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 (筱禾)

苏伟问：“谁能答应你不结婚，还一直陪着你？”
“不愿意的可以走，总有愿意的。”苏勇回答。
苏伟暗想，他父母生他们这俩儿子也真够神奇的，一个就明确地不循规蹈矩，一个是看似传统其实另类，另类中的另类。苏伟不太相信这一切是由于父母婚姻不和谐的家庭生活所致，因为那些父母离异的子女里，很多人或许更向往有稳定幸福的家庭。
苏伟从小到大，到结婚，哪怕直到今天也一直对谁和谁要好，谁追谁，哪个女生或者男人骚等等这些现象和话题不感兴趣，情爱方面唯一让他在十几岁心动的就是金庸故事里那些角色，无论是杨过和小龙女，令狐冲和任盈盈，或者郭靖和黄蓉，还是萧风和阿朱。
十三四岁的时候，苏伟正看一个革命历史题材的电视剧，那导演绝对心术不正，弄些年轻美貌的女孩子不是受酷刑就是被轮奸，闹得苏伟再也无法忍受，连忙躲到厕所里完成了他终生难忘的一次自慰。过后，苏伟有短暂的肮脏感罪恶感，但他一点没深入思考，等后来看到史泰龙在一个什么烂片里被苏联同志“伺候”时，照样心旷神怡了一把。
与李雯结婚以及这些年的夫妻生活，苏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什么问题。结婚最初的夫妻生活别说他自己不享受，妻子更不享受，但苏伟想都没想地就下结论是自己没经验。可没等夫妻二人严肃认真对待这个问题，两个孩子就降生了，再以后他们以小平同志理论为基础，摸着石头过河，抓到耗子就是好猫，渐渐找到属于他们自己的方式，至少妻子感觉还行，苏伟也顺利过关。
那次出差让苏伟总算是思考了自己的性取向问题。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甚至还喜欢点重口味，苏伟确实非常非常震惊，但他从来没感觉沮丧过，没有罪恶感，更没有恐惧感。他更遗憾发现自己本性是那么晚，晚到一对儿女都四五岁了。
甚至可以说发现的最初苏伟那是相当激动，因为他彻底否定了自己对情爱，甚至对性都是不屑以及可有可无的观念和态度，他第一次幻想那该是多么美好刺激的事情，而自己马上就要体会那份美好。
当然现实是真实而残酷的，他从同志论坛，到交友网站，最后哪怕约炮软件发现自己或者一点不受欢迎或者只能找些身体发泄的途径。当别人看不起他的时候，他也不得不自我保护地鄙视那些人，他觉得他想通过别人试试自己是不是个真正同志的想法没那么混蛋自私，他不能接受只找性爱他要找情爱的原则没那么可笑愚蠢，可第一约失败到就连床都没上成。
苏伟看出对方的失望，他无比二货地非要弄清楚，除了他们床上不和谐，还有什么令对方不满意，哪怕对方嫌弃他长得丑。最后对方无奈地说：“可能真人与网上视频里不一样吧……在意品位的年轻帅哥才是我的菜。”
苏伟不会忘记他和超越的第一次见面。他们先是在电话里在网络上聊得太开心激动，充满好感，于是俩人就说好，在见面前只是交换一张自己看起来最真实的照片。所以对于见面的结果，苏伟做了见光死的最坏准备，可不知为什么，就好比他相信他能把他父亲叫回家一样，苏伟就是相信他和这个叫超越的小伙子有戏。苏伟对于超越外貌的感受，是一个从帅，到也就那样，到越看越帅的过程，超越告诉苏伟，他看苏伟外貌的心历路程是：是自己的菜，有些帅，太帅了，帅死人不偿命 。
后来苏伟迷恋上超越，迷恋的理由可以是超越有无数优点，比如才华，好学，坚韧，自强，有梦想， 有灵气等等，但优点这东西就跟美貌一样，它再美也是长在对方脸上，不是自己脸上，惊艳过后审美疲劳也就那样了，但“迷恋”这个已经发生的事实似乎不可逆转了。
苏伟最初坚定认为自己的婚姻生活与性取向问题不存在冲突，他甚至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关于大伙讨论的时尚，名苑，性乱，疾病，压力等等话题。 但“迷恋”之后，他感受到来自现有婚姻的强大压力，苏伟还试图安慰自己， 他这样“好事占全”的人生其实是那么的丰富多彩，他体会女人，体会男人，体会有一双儿女为人父那无与伦比的滋味，体会汹涌的激情，体会家庭的亲情，他不断这样安慰自己……
妻子李雯的话题从小叔子苏勇又扯回到他们的家庭生活上。
“对了，你现在怎么用钱那么厉害，我发现你上个月在你工资卡上取了一万块。”李雯说。
“怎么了，我花钱还要跟你解释？你花钱我从来不过问。”尽管苏伟依然烦躁，想躲避回避，但也似乎因为多次不得不这样扯谎，他显得很有底气回答。
“我有什么可问的，不是给孩子买东西就是给家里买东西，你不就是零花吗。你得跟我说清楚。”
“我妈生日，我给他们旅游的钱。”苏伟说出之前就想好的理由。
李雯笑了，但满脸怒气：“你爸妈的经济状况用你给钱？他们每年给哥哥妹妹的压岁钱就……”
“他们有是他们的，我作为儿子我不能一点表示没有！”苏伟打断妻子。
“你可以表示啊，我又没反对，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啊？……”李雯说着想着：“你怎么突然就想起表示了？你以前怎么不表示……”
“以前不懂事，以后就是要多表示。 ”苏伟再次打段妻子：“别烦我了，我洗澡了。”
李雯突然不再纠缠，但她凝视苏伟。苏伟拿好干净的内裤内衣，准备进浴室，李雯说：“我爸妈明天要去看我舅舅，他想让你开车送他们过去。”
苏伟想到明天他更希望陪陪孩子，可以带孩子们到公园逛逛，或者他还有没完成的工作，他还要去锻炼，他想事情太多时候，会感觉心脏不舒服，他不想自己来个“中 年知识分子英年早逝”，但所有这些都好像在对妻子稍许愧疚之情中淡漠，苏伟犹豫了一下回答：“可以……不过一陪就是一天。”
“我还想陪他们呢，可惜我不敢开车。”
“多开就敢了，多练，你敢开了车就归你。”苏伟回答。
李雯看着苏伟进了卫生间，她想起她的朋友给她出的主意，如果李雯对老公有所怀疑，她们让她装做若无其事观察，调查，并且把存款都取出来放自己名下等，可李雯 回答：“他又不是土豪有多少钱，他是两个孩子的爸爸，我要的是人，是他的心。”
苏伟钻进浴室，他感觉稍微松了口气，但这并不让他轻松，他让自己想到明天他送岳父母走亲访友，他可以有很多时间和超越聊天，想到超越，他的逗乐，他的懂事，他的任性，他毫不掩饰的深情，苏伟感受着充实和幸福，他真的轻松了很多。

