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起来这人还上了热搜,是为了跟前女友求复合才爬的三千阶。
吴莉站在一旁略有些无措,沈茴不说话也不动,自从赵叙宁开始一步一叩上三千阶的时候,她就保持这幅模样,动也不动。
就跟座雕塑似的。
终于,吴莉忍不住,“阿茴,我们下周就订婚了对吧?”
沈茴看向她,抿唇:“不一定吧?”
语调轻慢,带着几分哑意。
“你不会真的要因为赵叙宁……”吴莉错愕,苦笑道:“难道你们一直都藕断丝连?”
沈茴摇头:“很久没联系了。”
“那你?”吴莉皱眉:“你不会真的信了她的话吧?我真没骗你,我……”
“我自有判断。”沈茴双手插兜,站得笔直,“很多事情不是她说几句话我就信的。”
吴莉焦急地想要解释,“我们在一起也半年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吧?”
“我知道。”沈茴说:“你或许可以骗我,但赵叙宁……”
她顿了顿,“从来不会在这方面撒谎。”
赵叙宁说吴莉不能嫁,说吴莉做错的事是让人没办法原谅的事。
尽管没有详细地说是什么事。
如果没有百分百的证据,赵叙宁不会这样去诋毁一个人。
那就是赵叙宁。
是倔强固执顽劣但永远有高道德标准的赵叙宁。
沈茴听到身旁有人在说赵叙宁上热搜了的事情,不一会儿有好几辆车停在山脚下,一大批保镖出现,穿着华丽的妇人出现在山脚下,她的脸同赵叙宁有几分相似。
沈茴依旧岿然不动。
很快,网上的热搜都被撤了下去,而沈茴接到了沈风荷的电话,“你在哪儿?”
“山脚下。”沈茴说:“本来是散心的。”
“回家吧。”沈风荷说:“如果你不想再跟赵叙宁纠缠下去的话。”
沈茴望着那看不到尽头的三千阶,苦笑道:“好像是注定要跟她纠缠了。”
沈风荷那头一顿,许久没说话。
“想好了?”沈风荷问。
沈茴轻呼出一口气,笑声里带着哽咽你:“姐,她在为我上三千阶哎。”
沈风荷一怔:“我知道。”
“她。”沈茴顿了下,一滴泪划过脸颊,哽着声音道:“向我低头了。”
沈风荷轻咳一声:“不然呢?你可是沈茴,她向你低头不是应该的吗?你为她委曲求全了多少次?”
沈茴的声音很轻,跟傍晚的春风糅杂在一起:“她以前说过,一步一叩上三千阶这种事,死都不会做。”
“所以呢?”沈风荷也放缓了声音。
沈茴思考片刻:“我在山上等她。”
“你跟吴莉的婚?”沈风荷问。
沈茴瞟了眼站在她身侧的吴莉:“取消吧。”
冷漠又无情。
好似这几个月谈恋爱的人不是她一样。
确实也不算是谈恋爱。
哪怕在同一个医院,一周都见不了三次面,吴莉至今都不知道她家在哪里,两人一个月吃一次饭,上周才见过了她家人。
与其说是要结婚,不如说是真的在寻求方法放过自己。
可发现哪一种都很难。
午夜梦回时想到的还是赵叙宁,路过大学校园时偶尔出现的幻影也还是赵叙宁。
日日夜夜都在惩罚自己,日日夜夜放不过,放不下。
这样的日子让沈茴疲惫不堪。
总想找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结束这疲惫不堪的生活。
却又少了几分孤掷一注的勇气。
沈茴挂了电话后就见那衣着华丽的贵妇朝她走来,高跟鞋掷地有声地响起。
沈茴不卑不亢地和她对视。
“你就是沈茴?”对方问。
沈茴点头:“是我。”
“我是赵叙宁的母亲。”对方自报家门:“她上热搜了你知道吗?”
“刚才有听说。”沈茴回答。
她的语气很寡淡,并没有因为对方是赵叙宁母亲就给好脸色,依旧冷冰冰的。
赵母一怔,原本就生气,此刻被她的语气激得更加生气。
“你让她一步一叩上三千阶?你疯了吗?”赵母气道:“她从小到大,除了逢年过节祭祀祖宗的时候下过跪,又什么时候跪过?她跟你谈个恋爱,命都折腾掉半条,我原来那么意气风发的女儿呢?现在还嫌不够吗?你是想折腾死她吗?!”
