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把灵均咬伤了?
灵均的手指颇为缠绵的在他唇上抚了一下,甚至得寸进尺地伸进去碰了一下他的牙齿,才笑着转身继续,一边将手指上的血液抹在他刚才划开的地方。
纪泽本来被他的举动气得差点破功,但是注意力随即就被他的动作吸引了,他看了灵均的手指一眼,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之前被灵均划开的地方,随着刀刃的离开,竟像是凝胶一般,缓缓地又合上了,甚至隐隐有长到一起的趋势,而被灵均鲜血沾过的地方,才显出了石头应该有的样子,露出了粗粝的切口。
这石棺,竟像是活的一般。
第37章 苗王(十九)
周围的虫子越来越多,沈星文从包里拿出了一支像是香一样的东西,小心翼翼地点燃了。
那谨慎的模样,比擦他的剑还要小心几分。
薛云诚一直把他的剑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此时自然万分好奇,随手拍死一只扑上来的虫子,凑到沈星文的面前,丝毫没有自己刚才凶了别人的尴尬,颇有些颜厚地问道:“这是什么?”
沈星文单手护着那支细细的香,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香头上红色的火光一闪,冒出一缕若有似无的青烟。薛云诚与他站得极近,只觉一股异香扑面而来,直直地插-进心里,一时连意识都有些恍惚起来,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是在午夜梦回之际,脑中无意识呈现出来的臆想。
但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眼中难掩震惊地后退了一大步。
他做了近十年的特种兵,即便是睡到酣时,也能瞬间被惊醒,这支看上去极为普通的香,居然让他也恍惚了一阵。
如果这是在执行任务或者面对敌人枪口的时候,这瞬间的恍惚就能要了他的命。
薛云诚霎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个沈星文一直不声不响的,有时还显得有些碍手碍脚,竟还有着这样的本事。
沈星文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瞬间变换的脸色,轻声道:“这香名叫梦回,是沈家家传的东西……”沈家一直在这一行独占鳌头,就是因为这支细细的香。
传说这香可以驱邪镇鬼,点燃后的奇香十里之外皆可闻,使蛇鼠虫蚁避散,即便是在墓里碰到了起尸的粽子也能瞬间叫他软了骨头,任人斩杀。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香,梦回在沈家一直都是不言之秘,只有沈家的家主,和那位神秘的老祖宗才知道这香的制作方法,寻常人……即使是他,也是只闻其名。
而这次来,父亲亲手将梦回交给了他,只说是以防万一,但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他这一眼像是掺杂着什么其他的情绪,那张向来冷淡的脸竟显出了几分常人该有的感情,被梦回淡淡的烟笼罩着,透出几分迥然的媚意来。
薛云诚眨了眨眼睛,再看时那一瞬间的表情就像是他眼花一般,霎时就消失了,只剩下沈星文沉静而又冷漠的眼神。
“哦。”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竟不知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刚才被沈星文惊起的冷汗凉凉地黏在脊背上,他迟钝地转了一下头,才发现刚才的“嗡嗡”声竟然小了不少,他们站的石柱周围落了不少灰尘似的东西——是那些细小如蚊蚋的飞虫。
薛云诚霎时就将刚才的情绪甩到九霄云外去了,惊叹道:“你这香可真是绝了,这么厉害。”
就这么一会儿,灵均已经把石棺的周围都涂上了自己的血,透明若无物的石棺上面一圈红色,在洞顶光亮的照耀下,显出几许异样的美感来。
但是站在这里的人谁都没有心思去欣赏,沈星文手上的香虽然杀伤力强大,但是却燃得极快,不过数息的时间,那支纤长的香就燃掉了三分之一。而围过来的虫子却是越来越多,铺天盖日一般,几乎要将顶上的光都挡住了。
灵均眼神在沈星文手上的香上停了一下,又随意地挪开了,转身举着自己血淋淋的手指装可怜,“宝贝儿,好疼,你可真下得去口。”
纪泽敷衍地“嗯”了一声,想要绕过他去看那棺材里的东西。这个家伙就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要是真的搭理他了,一定会更来劲,倒不如现在就把一切的可能性全都掐死,而且……纪泽在心里“哼”了一声,这个家伙本来就是自找的,谁叫他那么讨打,这次自己送上来给他放血,就当是为以前报仇了。
灵均却向前一步,像是突然站不住了一般,一头栽进纪泽的怀里,差点将纪泽扑个跟头。他紧紧地抱住纪泽的腰,可怜兮兮道:“阿泽,我的头好晕,刚才放了那么多血,我觉得好累……你抱我一会儿好不好?”
