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漠寒道:“聆音发的,我只是避免浪费。”
阮清音想了想,夹了一颗。
咬破元宵洁白皮子,灰黑的芝麻流心流出来,黏答答。
阮漠寒问:“好吃么?”
阮清音小小一张冷脸:“完全不。”
洗碗的时候,阮漠寒望着刚刚盛元宵的那只小碗,空而见底。
几颗元宵,被阮清音扫荡干净。
阮漠寒打开流水,静静把那只碗冲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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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没见到简烁。
周六中午,收到简烁短信:“国金大厦,G咖啡馆。”
阮漠寒准时赴约。
远远看到简烁坐在咖啡馆门口,不用在钟韵丽面前装小白兔以后,她又恢复了高调而张扬的打扮。
曾经穿牛角扣格子大衣的清纯女学生像是别人,今天的简烁穿成一只火烈鸟,艳粉色的皮草毛茸茸,配一条同样艳粉的包臀裙和牛仔靴。
阮漠寒记得钟韵丽曾穿过一件红色皮草,俗到掉渣。不明白为什么更加艳丽的艳粉色皮草裹在简烁身上,只觉得明丽逼人。
大概还是那张脸太过出众。
戴着猫眼墨镜,只露出秀丽鼻子和尖尖下巴,已看出倾城之色,引得来回路人侧目。
她兴高采烈的冲阮漠寒挥手:“这边这边!”
阮漠寒走近,把椅子拉开一点,并不想跟她坐在一起。
简烁也嫌弃的瞟阮漠寒一眼:“你怎么一身职业装就来我们大邶城的CBD了?好无聊。”
阮漠寒毫不在意,神色冷淡。
简烁哼一声,自顾自拖着椅子跟阮漠寒坐近。
阮漠寒冷冷问:“今天来这里干嘛?”
简烁粲然一笑:“来看美人啊!”豪迈的一挥手,好像咖啡馆前来来往往的美人们,都是她的后宫。
又问阮漠寒:“你要吃东西么?”
这家咖啡馆也卖甜品,阮漠寒好像听员工议论过,现在是邶城炙手可热的网红店。
此时阮漠寒往四周一看,果然挤挤攘攘坐满了人,门口一堆排队的,用眼神射杀店内占着桌子不走的人。
阮漠寒摇头。
口舌之欲,对她来说是最低级的yu望,很容易克制。
“不懂享受!”简烁摇头晃脑:“这家好吃极了!“
阮漠寒瞥一眼简烁面前的圆桌上。
酸奶舒芙蕾。草莓千层。紫提黑芝麻蛋糕。
简烁用小叉子,把每个蛋糕都捣碎的乱七八糟,蓬松奶油裹挟着松软蛋糕体,塞进嘴里,连腮帮子都鼓起来。
她对阮漠寒做一个鬼脸,舌头伸出来,满是裹着草莓碎的奶油。
阮漠寒并不移开眼神,冷冷看着她。
简烁觉得无聊,嘁一声,把舌头缩回去。
她手上动作不停,三个不算小的蛋糕,很快被她塞了大半。
路过的店员都怕她噎着,给她倒来一杯柠檬水。
阮漠寒问:“你很饿?”
简烁摇头:“并不。”
阮漠寒盯着她唇角沾到的一块洁白奶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简烁这样嗜甜,会不会是因为元宵节没吃到元宵,而产生的代偿心理呢?
简烁问阮漠寒:“看上哪个了?”
嘴里还包着奶油,说话都含糊不清。
阮漠寒冷冷注视着面前的街景。
简烁:“你觉得钟韵丽无趣,你自己选个有趣的。”
“这个怎么样?脖子以下全是腿,看着挺高级的,不会是模特吧?”
简烁仔细观察阮漠寒的反应,阮漠寒面无表情。
“这个呢?双马尾,看着挺乖的,学生?”
“梨花头那个怎么样,温柔系,感觉像教过我的一个幼儿园老师。”
阮漠寒始终面色淡漠。
简烁指来指去,得不到任何反馈,终于觉得无趣,讪讪缩回手:“一个都看不上?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才能激起你兴趣?”
阮漠寒瞥她一眼:“我看上谁,你都能拿下?”
简烁笑嘻嘻:“那当然。”她兴奋的搓搓手:“你看上谁了?随便指!”
阮漠寒不看面前路过的各类美人,反睨着简烁:“你很擅长撩人?”
“当然。”简烁勾起嘴角:“你不就是我在酒吧撩到的么?”
“那钟韵丽要亲你的时候,你躲什么?”
简烁一愣。
阮漠寒淡淡望着她:“你觉得我没恋过爱结过婚,我怎么觉得你……”
“从没跟我以外的人亲密过?”
