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洗手间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她才失魂落魄地从隔间里走了出来,拧开水龙头,不停往脸上扑着水。
谢拾安和尹佳怡告别之后,听严教练说她去了洗手间,便一直在门口等着。
两首歌的时间过去了,她总算是出来了。
谢拾安摘下耳机,走了过去。
乔语初脸是湿的,睫毛上都挂着水珠。
她不在意般地抹了一把脸。
“哦没事,太热了洗了把脸。”
谢拾安从背包里翻出纸巾递过去。
“给。”
“谢谢。”乔语初看见她,又想起了刚刚那些人的话,也不知道她在这等了多久了,又听进去了多少,状若无意般地问了一句。
“等很久了?”
谢拾安摇摇头。
“刚来一会,严教练说让咱们去聚餐,我就来叫你了。”
乔语初苦笑了一下,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心情去吃饭。
“你们去吧,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语初!”少年追了几步,叫住她。
“是因为……比赛的事吗?”
乔语初勉强打起精神笑了笑,但谁都能看出来她深藏在笑容底下的一丝难过。
“没有,输赢很正常啦。”
“这次选拔不上也没有关系,等世锦赛打完,国家队应该还会招新的,到时候要是能选上,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参加……”
谢拾安话音未落,乔语初倏地一下转过了头来,她心里又委屈又难过,脱口而出的话就有些尖锐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想进国家队人家还三催四请,连合同都给你拟好了吗?”
少年敛下眸子,有些受伤。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
她的话再一次被人打断了。
乔语初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好好备战你的单打吧。”
面对心上人时,少年向来不擅言辞,也不善于挽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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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拾安心里头一次生出了无力的感觉。
***
乔语初回到房间,刚洗完澡爬上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是金顺崎发来的消息。
“你又来北京了?”
她想了想,打字。
“你怎么知道?”
“我有一直在关注你的朋友圈(谢天谢地没有被删除。”
乔语初看着括弧里的话没忍住微弯了一下唇角,想起来三天前刚到北京的时候发了一张照片,配文:故地重游。
她正准备打字的时候,金顺崎发来了语音。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这个故人再见一面?”
***
饭桌上。
羊肉汤锅冒着热气,可是简常念和谢拾安两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食不下咽的样子。
吃到一半,万敬来了个电话,说是有事要跟他商量,把严新远叫走了,包厢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气氛更加低迷。
简常念夹了一块羊肉进碗里,味同嚼蜡。
“语初姐不肯来聚餐,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谢拾安心里也不舒服,不冷不热道。
“你打人家2:0的时候,不是蛮开心的吗?”
简常念放下了筷子。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故意打她2:0的吗?”
“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清楚。”
为了让球她被裁判罚了两张红牌呢,险些就被取消了比赛资格,想到这里,简常念心里又委屈,又气,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
“谢拾安!你把话说清楚!是我想抽到她的吗?!我宁愿和你打,我都不想和语初姐做对手!”
“你不想?我就不明白了,哪怕是让一小局,她也不会这么难受!”
“好像说的我不难受似的,我赢了我心里就好过了吗?!亲手淘汰自己队友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我把她也当自己亲姐姐一样看待!”
“你把她当亲姐姐一样看待,你就不会下死手打她2:0了,她输了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吗?她手腕上还有伤,这是她第一次打进世锦赛的选拔赛决赛,哪怕只是一个替补席,你知道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吗?!”
她这话说出口,简常念一下子就红了眼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带翻了碗筷,碎瓷遍地。
“那对我来说就不重要了吗?!我也是第一次打进选拔赛决赛啊!我都吃了两张红牌了,你还想我怎么样,非要看我被取消资格你才开心是吗?!”
空气凝滞了那么一两秒。
看着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谢拾安一怔,敛下眸子,放软了语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还年轻,可是她……”
话音未落,就被人冷冷打断了。
“够了,谢拾安,同样都是朋友,也要分个先来后到是吗?你扪心自问,你刚才话里话外的,有哪怕半个字是为我赢了比赛而开心的吗?”
“你没有!你只在乎语初姐的感受,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简常念吸了吸鼻子,哭的一抽一抽的,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夺门而出。
等谢拾安回过神来,追出去的时候,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第65章 特别
谢拾安一边找人, 一边给严新远打了个电话。
“喂,严教练,您在训练中心吗?”
“在啊, 怎么了?”
“我刚和常念争执了几句, 她负气之下从饭店跑出去了,人生地不熟的, 也没有手机, 我……”
谢拾安嗓音里有些焦急,也有些自责。
严新远马上站了起来道。
“好, 你别急,我去公寓管理处问问看人回来了没有。”
谢拾安点了点头, 挂断电话。
“好,那我在附近再找找。”
她找遍了饭店周边,又跑过了几条街,人潮汹涌, 车流不息,可就是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谢拾安停下来喘着粗气, 在原地转了一圈, 用目光四下搜寻着, 不远处缓缓滑过来了一辆公交车, 上面写着终点站:后海。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心思一动,抬脚跑了过去,挤在人群里投币上了车。
严新远一路小跑到了运动员公寓, 问了管理员出入记录, 管理员在电脑上一查。
“简常念, 没回来啊, 没有刷卡记录。”
公寓门口有闸机,一人一卡,持证才可进入。
严新远心想:
“坏了,肯定是为语初那事吵架呢,这两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他一边往外跑一边道。
“行,谢谢你啊,要是人回来了,麻烦你给我回个电话。”
***
后海公园。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冬天,一转眼,湖上的冰都化了,已是草长莺飞二月天了。
今天是个工作日,公园里没什么人,正值傍晚,酒吧里也没几个客人,一条路上仅有零散几家开着门,放着轻音乐。
简常念沿着这条路漫无目的走着,直到被人轻轻扯了一下衣角。
她低头一看,一个小女孩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奶声奶气道。
“姐姐,可不可以帮我们取一下风筝啊?挂在树上了,够不着。”
“哪呢?”
小女孩往旁边一指。
树倒是不高,在护栏外面,离河堤很近。
她小心翼翼翻过了护栏,一步步走到了风筝底下,仰头一看,就挂在眼前的树梢上。
湖面上吹来的水汽湿润了她的脸庞。
简常念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咕哝咽了一下口水。
小女孩的同伴们都站在护栏外看着她。
“姐姐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简常念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强迫自己把视线从水面上挪开。
她仰望着那个风筝,估摸着跳一跳应该够的着。
少年咬咬牙,退后几步助跑,猛地离地起跳,但是她却忽略了一个致命的因素,草地很滑,不是训练场,根本无法给她提供良好的抓地力。
简常念手指刚碰到风筝的那一刻,眼中一喜,刚准备开口:“我——”
话音未落,这是个斜坡,她整个人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就要向下栽去。
下面就是绿幽幽的湖水。
简常念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等了许久,失重感也没袭来。
有人死死地拽住了她的后衣领。
她回头一看,谢拾安冷着脸道。
“不就是吵了几句,至于跑这来要死要活的吗?”
一句话说的简常念不想跳也想跳下去了。
“谁?!谁要死要活的了!我是想帮人捡风筝来着!”
谢拾安仰头一看,再看看站在旁边期期艾艾看着她们的小朋友们,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她刚刚冲过来的时候只留意到了她站在水边,倒是没怎么注意旁边的人。
谢拾安托住她的胳膊,把人拽回到了自己身边,平整一点的地面上。
“让开。”
少年踮脚,伸手,轻而易举地就从树上取下了风筝,递给了小朋友们。
小女孩鼓起掌来。
“哇!!姐姐好帅!!!”
谢拾安难得摸了一下人的脑袋,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