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才一千啊。”简常念虽然不懂行情,但这玉多少也戴了七八年了,有些感情。
“你缺钱吧,要不是看在你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我五百都不会给,就一千,爱卖不卖。”
老板虽然嘴上说着爱卖不卖,但目光锥子一样死死粘在这玉上,压根舍不得放下。
见她还是犹犹豫豫的下不定决心。
老板嘴里叼着烟,打开钱包从里抽钱,一一放在了柜台上。
“喏,一千二,不能再多了,就这个行情,你再去多少家店都一样。”
简常念缓缓伸出手,摸向了柜台。
老板喜形于色,看着她的动作,心底暗喜:他妈的,今天可算是发大财了。
谁知下一刻,她摊开手,斩钉截铁地道:“玉给我,不卖了。”
“呸!什么东西!”
简常念都出了店门,还是能感觉到身后喷来的唾沫星子。
她摇摇头,有些无奈,又把玉坠挂上了脖子,藏进了衣领里。
她是不懂什么行情,但她看的出老板脸上的贪婪,这玉的主人她虽没见过,但于她有恩,即使找不到失主,也不该被如此轻待。
找不到兼职的简常念无功而返,这一周她都过的忧心忡忡,食不下咽。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四下午,和严新远约定好的日期是明天,无论去不去集训,都应该给人一个答复。
简常念站在电话亭前,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手按键。
电话很快被接通。
那边咳了两声:“喂,哪位?”
“严教练好,是我,简常念。”
听见是她,严新远声音里多了一丝笑意。
“怎么样,想好了吗?”
“我……”简常念嗫嚅着。
“你不用怕,只要好好训练,依我的经验来看,是有很大的希望留下来的……”
严新远以为她还在顾虑淘汰率的事。
简常念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了拳,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我……我不去了。”
还在滔滔不绝的严新远一怔,声音就有些急迫起来。
“怎么就不去了呢?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啊,你又有这个天赋……”
“严教练……”简常念低低唤了一声,似在让他别说了。
“是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
“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吗?”
简常念沉默一会:“是。”
“那好吧,你既然没这个想法,我也不能逼你。”
听的出来,他对自己很失望。
从小到大对她抱有期待的人不多,严新远算一个,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让严教练失望。
“对不起,严教练。”
简常念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实际上颤抖的声音早已出卖了她。
严新远叹了口气:“我看的出来,你是真心喜欢羽毛球,那天在体育馆的时候,我听见走廊上你说的话了,你说不想赢,那还有什么意义。”
“坚持不懈是一个运动员最弥足珍贵的品质之一,做人也是。不管你今后还打不打羽毛球,希望你都能找到自己人生的价值。”
简常念长大的环境,几乎没人跟她说过这些,严新远温厚亲和的态度像一位长者,循循善诱的时候又像是一位老师。
她吸了吸鼻子:“嗯,谢谢您,严教练。”
“我的电话号码你记得吧?”
简常念点了点头:“记得。”
“闲暇时间可以找我打打球,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简常念眸中一亮,破涕为笑。
“真的吗?真的可以找您一起打球吗?”
