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 (筱禾)

苏伟没说什么，他再次搂过超越，他们搂抱着沉默很久。

第二十二章

王赓是个聪明人，虽然孟超越突然冷淡的态度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但很快也能猜出些端倪。王赓感觉有些搞笑，他一共就见过苏伟一面，就算自己跟苏伟接触后有那么点欢喜之情，俩人也算聊得来，可无论他还是苏伟，那是明摆着谁也没有要干些什么的意思。
王赓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他一向觉得很了解的超越如此小气和缺乏自信，但他还是打心底珍视，愿意保持跟超越的这份无话不说，寂寞时能聊上半宿的快乐，于是王赓又一次主动联系超越，问他最近都忙些什么。
“苏伟这博士真不知道是怎么念的，他着急要给老板翻译一份英文资料，弄得焦头烂额，我帮他翻呢。”
王赓一听笑起来：“就你那英文水平？翻译一本黄小说还是瞒好看的。”
“怎么着，我买了本科技英语词典，我一个一个词查。我就是从字母学起，我也给他翻译出来。”
“用翻译软件啊。”
“这么专业的文章，那不行。 ”
“急要的话，你也给我几段，我帮你看看。” 王赓说。
超越想了片刻，后来让王赓帮他查一些他不能确定的部分，超越希望他交到苏伟手里的翻译是非常靠谱的，是让苏伟满意甚至得到赞美的成果。
超越最近不那么厌恶王赓了，尽管王赓这小婊子看见小乘也想勾搭，苏伟面前也犯骚，可现在苏伟已经很少搭理他，也不再觉得他这外企小主管如何的会说话会处事，让人感觉愉快，反而说王赓心里文艺浪漫，嘴上现实冷酷。超越知道这绝不是苏伟喜欢的类型。此刻超越厌恶小春厌恶亮亮，因为苏伟无意间流露过对小春才华的赞叹，对亮亮性格温柔的喜欢。
虽说超越又与王赓恢复了友谊，甚至超越还能让王赓帮些小忙，但他们之间已经绝对绕开苏伟的话题，超越也就不好意思去问王赓那边恋爱谈的如何，没有了那曾经让二人兴奋的男人的话题，不再说体己话，他们只能不咸不淡地聊几句，超越能感觉到王赓虽然表面上对自己还是很亲热，可其实他们有了距离感。
可超越一点不觉得遗憾，他现在内心充实。自从高三父母离婚，然后他们分别又再婚，超越突然间觉得他的生活里没有任何“牵挂”了，他只剩下自己了。和郑小乘同居，也许超越感觉过温暖，减轻些孤独感，但超越依然从来不觉得他内心有什么“牵挂”，他的心很空。可现在，他有苏伟，是幸福也好，是苦恼也好，哪怕是忧虑，不安等等负面情绪，他都感觉内心是满满的，所以他不在乎与王赓之间的距离感。
那天，超越告诉苏伟，他们从第一次在那个论坛上相互留言到今天已经三年零一个月了，从见面到后天正好三年。
“怎么可能？！”苏伟惊叹。
“你算啊，郑小乘走都快一年了，真的三年了。我也觉得难以置信，就觉得咱们从认识到现在好像没几个月呢。”
“他妈的，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后天你能过来吗？”超越问。
“不一定”苏伟回答。
超越迟疑片刻，他回答：“没关系，你走不开或者忙就算了……那周末呢？”
苏伟也迟疑了片刻：“我后天过去，应该可以。”
超越电话这边笑了起来：“我要亲你一百下。”
超越那天下午找了个借口提前下班，买了一瓶不知道真假的法国红酒，定了一个蛋糕，蛋糕上用水果装饰了两颗心，一支玫瑰，写着“我爱你”。他还特别小资地煎了两块肉眼牛排，做了墨西哥风味的guacamole，那是他某次陪那二货老板等人吃饭尝到的，他觉得好吃，于是研究食谱，发现还无比健康，特别是有苏伟爱吃的西红柿洋葱之类。他虽然去不起那一个人就要消费上千块的餐馆，但他一定要让他的苏伟也吃到这美味。
苏伟起初说是差不多六点就能到，后来又说要七点半以后过来。
超越担心浪漫泡汤，他不得不告诉苏伟，他做了俩人的晚餐，他希望他们一起吃饭。苏位回答那肯定的，他现在空着肚子，饿着呢。苏伟到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冰凉了，但苏伟还是惊呆了。
“……哇靠……”苏伟看着眼前的一切，特别是桌子上那一束玫瑰，好像一时反映不过来。
超越看着苏伟如此，那叫一个快乐。
“庆祝咱们认识三年？”
“恩……”超越显得害羞和腼腆：“就当是咱们结婚纪念日……以后一直在一起……”
