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将。”那士兵拱手行礼。对方却是立在桥中央便不再前进。
“你好端端的在城东,为何跑到了城西。”沈寂溪隔着半座桥,望着章煜问道。
章煜一挑眉,道:“躲债。”
躲什么债,只有他自己清楚。
“躲债躲到连命都不要了,章参将早知今日还不如战死了来的痛快。”沈寂溪被肩膀的疼痛折磨的龇牙咧嘴。
章煜拄着桥上的石栏,道:“我躲债躲的不要命,你这又是为何?”
“治病。”沈寂溪说着便欲拉着车上桥。
那士兵抬臂一挡,态度坚决。
沈寂溪越过对方望向章煜,对方耸了耸肩道:“你得证明你视死如归的胆魄,否则这位弟兄不放你过来,我也没办法。”说着低低咳嗽了两声,嘴角溢出了一抹血丝。
沈寂溪瞪了章煜一眼,放下身上的绳子,将车交到士兵的手中,还不待对方反应过来,便一闪身冲上了桥。
那士兵想冲上去阻拦,却见对方几步之遥,早已跑到了章煜身边,两手抓着章煜的肩膀,视死如归的望着对方。
“你要做什么?”章煜被他无厘头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睁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沈寂溪,不由心中一荡。
这家伙收拾周正了,倒真是不赖。
“喂,你看好了。”沈寂溪回头冲那个士兵吆喝了一句,然后闭着眼睛表情狰狞的在章煜的嘴上狠狠的嘬了一口。
士兵:“……”
章煜:“……”
沈寂溪嘬完了章煜,几步跑回到桥东,舔了舔嘴道:“这下我铁定也染上了,你该放我过去了吧?”
那士兵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将车交给沈寂溪。
章煜回过神来,挑了挑眉,上前接过对方肩上的绳子。
“你是故意的吧?”章煜拉着车,瞄着一旁的沈寂溪问道。
对方撇了他一眼,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一脸被恶心到了的表情。
章煜不乐意了:“吃亏的人明明是我……”
沈寂溪又吐了一口吐沫:“闭嘴!”
情况还不算太悲观,医馆的几个伙计和老六、沈小河都没有染上血疫。因着沈寂溪的加入,章煜找人给他们单独安排了一间宽敞的营房,靠近厨房,方便煎药熬药。
沈小河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日未见,便已经委屈的不行了,抱着沈寂溪便蹭起来没完。
老六见到沈寂溪,好似松了一口气,又好似并没有将这口气全然松下来。
沈寂溪写了方子,便吩咐了伙计先去熬两副药,找了人来喝了试试。
老六看了一眼那方子,上面并没有那三味不知所谓的药,便道:“寂溪,你可记得你爹嘱咐你的话?”
“不记得。”沈寂溪还在为对方不露面的事儿斤斤计较。
“你爹让你不要轻举妄动,你可知所指为何?”老六继续道。
沈寂溪帮着伙计包药,也不用称,随手一抓便与那伙计称出来的重量相当。对老六的话,他貌似充耳不闻,实际上却是竖了耳朵听着。
“你可知这么多年来,为何你爹从未试着开过任何一副治疗血疫的方子?”老六问道。
沈寂溪气话连篇道:“他不想掺和进来。”
“是么?”老六若无其事的问道。
沈寂溪放下手中的药,道:“或许,他觉得此事应当由我来做吧,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若论对自己爹的了解,沈寂溪比沈小河可差远了。
“你爹不愿轻易尝试,或许是因为有自己的顾虑,行医之人落笔开方,一丁点也马虎不得。”老六言罢便不再做声。
沈寂溪叹了口,看着伙计拿着包好的几包药去了厨房。
自十岁那年跟着沈喧,他已经做了对方八年的儿子。对这位比自己只大了十岁的爹,他若说丝毫没有了解是不可能的。
为何这次明知郡城有难,他却不露面?
若他认定郡城之疫无解,为何明知自己要来,却也不阻拦?
沈寂溪越想越乱,跑去床上坐了一会儿,见沈小河睡得正香,索性起身出了门。
他沿着河岸慢悠悠的晃着,想着自己途经的那些营房,里头住着上千人,而他们的命如今只能指望自己,可自己又能指望谁呢?