沈星文之前在灵均墓里就看惯了,薛云诚却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脸上满满的“原来你们真的是这样的关系啊”。
纪泽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踢了灵均一脚。
但是这个人只要不想让自己被伤到,就算是拿冲锋枪来恐怕都伤不到他毫毛,这一脚自然跟踢到了棉花上差不多,灵均还颇不要脸的在他身上蹭蹭,“嗯,舒服,腰上也来一下。”
纪泽不想理会他,看着沈星文将手上的香塞进薛云诚手里,准备开棺。
虽然沈星文说这只是巫师的棺,但是苗王的棺材连个影子都没有见着,说不定他们之前在水道里走岔了道,错过了也不一定。所以可以说这次来的所有目的都在这里了,如果这棺里真的没有,恐怕又要再废上许多周折了。
灵均见纪泽关心那边,也没有再多做纠缠,只换了一下位置,转到了纪泽的身后,虚虚的将纪泽揽在怀里。
薛云诚的紧张不言而喻,他恨不得把手上这支金贵的香扔掉,亲手去将那棺板打开,找一找里面究竟有没有那所谓的蛊母。
沈星文轻轻地扣住石棺的边缘,上面还未干涸的血迹沾到了他的手指上,像是阎王用来描画人名的朱砂。
所有能呼吸的人,此时都觉得心头提起了一口气。灵均把下颌压在纪泽的肩上,看着前方,目光却并不集中,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如果薛云诚死了,你会不会很伤心?”
纪泽一愣,“那是自然。”不止伤心,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灵均漆黑的睫毛垂了一下,在眼睑下洒落了一小片的阴影。他眼尾略略往四周扫了一眼,不知想通了什么,唇角微微勾了勾,露出了几许笑意来,朝薛云诚喊道:“喂,这边好多虫子,你过来一点。”
薛云诚正恨不得把脑袋都塞进这棺樽里头去,哪里想管他的闲事,但是纪泽也站在那边,那些虫子可不是好玩的。他又往旁边望了一眼,这棺盖颇重,沈星文只推开了一条缝隙,他嘀咕了一句,“既然怕虫子干嘛不过来?”
灵均眨眨眼睛,“那里太窄。”
薛云诚差点没骂出来,你和纪小泽挤那么近怎么不嫌窄?他抱怨归抱怨,但是纪泽还在那边,念念不舍地朝纪泽他们那边走了一些。
这石柱上本就狭窄,他往这边走了两步,就连纪泽脸上略显诧异的表情都能看清了。
但灵均犹不满意,不断地让他再过来一点。
薛云诚伸长了脖子看着那边,但是还是依言又过来了一步,这一步踏过来,几乎就是贴着纪泽他们了。
灵均含笑,“我身后好像有一只虫子,你帮我看看。”
薛云诚终于怒了,他本来就觉得灵均是在耍他,但是看着纪泽也在这边,才强压下心内的急迫,此时灵均还不满意,他狠狠咬牙,向前走了一步,想要狠狠地骂他一顿,便觉心头一紧。
这是他多年游走在危险边缘练出来的直觉。
他还未及做出反应,脑后就是一凉,随即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像是脸颊被冬天的寒风刮过一般的感觉。
那是一颗子弹,将将从他脑后擦过去。
薛云诚还没来得及后怕,身体就自发地朝着刚才子弹来的方向“啪啪”开了数枪,与此同时的还有纪泽。他原本被灵均揽在怀里,在子弹擦过去的一瞬间就拔枪开了一枪,脸上满是冷峻。
沈星文终于将沉重的棺盖彻底推开,发出石头相互摩擦的“沙沙”声。
下面一片寂静。
刚才一连串的枪响,沈星文还以为是又有什么怪东西出来了,抬头看向他们,才发现他们的表情不对。
这透明的石棺一打开,那些虫子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惊慌失措地后退了一大段距离,而下面丝毫响动都没有,他们都看着底下做什么?
纪泽微微眯了下眼睛,“郑乾?”
薛云诚喘了一口气,危险地看着下面,“除了他还能有谁?这座山常年没人上得来,之前那个地方的船也一艘不少,除了我们就没其他人了。不然还能是僵尸不成?”
纪泽想到之前那条暗河里的黑蛇,还有之后湍急的水流,暗暗吃惊,“他居然还活着。”
他们当时在木船上都被颠得狼狈不堪,那个老头儿跳进了河里,居然还跟着他们摸了进来,还到了这里。之前那些石头虫子,还有杀不尽的僵尸,如果不是灵均,就是他也不敢说自己能活着走到这里来,而郑乾这么一个年老力衰的老家伙,又是怎么过来的?而他不辞辛苦地进来,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