沈茴闻言,眉眼淡淡扫过她,声音放缓:“她自愿的。”
“要不是你她会这么做吗?”赵母冷声道:“从她认识以后就疯了,被你快折腾疯了。”
沈茴勾唇轻笑,也不知自己这么多年是因为谁变了。
原来高高在上的沈家二小姐,对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沈家二小姐,也曾为了赵叙宁变得唯唯诺诺啊。
沈茴的笑容在脸上扩大,无所谓道:“随意吧。”
反正她们一起疯了。
此生就这么绑在一起,疯吧。
赵母顿时瞪大了眼睛,气极,抬手就要扇她,结果胳膊被人架住,一道清朗的少年音传来:“你疯了吧?”
高大的身影顿时挡在沈茴身前,把她给遮得严严实实。
“阿妍。”沈茴低声喊他。
跑出了一头汗的沈思妍却皱着眉冷冽地看着对面,“这辈子还没人打过我姐呢。你要是真上手,我管你是谁,你这条胳膊就别要了。”
梁适来的时候,刚好听见的就是这句话。
随后,又听沈思妍说:“你们家赵叙宁怎么发疯我不管,我们沈家的女孩都是捧在手心长大的,你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
赵母一怔,气笑了:“可真是好大的口气。”
“要是不信,你大可以试试。”沈思妍冷冷地盯着她:“赵家的生意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跟和景的合作是不是黄了?”
赵母错愕:“你怎么知道?”
沈思妍勾唇冷笑:“当然是我做的啊。”
沈茴闻言捏了下他的手臂,“阿妍,别说了。”
沈思妍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二姐,没事,别害怕。”
沈茴眉头微蹙。
沈思妍看向赵母,继续道:“这只是一个小惩罚。如果今天站在这里是我大姐,或是我父亲,赵家真的可以等着破产了。当初你们是怎么对我二姐的,赵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赵母皱眉:“你们是谁?”
梁适见她们快吵翻了,立刻上前喊了声:“沈茴。”
直接横亘在赵母跟沈思妍中间。
沈思妍眉头微皱,却没说什么。
梁适看向赵母,温声道:“伯母,我是赵叙宁的朋友,这是她的选择,您……我们安静等她吧。”
言外之意就是——别捣乱了,赵叙宁不想看见的。
一步一叩三千阶才挽回的人,可别让她妈在这里三言两语给毁掉了。
小鬼听了都落泪的程度。
梁适只能帮赵叙宁把伤害降到最低。
赵母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自家女儿的境地,便派人上去找赵叙宁,沈茴跟沈思妍坐了缆车上山。
梁适走了台阶。
走路还是要比她一步一叩首快,不过,赵叙宁动作也算快,已经走完了一半。
梁适追她也很费劲儿。
追上去的时候,赵叙宁的额头已经磕出了一片淤青,唇角干裂,脸色煞白,旁边还有两个黑衣保镖劝她下去,赵叙宁却让他们滚,坚持不懈地、动作标准地叩着上山。
梁适也没办法说什么,只在她站起来的时候递了一瓶水。
赵叙宁闭了闭眼,额头的汗掉下来,继续往上。
第175章
山顶。
昏黄的落日悉数隐没于山后, 青葱的山有了几分春日的生机,慧常寺的香火旺盛,来往游客仍络绎不绝, 不过大多都是下山的。
三千阶的入口跟缆车入口相比,冷清惨淡。
暮色四合, 整座城市的灯光在一瞬间亮起,山下光点斑驳, 随意一瞥就能看到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
沈思妍坚定地站在沈茴身后, 而沈茴背对着路灯站着, 双手插兜,背影萧索。
不一会儿,沈茴朝着三千阶走去。
“二姐。”沈思妍在她身后喊:“你干嘛去?”
沈茴头都没回:“赎罪。”
沈茴坚定不移地往下走,一双白色运动鞋很快沾染了灰尘。
沈思妍也不敢越过她,更不敢拦,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这条路上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风吹过树梢的声音,灵动又寂寥。
或许这世上的路都一样, 艰难坎坷。
但走路的方式有千种万种。
沈茴也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走下三千阶的,只是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也不知走了多久,反正周遭的路灯有几盏已经坏了,黑漆漆地看不见路。
沈思妍在她身后打开手电筒, 为她照亮前方的路。
直到她听见膝盖跪地的声音, 头也重重磕在石阶上的声音,这才顿住脚步。
她和赵叙宁隔着十几级石阶, 赵叙宁却像看不见她似的, 只专注地看着前方的上一级石阶。
赵叙宁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冷, 浑身都脏兮兮的, 白大褂已经被她团起来扔给了一旁的梁适,她身上的白衬衫开了两颗扣子,袖子也挽上去一截,脸色苍白,额头大颗大颗的汗掉下来,唇上没有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