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溪有些后悔这些年没好好跟着沈喧学过药理,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连这样一副方子都分辨不出。
被莫名其妙抱了一下的詹荀,尚未回过神来,那抱了自己的人便不见了踪影。他不由在心里将此人不着调的性子又抱怨了一番。
无辜的伙计端着药去倒了,他们对于沈寂溪的不着调,并未流露出任何的不满。
终于回过神来的詹荀提步刚向外走,便被人一下子撞到了怀里。
“慌什么?”望着怀中沈寂溪微抬且兴/奋的挂着红晕的脸,詹荀心里突然猛烈的紧了一下。
“借给我一匹马,让他们放我出城。”沈寂溪的眼睛里泛着掩饰不住的光芒。
出城做什么?詹荀眉头一紧,却没有问出口,而是将对方扶稳,侧身闪开了一步道:“城西的人不能过河。”
沈寂溪拉着对方衣袖,正视着对方道:“城东也有疫症了,这条河什么都挡不住。”
他当然知道这河什么都挡不住,只不过有些事明明知道徒劳无功,也总想试着做一做。
詹荀想甩开对方的手,却没有那么做,只是转身慢慢向前走着,道:“为了不让疫症传到城外……”
“我没有疫症。”沈寂溪有些心急的打断对方,扯着对方的袖子强迫对方停下脚步,道:“你知道的,我不会染上疫症。”
詹荀若有所思的望了对方一眼,随即抽出自己的衣袖,道:“你那日在桥上亲了参将,全军的弟兄都知道了。”
章煜染上了血疫,这是众所周知的。沈寂溪当日的举动,确实有些欠考虑。
“我……”沈寂溪闻言有些着恼,原本由于兴/奋而发红的脸,此刻更红了几分。
詹荀深深望了他一眼,第一次见到对方气恼之余略显慌乱的神情,不由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一炷香之后,在桥边等我。”
这就同意了?沈寂溪一脸恍惚的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
急急的交待了伙计几句,沈寂溪便奔着桥边而去。远远的望见詹荀牵着一匹马已经等在了那里。
“是上回你骑得那匹马。”沈寂溪摸了摸马头,便要去接对方手里的缰绳。
詹荀轻轻躲开对方的手,道:“我不问你去做什么,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去哪儿,几时回来。”他不用问也知道沈寂溪此行定是和血疫有关,所以没有多此一问。
沈寂溪本想随口应付两句,但抬头望见对方一本正经的脸,便思忖了片刻,道:“我要回家,是我出生的那个家。”
詹荀一愣,问道:“几时回来?”
沈寂溪道:“一日后回来。”
詹荀将另一只手里的干粮袋递给沈寂溪,自己牵着马缰道:“我送你出城。”
沈寂溪什么也没说,沉默的接过干粮袋系在身上。
城东也有人染上了血疫,这早已不是秘密,詹荀要送沈寂溪出城并不需要费什么周折。
出了城门,沈寂溪便爬上马疾驰而去。
望着沈寂溪明显不善驭马的背影,詹荀皱了皱眉头,脑补了一下沈寂溪在马上左摇右晃最终被摔下来的情景。
“詹千总。”一个温润的声音自詹荀背后响起。
“方大人。”詹荀不用回头便知此人是谁。
方敬言饶有兴致的朝沈寂溪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詹千总私自放了人走,可有问过章参将的意思?”
