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礼包些麦芽糖,包些花生,再包些麻布就可以了,这些鸡仔母鸭,君伢是不会要的,到时候又要再送礼过来,何必。”柳条儿说,对周红梅他自认也有些认识,他是那种特别怕占别人便宜的人,别人给了他一分,他必定是要回三分的。他给了人家三分,只有人家回一分两分就够了,如果别人回了四分,他必定什么时候把这多出的一分又还回去。
“君伢给了我买幼崽的钱,我都带来了。”柳条儿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来。
“这都是自家的东西,要什么钱,我不要。”廖小豆说。
“你就收着吧。”柳条儿把荷包塞到廖小豆手里说,“弟弟娶夫郎,手里的钱还嫌多呢。”
“你自己收着当个私房也行。”廖小豆有点犹豫的说。
“我不用私房。”柳条儿说,“君伢用钱没防着我。”
“哎,这是你弟弟要成亲,我接你这一回钱,下次再给钱我就不要了知道吗?”廖小豆把荷包放进腰间。“你二伯伢家的猪好像生崽了,我去看看,给你抱回来一头,你带回去养。一群鸡是养,一头猪也是养。”
柳条儿点头。
柳顺和郑百家是热热闹闹的回来,柳顺肩上扛了几只野兔子,手上拎着几只山鸡,百家肩上扛着个百五十斤左右的野猪。
“爹,阿伢,我回来了。”柳顺一进院门就扯开嗓门喊道。
柳成涵跟在柳老五身后走到院子里迎接,“哎呀,好家伙,今天收获不错啊。”柳老五说。先去帮百家卸他肩上的野猪。
柳成涵默默的打量,先前他以为百家是柳成涵的弟弟,因为两人身高体型都差不多,只是弟弟更加粗犷一点,因为是个爷们。后来才发现那个走在前头叫喳喳的男人才是柳顺,柳条儿的弟弟。
怎么说了,两人好像互相生错了身体,或者是生错了性别。
柳顺比柳条儿矮上很多,人也很瘦小,黑溜溜的大眼睛安在巴掌脸上,如果说是一个哥儿,还别有一番野性美。
可是柳顺是一个爷们。
好吧,像他这样弱鸡的爷们也有,当然也有像哥儿的爷们比如柳顺。柳成涵淡定脸。柳顺这才看见柳成涵,“涵哥。”
柳成涵点头,“回来了。”
郑百家把东西放下就想走,柳顺拉住他,“去哪啊,在家吃了饭再走。”
郑百家看一眼柳成涵,柳顺使眼色,“叫哥啊。”
“涵哥。”郑百家不得已小声喊道。
“这是邻居,和柳顺一起长大的,相当于我另一个儿子。”柳老五在一旁说说。
“今天打中野猪了?”廖小豆擦着手出来,“正好,割一脚下来,我送到你二伯家去。”
“现在哪来的急,你就拿一只兔拿一只鸡过去吧。”柳顺说,“野猪我还想下午送到县上酒楼去。”
“小气什么,你哥回来了,反正也要割一边让他带回去的。”廖小豆说。
“哥哥现在又不走,等他走的时候我再杀猪,然后马上就把剩下的半边送到县里去,还能卖个新鲜。”柳顺说。
“我们不要,家里人少,吃不了,这个天放坏了,让柳顺直接全都拖县里去卖吧。”柳成涵说。
“你个小气鬼。”廖小豆没说什么,直走到柳顺前面按一下他的头。
“什么,涵哥自己说不要的。”柳顺说。
廖小豆给他一个看你哥走了我怎么收拾你的眼神,就选了一只兔子和一只鸡出门了。时间紧,吃了饭柳条儿他们就得走了。
午餐是红烧野兔,里面加了土豆块,烧了满满一大盆,看着他一家人吃的那么香,柳成涵都多吃了一碗饭,几个人把满满一盆红烧野兔都吃了,而特意给柳成涵炖的养身鸡则无人问津。
吃了午饭稍作休息,柳条儿就准备回去了,廖小豆给他收拾东西,回礼,幼崽,满当当的拎两手,之前柳顺帮柳条儿拎到桑田,之后就柳条儿拎,柳成涵想帮他拎一样。
柳条儿拦住他,“不用你,我自己能行。”
“你别看我弱啊,一样东西我还是拎的动的。”柳成涵开玩笑说。
“不是拎不拎的动的问题。”柳条儿说,“没有两夫夫一起走,让爷们拎东西的。让别人看见了笑话。”
☆、柳成涵牌喜鹊
三江县在柳叶乡下游,是卫水,合水,仙女江三条江汇集之地,所以取名叫三江。卫水和合水在这里汇集奔腾入仙女江,是大型船只有河运往北走的最后一站。所以虽然只是一个县的行政单位,却是非常繁华,完全不比任何一个州的主城差。
