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面露为难之色,挣脱君顾拽着他衣袖的手,犹豫半响,干脆道:“君顾,慕之的病情,不太好……亦棠说,他想要完全恢复,可能需要几年的时间,多次手术,这其中会伴随一些并发症,可能手术后,会很长时间的昏迷,或者是暂时性失忆……都是有可能的。”
沈皓看着君顾逐渐失神的眼睛,直截了当道:“君顾,他现在照顾不了你了,他已经自顾不暇,未来的状况也不太确定,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过来……手术不成功的话……”沈皓犹豫了一下,皱眉道:“或许最坏的可能,他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君顾眼神茫然,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沈皓忽然感到烦躁,扒了扒头发道:“慕之变成这样,你让他自己怎么接受?!他那样一个人,如今却到这步田地,你让他从一个扭转乾坤的医生,变成束手无策长期卧床的病人……你推己及人,你让他怎么面对你?!不要说是你……你连我们这些朋友,他走的时候,都只发了一条短信……”
沈皓叹气道:“我希望你明白,慕之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事已至此,很多东西是没有多一次机会的。以后,你就好好过吧。”
君顾愣了许久,眼眶积蓄的泪水要落不落,他忽然激动起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哑着声音说:“什么、什么叫好好过……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去找他……我可以照顾他……”
“你醒醒吧!”沈皓忽然大声道:“你这人真有意思!慕之长久以来护着你,追在你身后跑,你倒是拿捏姿态!你肯早一点这么无怨无悔跟着他,你们早都跑美国结婚了!他还会受到这样的伤害吗?!你以为这是断根肋骨见个血的事吗?!他伤的是脑子!他可能一辈子都毁在这上面了!”
君顾面色变得更加苍白,嘴唇止不住地抖,整个人留下了一层虚汗,只是无力的摇着头,却无法辩解。
沈皓冷静下来,揉了一把脸,放低了声音,轻声道:“你到底喜欢陈慕之吗?你……你爱过他吗?”
不待君顾回答,沈皓自顾自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资格教育你。我自己也做错了很多事,我、我的亲人、朋友,都曾经伤害过我最爱的人,我一辈子都会为此心痛,我永远不会忘。可是我一直都知道,从始至终,我只爱陆宸。哪怕在我最恨他的时候,我也爱他。”
沈皓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按了按君顾单薄的肩膀道:“事已至此,我有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知道也不怪你的,可是有时候心里就是不舒服……我们这些朋友也是关心则乱,希望你别怪我们……好好养身体吧。”
沈皓话音刚落,就有人推门进来,沈皓一转头,看见是黑着脸的秦沐川。
沈皓怕秦沐川再刺激君顾,小声劝道:“沐川,你怎么来了?君顾身体不好,你可别再说他了。”
秦沐川情绪低落,皱眉道:“呵,还像是我对不起他一样……会生病就了不起了?”
沈皓拍他一下,使眼色道:“算了,君顾他也不容易,也是可怜人……”
秦沐川一双丹凤眼上挑,压抑着怒气道:“我知道他不容易,我当初也是看他可怜,也同情过他。慕之三番四次让我多照料他,我也上了心啊,我以前忍着,可是都到了这步田地,是要憋死我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秦沐川转过头,对着病床上的君顾,痛心疾首地说:“我知道你身世可怜,唐鉴也伤你很深。可是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因为你可怜,因为你为另外一个人牺牲了太多,所以就吝于再为慕之付出。慕之他又没做错什么,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就要让他为你牺牲那么多,就要那么糟蹋他。欠你的是别人,而你才是欠他的。”
君顾目光空洞,像是已经不堪负重,他压抑地喘着气,紧紧攥着拳头,手背上是嶙峋的骨头和凸显的青筋。
秦沐川摇了摇头,也像是浑身无力一样,低声道:“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慕之走了,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也不会相看两厌了。”
秦沐川摊开手里的文件袋,木然地说:“慕之临走,交待了些事情。”
