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恒安静了片刻,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好巧,这句话,我对陆铭衍说过。”
现实总归不是理想主义,就算是两情相悦,那依然有爱和被爱的不对等,任何一段关系,总有一方多,一份少。赢了这个,输了那个。
迟恒慢慢低下头,所有情绪终究归于一片静谧,像一块渐渐下沉的安静荒岛。
“或许你说的没错,既然得到了它带来的快乐,那就得承受它带来的伤害……”迟恒沉沉地闭上眼,蹙起眉心,“可是,我累了……”
谢棠下了车,从后备箱里翻出一个被压瘪的小药箱,他从里面找出一盒药粉塞到迟恒手里,心疼地嘱咐他擦,“你嘴角有血,他们对你做了什么?难道用了逼迫的手段?陆铭衍竟这么对你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然忘了自己也曾狠心地刺'激过迟恒。可人不就是这样吗,很多事情自己做不觉得怎么地,但别人就不行。
他又立刻去买了水给迟恒漱口,清理掉嘴里黏黏的血,都粘成黑色的血块了。谢棠在旁边看着,走过去轻轻拍着迟恒的背,给他顺气,心里难过得拧巴成一团,“琛琛,你回到我身边不行吗?明明你还爱我的,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我求你好不好,跟我在一起……”
迟恒吐掉嘴里最后一口血水,缓缓直起腰,一边抹去嘴角的血渍一边看了谢棠一眼,眼神淡淡的,“是,我还爱你,但那又怎么样?我要你回应我了吗?”
谢棠语塞,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是啊,迟恒爱自己记挂自己又怎样?爱就爱了,仅此而已,那是迟恒一个人的事,他又不求你跟他在一起。
迟恒恢复得极快,转眼又是八分不动百毒不侵的样子,在医院时的慌乱害怕已然消失殆尽。
谢棠看着他,心绪翻涌,他忽然发现,好像什么手段在迟恒身上都没用,你追求他,他不理你;你用手段,他避而远之;你好不容易让他记起你,他却不一定乐意跟你在一起。
谢棠哽了哽,感到一阵苦涩,也意识到所谓最狠最有效的筹码,或许依旧对迟恒没用。
他从后座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递给迟恒,“我知道你要给孩子做亲子鉴定,这是结果,你看看。”
迟恒低下头去看结果,谢棠没看到他脸上的神色,但依然能看出迟恒是非常震惊的,甚至是超乎寻常地震惊,因为他的手指都抖了,指尖还发白,颤得令人心疼。
谢棠柔声说:“琛琛对不起,这件事我隐瞒了你很久。因为那时候你还不记得我,如果我告诉你,孩子是我的,你肯定会放弃它。我了解你的脾性,所以我只好选择不告诉你。”
迟恒把头埋得低低的,嘶哑地回问:“原来……原来那天晚上是你……”声线都颤抖了。
谢棠从没见过迟恒这样子,忍不住抱住他,“是啊,是我,但那时候我不敢跟你说……”
“你居然还有不敢的时候?!”
“那时候你有多讨厌我,你自己很清楚啊,碰你一下都跟刺猬一样,这叫我怎么敢告诉你?你要是知道了,按你的性子,这孩子绝对活不了。”
迟恒慢慢抬起头,眼睛红了一圈,但那目光却不是孱弱哀伤的,反而有点瘆人,让谢棠感觉到有种恨意和狠意。他心里“咯噔”一下,抓着迟恒的肩膀,“……琛琛你别怪我,我不是刻意瞒你啊,在那种情况下你知道的……我完全别无选择啊!”
迟恒闭上眼。
谢棠用力抱紧他,“你还爱我对不对?我也爱你!孩子也是我们的,在一起不好吗?就那么不肯让我陪着你身边吗?我是孩子父亲啊……”
迟恒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我们不应该在一起吗?让我跟你一起把孩子养大好不好?你就当施舍给我这个机会,我求你……”
迟恒一动不动,等缓过来后,他轻叹,只说了一句话,“谢棠,你松手吧。”
谢棠一愣,这句一语双关的话让他有点害怕和心惊,犹豫片刻后才迟疑地慢慢放开手,他看着迟恒。
“罢了……”迟恒扬了扬手中的纸,冷淡地说:“我不会跟你在一起,对你我来说都是折磨,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必要也不必勉强着回头,你跟我并不适合。”
谢棠堪堪苦笑了一下,他最害怕什么结果就来什么。什么筹码!统统都是屁!在迟恒这里,根本就没有筹码这一说!爱情,孩子,一夜情,性,陪伴……全部、统统都别想要挟他限制他!
谢棠痛苦地说:“迟恒,你对我真狠!”
