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这个样子。
辰松真的没想过,蒋云思的杞人忧天,会变得离现实如此接近。
利箭就要从四面八方射过来,他们两个人,却有些无力阻挡的无奈和困惑。
每一天的太阳都与昨日毫无不同。
不知情的蒋云思照旧跑到了林深家里面上班,兢兢业业的坐在桌前帮他描线稿。
林深自己却坐在桌前抱着浣熊若有所思,盯了他好半天,才问道:“想出书吗?”
蒋云思没听明白:“啊?”
林深说:“你的彩绘也连载了好多期了,杂志有意联合出版公司做本书,你愿意吗?”
“当然!”蒋云思渐渐反应过来,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
林深叹息说:“那我让他们联系你了。”
蒋云思笑道:“谢谢你!”
林深不喜不惊的:“其实出名有什么好呢,平白多了许多负累,哎,你干活吧,我想去睡一觉,晚饭做好你就可以下班了。”
“嗯。”蒋云思喜滋滋的摸出手机,想向亲友汇报这个好消息,可又怕显得太得意忘形,只得暂时作罢。
“太好了,你这几年的辛苦到底是没有白费,妈妈真的替你开心。”吕澄听闻儿子要出版漫画书,自然是比他还高兴的,乐着说:“快去庆祝庆祝吧!”
“嗯,我要请辰松吃饭。”蒋云思怯怯的提起这位“好朋友。”
吕澄不疑有他,还嘱咐道:“出门在外不容易,你们可得互相帮助,辰松这个孩子还是挺好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恩恩,我知道了。”蒋云思干吗阻住她的唠叨:“你也快去吃饭吧。”
“真是的,这个孩子。”吕澄感慨了句便挂了电话。
蒋云思这才推开家门,见辰松正坐在沙发上愣神,破天荒的主动扑上去抱住他:“怎么回来这么早啊,我有事情要对你说。”
辰松显得很紧张:“什么事?”
蒋云思揽住他的胳膊,依靠在他胸前说:“我有希望出书了,林深告诉我的,杂志社喜欢我连载的漫画,就推荐给出版公司了……辰松,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最开心的一天,你明白吗,我假装很镇定,可是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来的了。”
辰松当然明白,从认识蒋云思那天起,这家伙就那么的喜欢画画,可以说画画是世界上唯一能给他自信和成就的事情了。
眼前的人笑得无比灿烂。
得知并不是被爷爷骚扰,辰松也略微松了口气,扶住他的脸说:“真的吗?”
蒋云思用力点头。
辰松很认真的吻了一下他的唇:“祝贺你。”
蒋云思立刻又抱住他的脖子:“我真的太开心了,我这辈子都没有遗憾了!”
“干吗这么容易满足,白痴。”辰松忍不住也笑出来。
“不是容易满足,那是我最重要的梦想啊。”蒋云思直起身子,回身在包里拿出两瓶芝华士:“我买了酒,我们来庆祝一下,冰块还有吧,我去做饭啦。”
他叽叽喳喳的进了厨房,一会儿又急急忙忙的跑出来找东西,活泼兴奋的样子,还是辰松初次见到。
难道上帝真的是公平的吗?