柳成涵的舅舅家其实也不在县城里,舅舅家在周家村,是依着三江县城外的一个渔村,因为县城往外扩,渔村也变成一个不逊于城里热闹的地方,楼房林立,行商,坐商,船商,苦力种种人聚集的地方,非常有活力。
舅舅在码头附近开了一个点心铺,人来人往的生意还不错,所以支助一下周红梅完全没作用。舅舅很疼爱柳成涵,把他当儿子一样的疼爱。舅伢只生了两个哥儿,如果不是这两个哥儿年纪比柳成涵小太多,最大的今年才九岁,舅舅是一定要把哥儿嫁给柳成涵的。
柳叶乡走旱路到三江县需要两个时辰,但是走水路,顺水而下,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柳叶乡有那种私人的小船,每天两次往返三江县,每人坐一次两文钱。
柳条儿和柳成涵是上午坐的船去三江县,虽然时节已经是初夏了,柳成涵还是裹着厚披风,坐在船舱最里面,想要探头看一下两岸的风景,柳条儿到不至于强按他的头,只会默默换个位置坐到他身前,给他挡风。
体贴的堵死柳成涵向往自由的心。
到周家村的码头下船,码头有热闹的市集,叫卖声此起彼伏,柳成涵饶有兴致的边走边看,柳条儿也不催他,就在他后头跟着,事实上虽然柳条儿面无表情,但是他对见柳成涵的亲戚们都非常紧张。
因为他们并不是经过很长时间的相看才确定的婚事。柳条儿对柳成涵的家人对他有没有好感一点把握都没有。
周春光的家是两层楼带后院的,面积还是挺大的。一楼前面是铺面,后面是大厨房。柳成涵进铺面时,店里只有一个伙计,见是柳成涵就大声朝后头喊道,“掌柜的,大郎来了。”
“大郎来了?”周春光急急忙忙的擦着手出来,进到柳成涵就笑开来。
“舅舅。”柳成涵笑着喊道。
“好小子,怎么来之前不给舅舅捎个信?”周春光上前拍着柳成涵的肩膀说。“身体好了吗?你阿伢让人带信说你新婚第二天就病了,病的还挺久。”
“身体好了。”柳成涵说,“要不然阿伢也不会让我出来。我带新夫郎来给舅舅请安。”
柳条儿谦卑的称呼一声,“舅舅。”
“嗯。”周春光点头说,“照顾大郎照顾的挺好,你阿伢身体也不是很好,以后家里要靠你多担待了。”
“这是我该做的。”柳条儿说。
“大郎来了——”周金福撩起帘子出来,“快来来,我最近总觉的身体不舒服,你给我把把脉。”
“你这人,身体不舒服去看大夫,大郎都还没落座呢,就要他给你把脉,这外甥夫郎你见了没有。”周春光不满的说。
“舅伢。”柳成涵和柳条儿同时开口喊道。
“没事舅舅,我给舅伢把把。”柳成涵说。这里的人迷信久病成良医。柳成涵确实会把脉,不过只能把些简单的脉,也不知道是心理因素还是怎么的,周金福觉得柳成涵把的很准,所以总是喜欢叫他给自己把脉。
“那这些东西?”柳成涵指着柳条儿手里提着的东西说。
“你阿伢也是,提什么东西呢,几十年了也这么客气。”周金福说,朝后喊道,“糕儿,快来,领着你条儿哥哥把东西放到楼上去。”
“来了。”蹬蹬瞪的一个小哥儿下楼来,“涵哥哥,条儿哥哥。”哥儿嘴甜甜的叫人,小脸白白圆圆的,跟名字一样的招人喜欢。这是大表弟周糕儿。
柳条儿跟着周糕儿上楼,周金福坐好让柳成涵搭脉,周春光在一旁看着。柳成涵搭了一息,换了手又搭了会,转头对周春光说,“舅舅去请药堂里的大夫来把一下脉吧,我有点不确定。”
“怎么了?很严重吗?我得了很严重的病了?”周金福很紧张的问道。
“不是的。”柳成涵笑说,“我觉得有点像喜脉,但是不确定,还是请个大夫来稳妥一些。”
周春光闻言就笑了,“你诊过喜脉吗?还喜脉,再说你舅伢都多大年纪了。”
“我没把过喜脉,但是医书上写着喜脉是什么样子的。”柳成涵不服的说。
周金福之前是惊愣,想着柳成涵说是喜脉,又回想一下最近自己的情况,猛的一拍大腿,“当家的,快去请个大夫来。”
“怎么,你还真的相信自己老蚌生珠了。”周春光笑说。
“少废话,你往常不是最听你外甥的话,赶紧的,你外甥说要找个大夫来。”周金福急不可耐的催促周春光。
周金福嫁给周春光头八年都没开怀,周春光一直宽慰他,也没说要休妻,所以周金福对他很感激。周春光补贴弟弟家,他二话没说也尽心尽力。后来开怀接连生了两个哥儿,周春光已经非常满意了,但周金福心里还是有一丝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