苏伟之前是被震惊地说不出话，现在他是被感动得张口结舌。他从来没想过他和超越的关系和结婚有什么联系，他潜意识里婚姻不一定是个无比快乐幸福并饱含爱的事情，但它一定是个特别正经严肃的事，而这事天经地义只能发生在男人和女人之间。
可孟超越却把和自己的关系看做是他们结婚，是他和一个已经没有资格再谈论婚姻的男人结婚……苏伟感动，可他更惭愧，惭愧让他除了抱住超越说“我爱你”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言语表达。
那瓶红酒几乎都是苏伟一个人喝光的，之后他酒醉地抱住超越又亲又摸。超越感觉到苏伟此刻没有一点玩SM的意思，他完全自顾自地解开超越的裤带，扒下裤子只露出半个屁股，然后掏出自己的男根就干了进去。没有前戏的刺激，超越感觉很疼，但他一想到这是苏伟给他的痛，对他的蹂躏，他顿时感觉到刺激，可苏伟抽插没几下，开始好像很心急地为超越手撸，这让超越不爽，最后俩人总算是都射精了。
等超越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饭桌依然一片狼藉。蛋糕和牛排，可以说所有超越精心制作的食物，苏伟都吃得不多，而苏伟此刻躺在床上鼾声如雷。超越突然想起郑小乘，小乘为他过生日，可他除了感动，丝毫也不享受小乘对自己的好……超越突然地抑郁起来，他又开始心里不敞亮，他有种无力感，觉得正失去什么，失去对他目前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苏伟半夜醒来，他是被梦给惊醒的。梦中他告诉超越，如果他能在结婚前明白自己的性取向，能遇到超越，打死他他也不会结婚。梦中自己和超越做爱，然后妻子李雯推门进来。梦中突然有人说哥哥和妹妹被车撞了。苏伟惊醒。
苏伟很高兴孩子出意外只是一个噩梦，高兴到他都想哭。然后他开始回想被妻子发现的梦境，苏伟很诧异，难道自己真的害怕？他没觉得自己害怕过，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潜意识，他感叹。苏伟还努力回想自己昨晚是不是真的对超越说过“如果他能在结婚前明白自己的性取向，能遇到超越，打死他也不会结婚”这话，可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苏伟找出手机开机。这个他还记得，他喝了些酒，然后自己关了手机，因为他当时决定不回家了，就睡在超越这里，他怕李雯打电话过来搅扰了超越为他准备的“结婚纪念”。其实妻子李雯是昨晚才出差回来，苏伟下班后把两个孩子从岳父母那里接去游泳，然后又吃了些快餐再把他们送回家。苏伟撒谎说他有个校友同学聚会，一个从深圳出差过来的哥们，所以大家聚聚吃个饭。
“你什么时候回来？”妻子问。
“十点吧，不知道。”苏伟当时这样回答。
苏伟此刻不得不再编借口，比如说在酒店的酒吧里喝高了于是就睡在同学的客房里。苏伟想到这里轻声叹了口气，他扭头看看睡在身边的超越，他并不觉得超越和妻子相比，自己此刻有怎样的爱意，不同的只是他想摸他，想亲他，想把他脱得一丝不挂，想干他……这才是名副其实，真正的婚姻生活吧，苏伟突然想到。
之后的几天，超越一直就没联系苏伟。此刻，苏伟已经完全熟悉超越的情绪变化，那就是他不愉快，可苏伟不明白超越因为什么不愉快。
苏伟网上语音留言问：“又怎么了？”
“没怎么。”超越很快回答。
“别否认，肯定是不高兴了，说出来。”苏伟有些命令的口吻。
超越打过来电话：“……其实是我家里的事，我妈与她的后老伴矛盾越来越多，又跟我没完没了地说这说那，好像是要离婚，还有我外婆家其他人也是找我，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现在看是她的电话就不接。”
“那不好，她毕竟是你妈。要不你十一长假回去看看她，或者把她接到北京，散散心。”
超越叹了口气：“真的很烦啊……”
“我过去也觉得父母烦，非要跟我的生活凑得很近，很多想法也挺自私的，要满足他们，可现在看着他们越来越衰老，倒觉得自己能满足他们是对的，至少以后心里不留遗憾。都说子欲养而亲不待，抓紧孝顺，实际上又能做到多少，其实自己也是一样自私。”
“你说得都对，道理我也知道……”
苏伟笑了：“道理都知道，就是实际上做不到。”
超越也笑了：“我努力争取……其实我不开心也不仅仅是因为我妈……”
“有话你就说。”苏伟语气听起来显得有些不耐烦，但超越能感觉到苏伟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