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漠寒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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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上班,简铭召集中高层开会。
褚行云走进会议室,吓了一大跳, 忍不住和阮漠寒交换一个眼神。
阮漠寒面色如常。
其实她也看到今天的钟韵丽,实在太过奇特。
平时妩媚的大波浪卷发,今日潦草而凌乱,毛糙糙的。穿一身黑,连口红的调子也暗淡,配上灰败脸色,像要去参加什么人的葬礼。
只是阮漠寒对他人向来不感兴趣,所以并不惊异。
简铭开始主持会议。
对于国外资本雄厚的新客户,应该如何应对,大家依次提方案。
轮到钟韵丽发言,简铭连叫两声:“钟总监,钟总监?”
钟韵丽回过神来,哀怨往徐董事的方向瞥一眼。
徐董事头也不抬,不看钟韵丽也不看任何人,只盯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像要把本子盯一个洞。
褚行云恍然大悟。
钟韵丽做完提案,几乎是跌回自己的座位上。
她混营销部,也是人精一样的人,心里明白自己大势已去,徐董事被老婆儿子的突然离去深深震撼,再不会回心转意。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褚行云跟在阮漠寒身后轻声说一句:“原来是徐董事。”
阮漠寒:“与你我无关。”
褚行云忍不住好奇:“徐董事的老婆会跟徐董事和好吗?”
她怀孕以后,突然对家庭关系关注,恨不得每个孩子都拥有和睦家庭,健康快乐的长大。
阮漠寒只摇摇头,便走开了。
徐董事的老婆会不会原谅,那是另一个故事,与她无关。
她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避免一场闹剧发生。
她不想见到刀,或者火,或者暴力。人在亲眼目睹太过刺目的画面以后,很容易做出失控的事。
一切失控,都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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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阮漠寒到地下停车场。
刚走出电梯,已经听到角落里有人。
“钟姐姐,我在这里陪着你。”
“你什么都别想,嗯?”
如此温柔的声音,像忠勇的骑士,无论外界有什么风雨,她都会持剑守在你身边。
很难想象这样的声音,竟是那个双眼如魅、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的简烁发出的。
阮漠寒远远站定,简烁已经看到她了。
钟韵丽不想见人,面向角落站着,简烁面向外。所以阮漠寒能看到她一张冶艳的脸,在昏暗角落发着光,冲阮漠寒狡黠的眨眨眼。
她在用温柔的话语,安抚钟韵丽。
钟韵丽像受伤的动物,发出轻轻的呜咽。
“以后我该怎么生活?”
阮漠寒面色冷冷:原来是担心这个。
习惯了当菟丝子,不管自己有没有能力,一旦发现失去依附,就觉得无以为继。
“我会照顾你。”简烁柔声安慰她。
“你?”钟韵丽低声反问。
“我还年轻。”简烁言之凿凿:“我有大把未来。你想要的需要的,我都会给你。”
钟韵丽背影轻晃。
阮漠寒闻到隐隐一阵酒气,应该是在办公室就按捺不住,偷偷喝了酒。
此时不知是被简烁说动,还是惶惑的内心迫切需要一点温暖。
“乐乐。”她低叹一声,竟要向简烁的唇主动吻上去。
阮漠寒冷眼看着。
她以为简烁要迎上去,像每次与她深吻一样,敲开双唇,舌齿纠缠,一边吻钟韵丽,一边抛给她一个狡黠眼神。
没想到简烁猛然躲开了。
钟韵丽扑了个空,踉跄两步,愣在原地。
“钟姐姐,你……”简烁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只想要纯洁的喜欢,你怎么……”
简烁故作遗憾的叹一口气,演完最后一场戏,扬长离去。
阮漠寒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其实从头到尾,她都没亲眼见过,简烁与钟韵丽有任何肢体接触。
简烁突然一走,钟韵丽难以置信似的回头,只看到简烁乘电梯离开的背影,和冷冷站在一边的阮漠寒。
“你怎么在这?”钟韵丽皱眉:“来看我笑话?”
阮漠寒淡道:“来开车而已。”
“呵,我都忘了。”钟韵丽睁大美丽而空洞的一双眼,像是这时才发现:“我还在地下停车场。”
所以刚才一时情绪上涌,想去吻简烁,忘了避讳。
阮漠寒径直走向自己车子,拉开车门。
“喂。”钟韵丽在她身后说:“你不嘲笑我两句?”