简烁那一天的躲开,像本能,带着厌恶和一点惊慌。
简烁“哈”一声,把剩下的一块蛋糕,整个塞进嘴里。
“胡扯。”她说,满满的奶油都从唇缝间露出来。
“我只是怕她迷上我,缠上我,给我带来更多麻烦。”简烁把蛋糕吞下去时,已全然恢复镇定。
勾起嘴角笑着:“况且钟韵丽多脏啊,想到她跟那个脑满肠肥的徐董事搞在一起,我哪下得去嘴。”
“是吗。”阮漠寒不置可否,淡淡望着眼前的街景。
她站起来。
“喂,你还没选定下一个对象呢,怎么就要走了?”
“到底什么样的对象能让你兴奋啊?”简烁嘟哝着。
“你猜呢?”阮漠寒只留下这样一句。
大衣长长的腰带散开,被简烁拽了一下,可丝滑的毛料,在简烁的指间流水般滑走。
简烁在她背后大喊:“阮漠寒!”
阮漠寒没有回头,静静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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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阮漠寒的助理突然宣布辞职。
阮漠寒从不强留人,爽快的在离职报告上签了字。
助理道歉:“阮总监,我奶奶身体出了问题,我要回老家照顾她,不能完成一个月交接期。”
阮漠寒瞥她一眼,眼睛果然红肿。
阮漠寒点点头,她松一口气离去。
阮漠寒自己下楼买A家咖啡,端着咖啡上楼时,听到众人议论:
“哪是什么奶奶身体出问题,我明明记得她前年回老家,参加过奶奶葬礼。”
“好像是老家的男朋友拖了五年,不知为什么想通了,突然求婚,她感动得大哭,无心留恋邶城,决定立刻打包行李走人。”
难怪眼睛红肿。
阮漠寒端着咖啡走回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塞上蓝牙耳机。
她不明白人们为什么都这么害怕寂寞。
褚行云是。钟韵丽是。突然离职的助理也是,一有亲密关系,救命稻草一样的迫切抓住。
阮漠寒塞着蓝牙耳机,女歌手熟悉而冷漠的声线,让她心里的一点点烦躁很快平息下来:
“我不要安稳,
我不要牺牲,
别希望我会爱到满身伤痕。(备注1)”
阮漠寒吁出一口气,她很擅长控制情绪。
况且世界上还有简烁。
妖冶的。冷漠的。天真的。残忍的。
没有一丝感情,好像世间的一切,都她来说都是一个无所谓的游戏。
阮漠寒凝住心神,纤长十指在笔记本电脑上快速敲击,很快专心投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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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因为助理已红肿着双眼欢天喜地的撤退,阮漠寒自己下楼买S家三明治。
接待她的女店员,像是新来的,点单时操作了很久,结账时又遇到了障碍。
不得不叫前辈来帮忙。
前辈本来在给外卖三明治打包,自己的工作被打断,展现出明显的不耐烦:“不是教过你两次了吗?”
女孩站在一边,清秀的瓜子脸通红:“对不起。”
她又低着头小声跟阮漠寒道歉:“对不起。”
声音温软,很是悦耳。
终于下单成功,很快后厨完成出品,女孩扯过一张包装纸把三明治裹好,递给阮漠寒的时候还掉在柜台上,慌的她再次道歉:“对不起。”
阮漠寒接过三明治的时候,瞥一眼女孩工牌,写着“Amy”这样一个名字。
离开的时候,走到门口,听到出来抽烟小歇的前辈,跟另一人议论那女孩:
“家境好,出来打打零工体验生活。”
“爸妈宠着,男朋友爱着,没烦恼也没压力,工作自然不用多上心。”
“所以很简单的操作,教她好几次也记不住,唉,真是给我添麻烦。”
阮漠寒捧着三明治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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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中午,阮漠寒再次来买三明治,遇到的还是那女孩。
阮漠寒想了想,可能她学校在附近,趁着午间没课来打工,所以只能顶中午的班。
的确是很简单的点单和结账,女孩依然手忙脚乱,不知怎的,还把收银机给弄锁了。
眼见柜台前的队伍越来越长,女孩急得快哭了:“前辈,还得麻烦你来帮帮忙。”
前辈放下手中打包的工作,叹一口气走过来。
今天没有明着抱怨,但手指把收银机的键盘,按得噼啪作响,谁都能听出她的情绪。
女孩在一旁低着头道歉:“对不起。”
经过这么一闹,女孩更紧张,出餐的时候手一抖,给阮漠寒的三明治,竟从柜台骨碌碌滚到地上。
女孩吓得赶紧从柜台里跑出来,蹲在地上帮阮漠寒捡三明治:“对不起!我马上帮你重做一个!”
一双白白球鞋,头顶一个乖巧的旋,也是洁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