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你没事吧!”六儿焦急地揽住他,轻声呼唤。
柳烟寒立刻搭上马郎中的脉门仔细探了探,发觉脉象依旧平稳,终于松了口气。
看着躺于床榻之上一副虚弱憔悴、昏昏欲睡的马郎中,柳烟寒猜他重伤之下一时间说了过多的话,整个人定是已经累得虚脱了。
于是对六儿说:“马前辈有伤在身,还是好好休息为重,你服侍前辈他好生休息吧!
我同何姑娘去给他弄点吃的来,他受了重伤又折腾了半晌,到这时候了都水米未进,我想他多半也是因为饿了!”
于是,六儿扶着马郎中在床榻上躺平整了,小心将被子给盖上,不好意思地说。
“吃顿饭还要劳烦二位姑娘,太不合适了,还是我来吧!”
柳烟寒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六儿不必拘礼。
“不用了,你师父现在伤病在身,床榻边少不了人看护,还是我俩来吧!你放心照顾好你师父就是。”
话已至此,六儿只得恭敬不如从命地说:“那……那就有劳二位姑娘了!”
他抬手指了指屋后,嘱咐道:“火房在医馆后面,二位请随意。”
如此说着,柳烟寒便带着何青青一起去了后屋。
“嘎吱……”一声推开柴门,一间巴掌大的火房出现在了眼前。
此处低矮逼仄,墙壁由于常年烟熏火煮,已经熏得漆黑黑的,上面挂了一串干瘪瘪的菜干,灶台锅沿上都积了一层薄尘,似乎已经很久没人烧火做饭了。
何青青将这小火房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禁感慨:“哇……看样子,马前辈带着他这个小徒弟,平时可过得够邋遢的,这火房看起来都八百年没打扫过了吧!”
“好了……”说着,柳烟寒抬起手指蹭了蹭锅台上的落灰,又拍了拍手。
笑言:“俩糙汉子,一老一小,这马前辈又染上了赌瘾,没把自家小徒弟饿死就算不错了,你能指望他俩精致到哪里去!”
“唉……柳姑娘您倒是好说话的主儿!”何青青见她这么慷慨,无奈地说。
“我看啊,不用这么麻烦了,这火房收拾起来就够费劲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外面街市上买点吃的,岂不是更快、更方便些?”
“算了,外面的吃食多油腻,伤后宜清淡,多少凑合给他弄点吃的填填肚子就行。”柳烟寒不甚赞同的说。
“唉……行吧……”何青青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都听您的,柳神医您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不用,你在这儿呆着看看就好,活我来做。”
说着,柳烟寒挽起袖口就摆出一副干活的架势,到底是碍于何青青的身体情况,柳烟寒依然不敢让她太多操劳。
“喂……你忙着、我站着,你干活、我看着,这像话吗?”
听到柳烟寒这么安排自己,何青青有点不太乐意了,她瘪着一张嘴,不情不愿地说。
“我俩好赖是一起来的,说好的一路上互相帮扶、互相照顾,有活一起做,有事一起扛,你这么把我晾在一边,怕是有点太小瞧我何青青了吧!”
“这……”一时间无言以对,柳烟寒暗自腹诽:“明明是李管家拜托我一路上照拂你这位大小姐,可没说需要互相帮扶啊!”
但明面上也不能拂了何大小姐的一片好意,只好退一步。
委婉地建议着:“不如这样吧,何小姐你负责帮忙看看这火房有什么可以用来做些吃食的,我嘛!就快点将此处打扫一下,你看如何?”
“嗯……这还差不多。”
二人终是达成统一。
接着,柳烟寒是将这火房好一通收拾,鼎、甑、釜、甏等火房里的家伙什尽数洗涮干净,又打水将灶台好生擦洗了一番。
也不知先前马郎中是不是输钱输得太过惨烈,他和他的小徒弟看起来活得十分拮据,这火房里的瓶瓶罐罐都是空空如也,连点吃的都没有。
“不是吧!什么都没有?”何青青撩开一口米缸,发现里面早就已经见底了,干净地连个米渣儿都没有。
“这么干净,是想饿死耗子吗?”她感慨地说:“我就不信了,这么间火房里连一丁点现成吃的东西都没有了!”
何青青不太服气,在这火房里又是一番翻箱倒柜,果然是没有任何现成吃食。
不过倒是让她在一口箱子里拾翻出半瓢白面,合着先前进门时候,看见墙壁上挂着的一串蔫哒哒的菜干,就真的是再也搜刮不出半点存货来了。
“唉……”
“哐啷”一声,她将好不容易搜检出来的半瓢白面放在了案子上。
叹了口气抱怨说:“我把这小火房都搜了个底儿朝天,什么吃的都没有,就这点白面了,早说了不如上街市上随便买点吃食回来拉倒,这么点白面能做什么?”
