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闻言顿了一下,半秒后才反应过来,定了定神,朝迟晓霍点了下头,便接过了厨具。
他的手在接过锅铲的时候碰到了迟晓霍的手,顿时怔了一秒,随后他脸上不露色地按照炒这菜的顺序逐一进行。然而虽说是同一个菜,不同厨师有不同的做法,白竹在准备放牛肉的时候迟晓霍就大叫起来:“不对不对,牛肉不要先放!”
“嗯嗯?”白竹瞪了瞪眼,一脸不解。
“刚刚说了,先炒配料,看,”迟晓霍往旁边一指,“那堆先放。”
白竹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如捣蒜,“哦哦,忘了忘了。”
他拿起杂七杂八的配料往油锅里倒,抛炒了两下,紧接着又继续放回刚刚拿上手的牛肉。
“不是啊!!”迟晓霍又喊了一声,“先放茶树菇!”
“诶?”白竹眨了眨眼,朝这边看一下,那边又看了一下,活像是个头一次下厨的人一样。
迟晓霍平常看着吊儿郎当傻傻咧咧的,但一碰上吃的时候,整个人就无比认真。他看着白竹每个步骤都要做错一遍,还好像听不懂他的指示一样,干脆一甩头,直接一手覆在白竹手背上,“控制”白竹放材料的顺序。
迟晓霍一动,在客厅坐着的涂恺之就忍不住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走到他们跟前。然而此时迟晓霍前面挡着个白竹,心里面也只容得下眼底的菜,完全没发现涂恺之的动作,白竹内心一个窃喜,嘴角差点忍不住上扬。
迟晓霍抓着白竹的手动了几下,没好气道:“就这样,先这个再那个,懂了没?”
白竹愣愣地点了点头,“嗯,应该。”
“应该个什么劲啊!”迟晓霍炸毛了,他又覆上白竹的手,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现在弄清楚没有?!”
“懂了懂了。”白竹虚心地点了点头。
几经辛苦,白竹做的茶树菇炒牛肉总算上盘,但中途耽误太多,牛肉老了,调味的量也不对,整盘菜简直没法看。迟晓霍嫌弃地看了一眼,推了推那盘子,对白竹说:“再来一遍吧。”
此时涂恺之就开口了,“今天就这样吧,先休息一下,晚些再继续。”
迟晓霍这下才注意到涂恺之不知何时已走到他们跟前,对上涂恺之的脸,迟晓霍顿时没了刚刚的气势,诺诺地“哦”了一声,便放过了白竹。
白竹嫌这还不够,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行,这样下去到比赛开始前我都没能做好一道菜,我们时间不够了。”
涂恺之皱了皱眉毛,对上白竹的双眼看了半晌,最终拗不过白竹,还是放任他们继续练习。
迟晓霍咽了口口水,看了看白竹,又看了看涂恺之,最后还是听从了白竹的指示。涂恺之一直杵在他们跟前不移一小步,迟晓霍刚开始时还有些震慑于他的气势,然而当白竹再次频频出错,他又再次屏蔽了周遭的环境,全身心投入到“指导”白竹的工作中。
这么个场景重复了三四遍,最终涂恺之以时间晚了为借口,将迟晓霍打发了回去。迟晓霍本来想痛斥一番他们打完斋不要和尚,然而看见涂恺之阴沉的脸,他只犹豫了半秒,就脚下抹油,飞也似的逃回了家里。
大门一关上,涂恺之马上就开口,“说吧,今天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怎么回事?”白竹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涂恺之双眼紧盯白竹,“以你的能力,不可能犯这些低级错误,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竹心里一紧,觉得在那一刻似乎被完全看穿了。他暗自稳了稳呼吸,随后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嘴角往下一瘪,哀怨地看着涂恺之。
涂恺之看他这般反应,果然表情更严肃了,他就说了一个字:“说。”
白竹这一刻把自己的演技点到最高,他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来,站到涂恺之面前,双手从他腰间伸出,环抱着涂恺之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前,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涂恺之被他的举动弄得心神恍惚,更在意白竹和迟晓霍的事情。他抬手拍了拍白竹的背,又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然而这些动作却在白竹下一句话中僵住了——
“我怀疑迟晓霍喜欢我……”
☆、协议
涂恺之脸色铁青,双手撑住白竹双肩,“你说什么?”
白竹被他这个样子吓得一愣,下意识地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说完才开始后怕,暗道自己这玩笑是不是开得过大了?