“当然了,你们学校没校队吧,不能当职业运动员,培养个兴趣爱好也不错嘛。”
如果他现在在自己面前,简常念真的很想给人深深鞠一躬。
“谢谢,谢谢您。”
电话的最后,严新远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来集训,除了找我打球之外,如果有别的什么困难,我能帮上忙的,也可以告诉我。”
简常念捏着听筒,有些感动又有些疑惑。
“您说过,运动员要从小开始培养才好,我自认为也没有什么过人的天赋,为什么……”
严新远要对她这么好。
严新远笑了笑,把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
“不放弃任何一个好苗子,也是一个教练员优秀的品质之一。”
他的手边放着一叠资料,封面上写着《滨海省羽毛球队队员名单》
窗口洞开的风涌进来,哗啦啦翻着页,露出右上角青涩的一张张容颜。
谁知道这些少年们以后会不会成为世界冠军呢。
电话挂掉,风也停了,名单定格在最后一页A4纸上。
右上角照片上的女孩子容颜清丽,气质冷清,眼里有一股不服输的锐气。
姓名那栏写着三个字:谢拾安。
***
“阿嚏——”谢拾安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面前递过来一张纸巾。
“怎么了,感冒了吗?”面对好友的关切,谢拾安接过纸巾揉了揉鼻子。
“没,鼻子突然有一点痒。”
乔语初端着餐盘在她对面坐下。
“那就好,下周一就要集训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可不能生病了。”
谢拾安笑笑,拿筷子在碗里挑挑拣拣的,就是没怎么动筷。
“我知道,注意着呢。”
“喂,喂,谢拾安,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放在桌上的手机里传出了某人炸毛的声音。
光顾着和乔语初说话了,都忘了还有这一茬。
谢拾安按了免提,说完一句“没空”之后就准备挂了。
谁知道程真仿佛知道她要干嘛一样,声音都提高了八个度。
“你别挂啊,这不是想着下周就要集训了,再想出来玩可不容易啊,刚好周五我生日,大家一起出来聚聚吃个饭,你不去就算了哈,反正语初姐已经答应我了。”
话说到最后隐隐有些沾沾自喜。
这家伙是摆明了知道只要乔语初去,她肯定也会去的。
谢拾安眉头一皱:“你——”
程真倒是没给她发火的机会,挂电话挂的比谁都快。
乔语初摊手:“我也不想去,但架不住有人软磨硬泡,而且最近训练也有些累想放松一下……”
谢拾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心里已经给程真的脸上画了无数个小人了。
“这家伙每次都来这一套。”
正值午饭时间,食堂里又涌入许多人,有队友端着餐盘在她们身边坐下。
“诶,听说了吗?方教练要走啦,这次集训会派一个新的主教练过来……”
“走?去哪啊?他不是都带队好长时间了嘛?”
“诶,你懂什么,正因为带队时间长但带不出成绩才走的啊,而且他也该退休啦。”
方教练算是她的启蒙恩师,如今他要走,谢拾安手里拿着筷子,面前的饭菜却分毫未动,想来今天看上去心情不好,也有这个原因。
乔语初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
“拾安,吃饭吧,下午还要训练呢。”
下午训练结束之后,方教练把人叫住了。
“拾安,一会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等谢拾安回到宿舍洗完澡过去的时候,方教练正坐在办公桌前戴着老花镜整理文件。
他递给了谢拾安一张表格。
“今年国青队在咱们省队有一个推荐名额,我想让你去试试。”
谢拾安看着,没接。
“教练,您知道我打双打的……”
“怎么,国青队打不了双打吗?”方教练摘了老花镜,看着她语重心长道。
“凭你的能力早就不该在这里了,你今年都多大了?马上就成年了!一个运动员的黄金时期是非常短暂的,你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谢拾安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的时候,声音很小,但目光依旧坚定。
她没喊教练,喊的是老师。
“方老师,我想留下来参加这次的集训,和乔语初一起拿冠军。”
算算时间,三个月集训结束之后,不到十天就是全国大赛开赛的日子了。
方教练拿她没办法,她从小就是这样,脾气倔,只得长叹了一口气,把表格收了回来。
“拾安啊,你也知道,我马上就要退休了,我不想看着你一年又一年蹉跎在这里,我和你爷爷一样,都想看你拿冠军,但不只是一个全国大赛的冠军,你明白吗?”
方教练说到最后,眼里隐有泪光在闪烁。
提到爷爷,谢拾安的心也被刺痛了一下。
她咬紧唇,低下头,深深给人鞠了一躬。
“我知道,谢谢您,方老师,我跟您保证,全国大赛只是起点,我会拿到更多的荣誉的。”
“行了,你出去吧,我收拾收拾东西。”
走廊外早已有人在等着她。
见她出来,乔语初迎了上去。
“怎么样,没骂你吧?”
教练办公室可不是个好地方,一般到这来,都是来挨训的。
“没,方教练这不要走了嘛,让我帮他整理整理东西,顺便告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