在剥夺人一样东西时,会记得给他另一样东西做补偿。
此夜蒋云思是快乐的,不过他远在青岛的家,气氛却并没有那么轻松了。
本来吕澄也做了几个好菜,想跟老伴借着儿子要出书的事庆祝庆祝,不想还没吃上两口,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您好,我是辰松爷爷的律师,王应齐,这是我名片。”以为西服革履的中年男子举止礼貌的走了进来。
吕澄擦掉手上的水渍,有些懵了:“哦哦……请坐。”
王律师落座到沙发上面,也没有多啰嗦,拒绝了她端过来的茶水便开门见山的直说:“我这次来打扰,是因为老爷子身体不好,行动不便,加之事情有些棘手,才受他之托的。”
“棘手?是云思有什么事吗?”吕澄当然只关心儿子。
“确切的说,是蒋云思和辰松的事。”王律师扶了扶眼镜:“您可能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吧,这两个孩子已经谈恋爱半年了,目前在北京同居,老爷子不仅有确凿的证据,还得到了辰松亲口承认,所以……”
“你搞错了吧。”吕澄目瞪口呆的打断他的话:“云思怎么可能是、是……”
王律师从皮包里面拿出了那叠亲密的照片:“吕女士,我来并不是讨论事情的真假的,您的儿子我不清楚,但是辰松之前已经交过好几个女朋友,他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同性恋,当然,年轻人总会受到蛊惑,所以我来找您,也是希望您劝劝蒋云思,赶快结束这等不正常的关系,影响彼此的前途。”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蛊惑,你是说云思带坏了辰松吗?他还是个单纯的孩子,你不要来污蔑他,这事我自己会去问,请你出去。”吕澄的脾气并不好,更受不了他用冰冷的口吻谈论着自己的宝贝。
王律师笑了笑,收好东西:“可以,毕竟该传达的我都传达到了,但愿蒋云思好自为之。”
吕澄愤怒的瞅着他出了门,而后又看向面色铁青的老公,一时无话。
☆、第六十八章
“可不可爱?”蒋云思把刚刚网购的小狗衣服给约克夏穿好,然后举到辰松面前问道。
辰松正坐在床边百无聊赖的翻着本书,闻言抬头笑了笑。
蒋云思对这只狗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自己送的。
辰松这两天莫名的便想起好像除此之外也没给他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下了班在商场转过好几圈,最后竟然鬼使神差的挑了对铂金戒指,可回到家,又觉得忽然拿出如此郑重的礼物,倒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蒋云思没想那么多,坐到他身边问:“你怎么了,最近都无精打采的,工作不顺利?”
辰松迟疑了一下:“嗯。”
“怎么了?”蒋云思追问。
辰松含糊其辞:“说了你也不懂。”
蒋云思只好安慰道:“别担心了,你这么聪明最后一定没问题的。”
他总是把辰松想象的那么好,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好。
久而久之,就连辰松自己也徒有了种愚蠢的自信。
可惜,这种自信唯一的作用,就是被现实打破。
辰松认真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把握住了蒋云思的双手,轻声道:“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认识你是我少有的感觉幸运的事,我永远都不会感觉后悔。”
蒋云思非常腼腆,轻轻的笑了:“嗯。”
此刻辰松的内心有那么股冲动,想要把戒指拿出来套在他的无名指上,可这里没有烛火,没有明光,没有香槟玫瑰,好像也不适合海誓山盟。
蒋云思并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只是温柔地抱住辰松说:“我也是的。”
签出版合同要谈的琐事很多,蒋云思虽然给林深做助理,自己却没什么经验,依然要靠他来替自己拿主意,幸好林深不热衷交际,却也跟杂志社与出版社相熟,便全权负责了。
“真的好谢谢你,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好的事。”蒋云思帮他收拾好画室后真诚的道谢。
林深坐在沙发上读新邮来的漫画,不经心的回答:“你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不想看你吃太多苦。”
蒋云思说:“你也是善良的人。”
林深哼了声。
蒋云思早就习惯他偶尔的阴阳怪气,不急不缓的拿起包说:“那我回家了啊。”
林深在他打开门的时候又开了口:“我觉得恶人的恶要比善人的善要纯粹的多,对你好的,未必永远就是好的,也许他们在未来会伤你最深。”
林深所经历的人生是蒋云思没有经历过的,他的话,蒋云思也只有用时间才能明白。
这个无忧无虑的晚上,被一通电话打破了。
“啊?你要来北京?”蒋云思在电影院门口朝辰松嘘了下,往前走了几步对吕澄说:“这么突然啊。”
吕澄道:“对,我要去北京开个会,就顺便在你那里住几天吧,还可以请你的朋友们吃顿饭啊。”
蒋云思不可能不让妈妈来,没办法的说:“好,哪天到我去接你。”
辰松已经看出他的不对劲儿,等蒋云思挂了电话,赶快追问:“怎么了?”
蒋云思很苦恼:“我妈忽然要来,怎么办啊?”
辰松的脸色变了一变,目光茫然。
蒋云思下定了决心:“看来还是得搬家了,本来就跟我妈说咱俩合租呢,搬个大点的房子掩饰一下吧,我明天就去问问中介。”
辰松很清楚爷爷的行动力,也清楚蒋云思正在徒劳,可他更清楚蒋云思最怕的是什么,又怎么有勇气去做最残忍的人,告诉他可怕的事实。
“好。”艰难的谎言终于还是脱口而出。
蒋云思看了看表:“算啦,先看电影吧,已经检票了。”
辰松面色苍白的跟在他的后面,心乱如麻。
那天他们看得的是张柏芝演的《到不了》,荧屏上的她美丽而感人,让蒋云思看的很投入。
而辰松坐在旁边却一直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