行也来了兴趣,“可有什么消息?”
东方黎答道:“已经派人去查。之前与张掌旗一同出去的人中有一个跑了回来,说那行人六人六马,带了斗笠,皮肤微褐,武艺高超,似乎是塞外之人。我又派人去查了,果然有几人从塞外来,正有一行往我们这边来又向着京城去了。”
“欺我神教之人,左使务必调查清楚。”
东方黎抱拳站起,“教主放心,属下定为张掌旗报仇。”也好树立威信。
三人又说了不少杂话,直喝了半夜才回自己院子,东方黎自然是清醒的,她悠然的走回房间,推开门就见到雪千寻躺在床上,已然睡了。
但却为她留了烛火。
第39章 .塞外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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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为你留一盏烛火,是一件温暖的事情。世上总能想着为你做些细腻事情的人并不多,因此遇到了就更要珍惜。
东方黎站在那里不动,雪千寻却似乎有了感觉,她迷迷蒙蒙的转过头来睁开眼睛,额头还挂着汗滴,看到东方黎展颜一笑。
这个笑容太过温柔,叫人移不开眼神。
“左使。”
“嗯。”
两人对视,竟默默无语起来,雪千寻依旧笑容温暖,东方黎却生出些尴尬,她坐到一边,提起话头:“我打算去一趟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