詹荀闻言便有些头大,不由腹诽了章煜好一阵子。
“方大人误会了,此人与我乃是故交,他与参将实在是没什么交情。”詹荀道。
方敬言挑了挑眉,詹荀见状不由抽了抽嘴角,心道此人与章煜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连表情都那么一致的讨人厌。
方敬言道:“章参将愈发的风流了,与没什么交情的人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
詹荀吸了口气,又道:“我这故交,确实是任性了些,可他与参将确是泛泛之交,并无其他瓜葛,还请方大人莫往心里去。”
方敬言还想说什么,蓦然瞥见詹荀一本正经的表情,恍然大悟道:“莫非……你们?”说着冲沈寂溪离去的方向挑了挑眉。
詹荀一愣,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所指,开口想要解释,可那表情看在对方眼里却是秘密被戳破了的反应。
“哈哈。”方敬言面上的阴霾散尽,拍了拍詹荀的肩膀道:“自己的人,要管住。”
詹荀闻言嘴角一抽,解释的话尚未说出口,对方便翩然而去。城东既然已经有了血疫,阻隔自然可以解除了,章煜想要躲的债怕是躲不过了。
想到这里,詹荀第一次恶趣味的笑了。
沈寂溪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到达了南山。
这个他从出生到六岁从未离开过的地方。时隔十二年,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本以为早已找不到这里了,没想到他居然毫不费力的便回到了这里。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牵引着自己,不顾未卜的前途,奋不顾身的奔袭而来。
南山,一个死城,便连野草都不愿光顾一般,城里竟和他离开的时候相差无几。十二年的光阴,并没有在这片荒芜的灰烬上留下太多的印记。
又或许,是他梦到过太多次这里,记忆早已和原来相差了太远。
房屋早已被大火尽毁,但是道路却依稀可辨。
沈寂溪一手牵着马,凭借着记忆中南山的样子,在灰烬上寻找着自己的家。
“溯洄……”
“不许淘气,溯洄……”
“你还小,待你长大了,再帮娘捣药……”
“溯洄,帮你爹拎着药,去送给村西的……”
原本以为早已经遗忘的记忆,一点点重回沈寂溪的脑袋,他拖着马缰,一步步踏在早已坚硬的和大地融为一体的灰烬上,原来这里并不是没有变,他记得离开的时候,灰烬是软的。
溯洄,这是他原来的名字。
可惜,再也没有人会这么叫他了。
沈寂溪在一片破败不堪的断壁残垣处停下了脚步,那处看起来与别处并没有任何不同,可是他毫不费力的便可以判断出,那是他的家。
姚记医馆,以他母亲的姓氏命名的医馆。
他将马拴在一处黑乎乎的木桩上,然后朝着废墟深处走去。
“溯洄,不要怕,有娘在。如果将来娘不在了,你害怕的时候,便回家,回咱们和你爹的那个家,到了那里你就什么都不会怕了。”姚五娘在疯了四年之后,突然变好了,在她突然变好的那一天,对沈寂溪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一句。
“娘,咱们的家都被你烧了,我还能回去么?”十岁的沈寂溪,抱着不再疯疯癫癫的姚五娘,好像重新回到了六岁时的模样,但是他依稀知道,他回不去了。
“溯洄,娘若是走了,这世上便只剩你一人能解血疫了……”这是姚五娘突然变好的那一天,对沈寂溪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成了沈寂溪此后八年挥之不去的噩梦,这句话就像一个诅咒一样,让他时常夜不能寐,好似八年前何家湾的数百条人命和四年前詹村一百多条亡魂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一般。
郡城有好几千口人,比南山、何家湾和詹村加起来好要多好几倍。
沈寂溪坐在废墟里,埋着头,默默的抽泣了起来。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虽然没有在睡觉,虽然也没有做恶梦,可是这里左右也没有活人,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得哭一哭。
就在沈寂溪埋头专心致志的痛哭之时,他拴在木桩上的马突然一声长嘶,缰绳被拽脱,然后它不顾一切的向着来路飞奔而去。
☆、挂心
沈寂溪顾不上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狼狈的在后头追了几步,而他追了几步的功夫,那马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的主人看起来可比你着调多了,沈寂溪懊恼的腹诽道。
就在沈寂溪闷闷不乐的擦着自己的鼻涕和眼泪的时候,一个矫捷的黑影在他的背后一窜而过,带起一股劲风。
沈寂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摇了摇脑袋又回到了自己破败不堪已成废墟的“家”。
已近午时,阳光正好。
詹荀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万里无云,那人说过一日后回来。
时辰尚未到。
章煜坐在书案后,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对面的方敬言一脸恼意,恨不得将书案后的人扒皮抽骨。
“染上疫症的人,已经接近一千人了。”方敬言的声音即使是生气的时候,也温润依然。
章煜嘴角含了两分笑意,心道果然先前避而不见是对的,只要此人在自己面前一开口,便是再大的防备,也都该放下了。
见对方不语,方敬言又道:“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踏入郡城,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
章煜一挑眉,道:“你确实不该来。”
方敬言闻言一愣,随即起身隔着书案一把拽住对方的衣襟,将对方拉近道:“你再说一次。”
“你不该来郡城。”章煜侧了侧头,避免自己的气息喷到对方面上。
方敬言眉头一紧,倾身上前,在对方唇上印上了深深的一记吻。章煜一愣,随即一把推开对方,面带怒容道:“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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