柳烟寒一边搓洗着抹布,一边瞅了瞅那面瓢,原想着随便帮马郎中煮点清粥之类的填填肚子即可,可这儿居然只有一瓢白面,这下子可让她犯了难。
倒不是因为她不会烧火做饭,只是她打小在川蜀之地长大,不善面食,对着白面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何青青虽然为南阳城本地人,但更不用指望她了,何家大小姐,打小从过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
此刻,让她张罗着做面食,怕是太过强人所难。
“这……”柳烟寒难为地说:“面食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摆弄,看样子,咱们还是出街一趟,买点米蔬回来再说吧!”
“我早说了,还是去街市上买点比较方便。”
二人正商议着。
“二位,忙什么呢!”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冒了出来。
冷不丁地将二人吓得一激灵。
回首一瞧,原来是昨天在马氏医馆门口偶遇的那位大婶。
柳烟寒记得她是马郎中的邻居,街坊都称呼她为莲婶。
何青青也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位妇人,捂着噗噗作响的心口抱怨说:“哎哟,莲婶,您干嘛呢!怎么每次都是这么冷不丁地冒出来吓人一跳。”
“对不住了,二位……”莲婶堆着笑脸赔不是地说:“我进来好一会儿了,二位商量得太过投入,没注意而已……哈、哈、哈……”
柳烟寒问:“莲婶,你怎么来了?”
“嗨……”她摊了摊手回答:“还不是因为听说昨儿夜里,马郎中受了重伤,我这做邻居的怎么说也得过来瞧瞧,不然实在说不过去啊!”
“我方才和他那小徒弟六儿打过照面了,那孩子告诉我这次多亏了两位姑娘搭救,不然那老头子昨儿夜里早就一命呜呼了。”
说着莲婶微微欠身施了一礼,感激地说:“我这做邻居的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在此代马郎中再谢谢二位姑娘的大恩大德了!”
见状,柳烟寒同何青青连忙推脱说:“莲婶,严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您这么客气,我们实在是受不起。”
“唉……受得受得……”莲婶笑得一脸和蔼。
她亲切地瞧着眼前两位姑娘,摆了摆手说:“这次,马郎中那个糟老头子也算是罪有应得,他枉顾医德,害人不利己,不过好在有两位姑娘的规劝帮持,经此一难他定是戒除赌瘾,幡然悔悟,也算为时不晚吧!”
柳烟寒摆了摆手,谦虚地表示:“我们旁人能做得实在是太少了,几乎没有帮上什么忙。”
何青青也应和着柳烟寒的话说道:“对啊!马前辈他能悬崖勒马,说明他还是心底有良知的。”
说话间,莲婶瞅了瞅灶台、案几上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放着一瓢白面,于是笑着问:“两位姑娘,这是要做面食吃吗?”
“哦!也不是……”柳烟寒忙说:“只是马前辈身受重伤,又饿了快一天一夜了,我同何姑娘一道想给他煮点清淡的东西吃,可这儿只有白面,我俩方才正发愁如何是好呢!”
“哈、哈、哈……”莲婶听了,爽朗地大笑起来。
“这马郎中同他那个小徒弟,是两个糙汉子,家里又没个女人,现在只有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也真是难为做客人的,还要张罗着给他们做吃食,算了,还是让婶子我来吧!你们若是想帮忙,站在旁边好生看着就是。”
“啊……这……”
还没待何、柳二人反应过来,她已经自顾地挽起袖口,麻利地接过柳烟寒手里的抹布,熟门熟路地开始在火房里忙活起来。
现在左右无事,何柳二人正好都是不会做面食的主儿,于是两人就在火房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陪莲婶聊天,一边看着她做饭。
莲婶在火房里果然是一把好手,只见她做什么都干净利落。
她将先前挂在墙壁上蔫巴巴的那串菜干取下来,将一只粗陶碗里盛满水,直接将那干菜放进水中浸泡。
那蔫哒哒、灰不溜丢的叶子,一经浸水,渐渐变得柔韧丰满起来,竟然显现出一股水灵灵的样子。
往火房的灶膛里重新投了几块干柴,又捡来些刨花绒引燃,用火钳将刨花绒引子送入了灶膛,渐渐干柴被火绒给引燃了。
寻来大蒲扇对着灶膛口猛扇了了一阵子,炭火上的火星子“噼啪”作响,被扇风吹得一明一灭,空气的流动让灶膛烧得更旺了些,屋里也跟着暖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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