“我是爱过你……”就连到现在想起来都会心痛,但我会总会逼自己忘掉你,即使那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或许,永远无法忘掉,那就埋葬在心底永不见天日吧!
不是所有感情都必须实现,也不是所有感情都单纯简单,有些明明不适合不顺应却非得强要着在一起,他不想跟陆铭衍那样,或许他生性就没有那么多的掠夺和占有欲,累,很累,爱一个人、抢一个人很累。爱情什么的,对他来说并不是赖以生存的。
——
迟恒推开谢棠,轻轻侧过身,低哑地说:“谢谢你把我送到这里,剩下的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谢棠急急拉住他,“你要去哪!”
“我不会蠢到寻死觅活,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罢了。”明明倍受刺'激的人是迟恒,但他看起来却比谢棠平静多了,尽管那种平静里透着一种冷意,他指了指手上的那张纸,眼神里透着一种嘲讽和疏离,“你们一个个都给我那么大的信息量,也容我消化一下再折腾再闹。”
谢棠慢慢沉下肩膀,脸上一片灰白沉寂,连带着声音也开始沙哑,“好,什么都听你的,反正我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你就是狠心到底!迟恒,从一开始我就错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把你认清,我他妈怎么就喜欢上你这样的人!”
谢棠也不再多说了,整个人像被火燎了一样,转身回到车里,“砰”一下重重关上车门,泄愤似的狠劲踩油门,一个急烈的转弯,轮胎在地上一磨,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那辆车子绝尘而去。
迟恒站在无人的路口良久,眼睛疼得厉害,他慢慢把手中的纸揉成一团。
过去迟恒总觉得自己是要多无情便可有多无情的人。若要是谁觉得他淡漠,那人的感觉是对的。一个人的感情有限,不可能对每个人都博爱,他只在意他想在意的人,不再有心智为他人思虑。?
迟恒自己心里清楚,他有多爱过谢棠。
多年前在英国的时候,伦敦时常下雨,谢棠又不喜欢备伞,每次突然下雨,只能俩人一起避在屋檐下,谢棠总会趁此时明目张胆地抓住他的手,“还是不要等了,多没意思!我们跑吧!”
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迟恒头上,拉着他进雨里。
迟恒很喜欢,他当时的笑脸。
不过有过一次淋雨的意外后,迟恒就总记着要带伞,因为他的细心和不解风情,再没有了一起奔跑的借口。但两个大男人共用一把伞,总免不了把衣服淋得半湿。于是那时候,一件外套就总是这人身上披披,那人身上挡挡。
谢棠把衣服给他搭上的那一刻,迟恒想到了这些画面。他没有出声,安静的。
迟恒或许只是谢棠人生里的一个小转折,像调味品一般,以后某天下午突然想起来,哦,原来我还遇到过那样偏执又刚烈的人。但迟恒却要花兴许是一生的精力来忘记。事情从来都不公平,感情更是。
——
迟恒独自站立了一会儿,最后只是轻声说了句,再见。
头顶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灰暗下来,凉风阵阵,行人脚步匆匆,或许是要下雨了。北京终年干燥难得下雨,自然不比伦敦那么湿润氤氲,就算有,就算再来一场大雨,那也不再是那样的时刻。
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时刻,这辈子都不会再有。
第51章
一小时后陆铭衍就发觉有点不对劲,按说早就结束了才是,难道是手术出了事故?他担心,让另外几个医生进去看看情况,齐医生这才走出来,满脸歉意地说:“迟先生中途突然醒了,把我们都吓一跳,他的情绪有点失控,我们又怕伤到他就推了一针安定下去,然后他昏睡了很久,但是就在助手离开的一会儿空档,他竟然醒来又自己跑了。我们刚刚去找,可是还没找到,我想……”
医生的话还未全部说完,陆铭衍的脸色就变了,他一下子站起来,“这种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走的时候还是情绪失控的?”这样多容易出事故!
还不等医生答复,陆铭衍就急急转过身,快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打电话,他身边的两个助理也即刻快步跟上。
“你们各自开车,然后通知在警局的人,让他们跟着一起找!”
“如果找到迟先生,我们直接把他带回来吗?”
“不,就算找到了也别轻举妄动,他情绪可能不稳定,跟紧他但别让他发现,然后马上打电话告诉我,我立刻赶过去。”
仓促地把一切吩咐完毕,陆铭衍也没来得及理会医院的人,火急火燎地往外走。齐医生在身后喊了句,“他应该没事……”但陆铭衍似乎并没有听到,更来不及细问,他先是火速赶去程医生的医院,果然发现迟恒已经把小宝接走了,又赶紧找程到医生询问有没有见过迟恒,程医生一头雾水很明显不知道,陆铭衍只好又问了其他医务人员,可都没人知道迟恒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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