然而他马上转念一想,自己当初不也是这样被坑骗隐瞒了,顿时心里的害怕消退了不少,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板子,在涂恺之的盯视下又点了下头。
“那你刚刚还让他这样碰你?!”涂恺之怒。
白竹低头想该怎么回答,但在涂恺之眼中却是他默认了迟晓霍的这种做法,正内疚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禁火气更盛。
未等白竹开口,涂恺之直接下令道:“明天开始不用他教了,我会和他说的,这段时间你离他远点儿。”
“啊?”白竹惊讶地抬头看他。
涂恺之双眉一拢,脸色更沉,“怎么?你还想跟他发生点什么?”
“不不不。”白竹虽然真的想,但现在无路如何也说不出这种话来,只能默默摇头,心里暗暗替迟晓霍点蜡。
果然第二天,迟晓霍在约定的时间内没有找上门,其后的第三天第四天,一直过了半个多月,白竹都鲜少能见到他的身影,即便平时回家里的餐馆工作,也没能见到人,时间久了,白竹开始忘了那天涂恺之的表现,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这天餐厅的工作告一段落,白竹和涂恺之相携回家。白竹嚼着跟牛肉.棒,边踢着脚边嚷嚷,他自以为不经意地提到了迟晓霍,没想到这名字一说出口,涂恺之两道视线齐齐向白竹射来,白竹不由得一窒,心里打了个突。
但话开了个头,白竹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他、他就住隔壁,早上也没见着人,我、我就好奇而已……”
涂恺之扫了白竹一眼,片刻后才将视线收回来,面无表情地说:“他跟你错峰出行。”
错峰出行?!
白竹瞪眼看他,这个词还能这么用的吗?但他更好奇的是,“你那时候怎么跟他说的?”
涂恺之沉默了一小会儿,白竹以为他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的时候,才听到他开口,“我跟他说,我已经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别再费那个心了。”
白竹绷着的一个弦在听到这话后才松了下来,他暗暗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
当初他找上迟晓霍的时候,没把话说清楚,只和他说知道了他和涂恺之的勾当,迟晓霍马上就怂了,一个劲地讨好他,只为了求他的原谅。
白竹特意不把话说准,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果然迟晓霍第二天就贴了上来,各种谄媚讨好,正中白竹下怀。
白竹故意将两人的相处表现得比一般时候要亲密,涂恺之马上就上钩了,但其实他即使不这么做,照涂恺之那个醋劲,看谁谁是情敌,像是全世界都对白竹有好感一样,迟晓霍和白竹走那么近,照样早晚要遭殃。
那天看到涂恺之的脸色,白竹早就打了退堂鼓,却没想到涂恺之动作如此迅速,还没等他真做出点什么事情,迟晓霍就被隔离了。
想了想这件事将会引发的后果,白竹立刻就放弃了他的小计划,安心地待在涂恺之身边,至于迟晓霍,等这件事过去了,总会见到他的。
然而白竹不知道的是,涂恺之除了找迟晓霍谈,还找上了他的脑残粉阿迪里。
阿迪里对涂恺之脑残的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个追星族,也许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迟晓霍不知道涂恺之对阿迪里说了什么,可是在那天之后,阿迪里几乎对迟晓霍实行了24小时监控政策。
迟晓霍和白竹实行错峰出行,因此早上到餐厅工作的时候,迟晓霍被涂恺之亲自隔离,然而除了到餐厅的那几个小时以外,其余时间阿迪里简直无处不在。
早上出门时,阿迪里和迟晓霍一同出门,下午回家的时候,阿迪里早就在餐厅门口候着,两人一起步行先去市场买菜,再回家做饭,甚至有一天晚上,迟晓霍肚子饿了想上街买些什么东西吃,阿迪里竟然也能在他步出家门那一刻冲到他跟前,面无表情地扯住他,硬是等他换完鞋子再一起出门。
迟晓霍那时候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愣是阿迪里这根木头也定定看着他的脸看了几分钟,就是看他脸上能转变多少种颜色。
迟晓霍怒了,他拍桌而起,对着阿迪里一顿骂,然而阿迪里依然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姿态,等迟晓霍骂完了,才悠悠回了一句:“我要看着你,不能让你出去浪。”
迟晓霍:“……”
浪你妹啊浪!他又再起,指着阿迪里又骂了半个小时,可任他骂得口干舌燥,阿迪里仍然以一开始的那眼神斜眼看着他,迟晓霍被他这么看着,竟真的开始反省起自己什么时候去浪过了?
迟晓霍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多了个跟班,但他天性是个无比乐观的人,很快地就接受了这个现实,还渐渐习惯起来,时间久了,居然还觉得有个跟班,日子还过得挺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