像是突然失去倚靠,太过寂寞,不但贪恋简烁身体的温暖,甚至也许阮漠寒的嘲笑,对此时的她也是一种陪伴。
阮漠寒忽然发现钟韵丽是个毫无自我的人。
她摇摇头:“我对其他人向来不感兴趣。”
她开车离去,后视镜里望一眼,钟韵丽一个人留在原地,靠着墙,脑袋耷拉着。
早已失去了往日明艳而霸道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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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中午,阮漠寒照例收到那串陌生号码的短信:“W酒店,1704。”
她把阮清音送去医院,自己准时赴约。
简烁正在房间里忙碌,把两张巨大的沙发,用力推着,并到一起。沙发脚在柔软地毯上磨出浅浅痕迹。
阮漠寒冷冷看着这一切。
简烁走过来,脱掉她的大衣。
露出阮漠寒里面穿的白衬衫加黑窄裙,丝袜薄而透,配一双黑色高跟鞋,
简烁脸上浮出一个玩味的笑:“都喜欢这样穿啊。”
她拖着阮漠寒的手,把阮漠寒推到一张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到旁边,身子靠过来。
一阵妖冶绮丽的大丽花香飘过来,阮漠寒透过没拉窗帘的窗子望一眼窗外,忽然落雪。
雪灰扑扑的,击打在窗上,阮漠寒能听到那极细微的噼啪声。
简烁拉过阮漠寒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手指在她掌心暧昧纠缠,画一个圈。
手掌在她手背来回摩挲,极尽痴缠。
最后,五指顺着她的指缝缓缓滑落,两手紧扣。
简烁俯到她耳边问:“那晚,你有感觉么?”
阮漠寒望着窗外的雪,下的越来越大。
她忽然明白,简烁是在模拟那晚带钟韵丽去看话剧的场景。那晚的钟韵丽,应该也是穿着阮漠寒这样的职业装,只不过色彩要艳丽的多。
黑暗剧院里,简烁真如阮漠寒所想,那样抚摩过钟韵丽的手吗?
让内心的深情在一只手上,舞出百般花样。
只不过,真正的观众却不是身边的钟韵丽,而是电话那端的阮漠寒。
阮漠寒冷冷瞥她一眼。
“有感觉,是不是?”简烁轻笑一声,突然爬起来,逼近阮漠寒。
阮漠寒被她逼着,仰躺在沙发上。
头靠在沙发的一端扶手上,仰着。上半身陷入沙发的座椅里。一双修长的腿又遇到沙发的另一端扶手,高高抬起。
一个很利于简烁进攻的姿势。
简烁手撑着自己的身体,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凑到阮漠寒的耳边哈气。
耳垂上小小一颗棕色的痣,被简烁shi*热的呼吸喷着,变得湿润而晶莹。
“我知道你想要。”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窄身裙上几道暧昧的褶皱。
“你!”简烁忽然一愣,支起身体。
阮漠寒忽然发力,伸手一推,简烁向后倒去。
腰臀被沙发扶手托着,高高抬起,头向沙发座椅摔下去。
阮漠寒此时变为俯身,一伸手,托住简烁的后脑勺。
她逼近,冷杉香气在上,全面压制了大丽花香。她托着简烁的后脑勺,让简烁不得不注视着她的眼睛。
也许直到这时简烁才会发现,阮漠寒浅棕色的瞳仁里,也是冰凉而没有感情的。
腰间褶成一团的窄裙,抵着简烁被沙发扶手抬起的部位,随着阮漠寒俯身的动作,摩擦。
简烁轻扭了一下。
“有感觉的是你,是不是?”阮漠寒冷冷道:“很遗憾,我毫无感觉。”
“为什么?”
简烁并非乖乖认输的类型,一仰头,咬住阮漠寒的下嘴唇。
尖尖牙齿,像一只凶狠的猫。
阮漠寒吃痛,却不躲,眸子闪过流转的光。
“你就这点力气?”阮漠寒被简烁咬着下唇,说话含糊。
简烁再次发狠,直到一点淡淡的腥气散出,才放开。
“这下够了么?”她挑唇笑着问阮漠寒。
阮漠寒支起身子,坐正,高高俯视简烁。
简烁仰躺着,望着阮漠寒伸舌,在口腔里简烁咬出的伤口上舔过,面无表情。
简烁深深盯着她,喉头微动。
“你为什么没感觉?”她问:“我不是已经追到钟韵丽了么?”
阮漠寒离开简烁,从沙发上下来。
打开窗户,手臂伸到窗外,点燃一支烟。
“你真的碰过钟韵丽么?”阮漠寒望着窗外,忽然问道。
简烁一愣。
接着,阮漠寒回头,望着还仰躺在沙发上的简烁,冷冷道:“其实我对你有没有碰过钟韵丽、有没有追到钟韵丽,都没那么感兴趣。”
“因为,钟韵丽是个没有意思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