“想什么呢?不会又想过河了吧?”章煜一本不正经的声音传过来,沈寂溪本就心烦意乱的,这下更变本加厉了。
“我路过厨房,看到医馆的伙计在熬药,待药熬好了,不如让我第一个试吧。”虽然对方没搭理自己,章煜却丝毫没有气馁。
“你不怕我毒死你?”沈寂溪一本正经的恶毒了起来。
章煜哈哈一笑,与他并肩走着,道:“若当真有毒的话,毒死谁都是一样的。况且不服药,我也没几天可活,怕什么。”
沈寂溪一点也笑不出来,本就烦乱的心这个更像一团麻了。
“城东也有疫症了。”沈寂溪道。
章煜一愣,没有答话,这不过是早晚的事。
两人默默行到桥边,打桥东跑过来一个士兵,立在桥中央道:“参将,方大人寻了您好几趟,您看……”
章煜闻言被火燎了尾巴一般,转身便跑了,一边跑还不忘回头喊道:“就说没见到我。”
士兵:“……”
沈寂溪:“……”
估摸着药快熬好了,沈寂溪便去了厨房,却在那里看到了坐在药炉旁扇风的詹荀。
对方见到沈寂溪有些微微的愣怔,今日的沈寂溪太过周正,他倒有些不习惯了。
“我听何珥说你来了。”
“你见到那个人了么?”
两人同时开口,而后不由相视一笑。
沈寂溪拉了张椅子坐到旁边,闻着悠悠传来的药香,心里略微平静了一些。
“我没有见到他,我回城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詹荀还记得对方方才的问题,于是答道。
沈寂溪闻言向对方投去一个安慰的微笑。詹荀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对方向来都是用拳头打招呼的主儿。
“你的胳膊还好吧?”詹荀问完之后便有些后悔,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沈寂溪却并没有异样,抬手揉了揉肩膀道:“原本都好了,今日拉车又磨破了。”
“我猜的倒是不错。”詹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沈寂溪。对方拔开塞子闻了闻,是普通的伤药。
詹荀今日从何珥嘴里听说了沈寂溪拉着药材过河的事儿,想起对方白皙瘦弱的体格,便断定对方八成会受点伤,于是顺手将自己用的伤药带了出来。
“我那里……”刚想说我那里有比这个好许多的伤药,可是看到对方映着火光微微含笑的脸,又觉得不好辜负了人家的美意,沈寂溪只好改口道:“多谢。”
“你还是太着急。”詹荀道。
沈寂溪不解的望过去,对方又道:“我们打仗的时候,常常会为了等待最合适的时机而蛰伏很久。对待越强大的对手,便愈不能掉以轻心。”
沈寂溪眉头微拧的望着对方的侧脸,对方又开口道:“无论对手有多么强大,只要知晓自己的必杀技,拿捏住对方的痛处,便会一击得胜。”
“那若是不知晓自己的必杀技,又拿捏不到对方的痛处呢?”
詹荀嘴角一勾,道:“等,直到找到为止。”
沈寂溪沉思了片刻,又道:“等?我爹倒是一直在等,可是他在等什么呢?血疫一爆发,天天都会有人染上,再往后天天都会死人,怎么能等?”
詹荀将药锅端起来,将药汁倒进碗里,道:“有没有可能是,他不得不等?”
“不得不等?”沈寂溪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望着地上熬好的汤药,眼睛一亮,心中豁然开朗。
作者有话要说: 俏郎中小剧场:
章煜:你……亲我?
沈寂溪:我呸!呸!呸!
何珥:千总,那小郎中在桥上亲了参将一下。
詹荀:参将的下巴还好么?
(PS:明天更新时间改为10:00,之后会恢复到8:00)
☆、南山
淡淡的药香充斥着沈寂溪的鼻腔,他用力一嗅,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熬好的几碗药,被伙计放到了托盘里,等待着沈寂溪决定它们的去处。詹荀端起自己熬的那碗,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然后抬头看向沈寂溪。
他沉稳的目光,映衬着淡淡的烛火光芒,让沈寂溪的心慢慢的找回了理智。
他要找到答案。
十二年来,面对血疫,沈喧丝毫不作为,并不是因为事不关己,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个答案只有沈寂溪一人能解开。
沈寂溪从詹荀的手上接过药碗,吹了吹气,然后将对方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詹荀:“……”
“味道不错。”沈寂溪张开手抱住詹荀,紧紧的搂了一下对方。
詹荀一脸别扭的有种想摸下巴的冲动,无奈双手被对方箍住了,只得作罢。
“把药倒了吧,压根没用。”沈寂溪一边吩咐着伙计,一边朝外头狂奔而去。
十二年了,自己竟然没试着熬过这方子里的药试一试。如果自己提前试过,便可以早一点知道,这药是自己年幼时做了噩梦,姚五娘熬了给他压惊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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