第二十章

超越想了又想，他还是觉得要对他老板说说升级的事情，当然他也考虑到苏伟的建议，他感觉到老板对他工作还是认可的，他不能冒冒失失去质问老板，只是在他陪老板出差的一次闲聊中，因为老板询问，超越说起他现在搬家为了距离公司近，加班方便，北京的房租现在也比几年前高出很多，总之他尽心竭力地工作，总之北京的生活很艰难，总之他对于未来能提级，工作上得到认可是期盼的。
超越想起了这件事，他兴高采烈告诉苏伟，他提级了，每月工资多了三千多。
苏伟听着为超越开心而开心：“听我的对了吧，有些时候就是要有耐心。”
超越一愣：“……是啊，亏得听你的，没去找那土鳖挑战他的权威。听我大宝贝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滚！”苏伟听出超越善意的耍弄，他高兴地骂着。
那是个星期五的夜晚，孟超越和苏伟俩人酒足饭饱，卧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闲聊着。苏伟如今在单位，只要有个出差的机会，而且竟是别人不爱去，到工厂采集数据，测试之类的工作，他都一定要争取到机会。他回家可以坦然告诉李雯，他去工作，比如这次，他其实星期五下午就回到了北京，但他告诉妻子他星期天才能回来。其实无论哪种扯谎，本质是一样的，但苏伟就是感觉这样总比无中生有说去工作，然后奔向超越要舒服些。
那天苏伟母亲拉住苏伟，屋内只有母子二人。母亲说上周李雯来家里接孩子，然后说到苏勇鼓励他们二老自己跟团去国外旅游的事，李雯说苏伟给我们表心意那点钱实在太少，但也是表明绝对支持我们多出去走走的态度。
“你爸傻了吧唧还问什么表心意的钱，我一听不对，李雯那边满脸疑惑，我就赶紧冲她使眼色，李雯聪明，马上跟你爸解释说苏伟想给我们些钱让我们去旅游。你爸不在场李雯跟我抱歉，我跟她说你给我钱你爸都不知道……”
苏伟听呆了，他感慨地想他母亲一辈子就做个行政管理方面的领导实在太屈才了，她应该做间谍。
苏伟母亲接着说：“你们怎么回事？！你拿钱干什么怕李雯知道？你别是干什么不该干的事吧？！”
苏伟看着母亲满脸的惊慌，反问：“我还能干什么？您觉得我能干什么？”说着，苏伟假装轻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