“这是你那家工作室和以前那栋商住两用的二层门面房的房产证,慕之都买下来了,你以后想做生意就继续做,不想的话,租一套出去也够你舒舒服服在B市过了。”
秦沐川把房产证都放在君顾被子上,胸中像是憋着一口气,一脸心灰意冷地说:“陈慕之那个冤大头,他已经让人撤诉,唐鉴不久就能被保释出来。你以后也不是一穷二白的人了,慕之留给你的两套门面房,将近500平米,在B市价格是见天儿地涨,你也算是趁半个亿的主了。看好了自己的东西,别让唐鉴,或者别的什么人再骗了去。”
秦沐川一股子闷气没出发,为陈慕之感到既痛心又委屈,陈慕之的离开也让他感到失落,他情绪低落极了,难受地说道:“陈慕之仁至义尽,以后,你想过怎么样的生活,就去过吧。”
“棉花我就养着了,以后你好自为之吧。”秦沐川憋得脸都红了,话说完以后头都不回地开了门走了,胸中一股闷气,直想冲到外面吼两声。
沈皓看了秦沐川一眼,又望望君顾,为难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如何是好。
君顾呆呆地看着床上鲜红的房产证,只觉得满目的鲜红,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轻笑了一下,竭力控制着战栗的身子,可是气血压抑不住地上涌,手脚冰凉,脑袋却发涨。
他摸了摸房本,只觉得像是被电到了一下,五脏六腑痛到缩成一团,他颤抖着抱紧疼痛的胸口,一股腥味却翻涌了上来,他蓦地剧烈咳嗽,喷出了一口鲜血,斑斑点点地溅在了白色的床单上,胃疼得像是撕裂,脑中意识逐渐模糊,他却朦朦胧胧里感到轻松了一点。
恍惚之中,陈慕之一如初见,笑容温柔,向他走来。
沈皓焦急地呼救叫喊声里,他喉咙里尽是腥甜,却没有力气咳出来,一时之间像是窒息一样,大脑一片空白,他却没什么好怕,终于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
陈慕之,是他见过的,最好的男人。
他认真工作起来,是当之无愧的精英,独当一面人之翘楚。背地里也会像个小孩撒娇卖乖,可是又无时不刻给人以依靠,笑容温柔暖人。偶尔腹黑吐槽使坏,也十分有魅力。
他比谁都要清楚陈慕之的好。
可是他还是失去了他。
☆、念念不忘
机舱里弥漫着栀子味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淡到微不可闻,却似乎无处不在。舱内拉了一半的窗帘,外面青天白日寒风凛冽,里面是让人昏昏欲睡的温暖和昏昧。
陈慕之伸长了腿,半躺在椅背上,从飞机舷窗打量着外面,空荡荡的停机坪,一小片湛蓝的天,对于B市的冬日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天气。
还有两周就要过年了,他在这片土地上曾经度过五个春节,终于没能熬过第六个年头。
本以为以后可以年年岁岁相守,但终究剩下的路还是要一个人走。
两个美国的派来的随行医生提着设备上了飞机,站在陈慕之面前很客气地问候,陈慕之对他们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很好,做了手势让他们到后舱。
桌面上温水微凉了,陈慕之皱了皱眉,拿起旁边白色的药片喝了进去。
崔亦棠进到舱内,拿了一个小药箱,还端了一盘刚洗好的新鲜水果,放到陈慕之面前,笑说道:“要吃点吗?机上特供的哦,美国大农场温室无公害水果,这寒冬腊月的可难吃到。”
陈慕之面色苍白,但还是勉强笑了一下,摇头道:“你自己慢慢吃吧,我都要回美国了,以后吃的日子可长着呢。”
崔亦棠撇了撇嘴,放下东西,坐到陈慕之旁边的座椅上,装作轻松的样子随意问道:“要回美国了,感觉怎么样?”
崔亦棠边说边帮陈慕之降下了椅背,陈慕之躺在枕头上,闭着眼,叹了口气笑说道:“能怎么样?好山好水好无聊啊……除了纽约还成,感觉到哪都像大农村,人影都瞅不见。”
崔亦棠好笑道:“都像B市S市一样到处人挤人,车堵车莫非才好?这两年空气差、人多、路挤,不觉得还是美国好?”
“咳。”陈慕之侧过身子,撇嘴道:“……还是人多好啊,人多热闹。”
沉默了一会儿,崔亦棠收起了笑脸,面色犹豫地看着陈慕之,斟酌着说道:“飞机到了纽约你要即刻入院,第一次手术可能安排在一周之内,手术后有很长的恢复期,期间你可能会出现短期的记忆障碍,手术前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安排的吗?”
“我父母那边,你和云蔚都要保密,除非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惊动他们。”
崔亦棠点了点头,回应道:“好,这个我有分寸。”
陈慕之干脆利落道:“至于B市这边,大额的资产和股债权我都交给沐川处理了,时间仓促,剩下的一些我在笔电里有记录,帮我整合到一个户头上,捐给偏远地区的寺庙、学校和医院,或者哪里有需要就捐到哪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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