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均应该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在生气吧?
纪泽想了想,觉得要是自己被这么好心当成驴肝肺,多半也是会生气的,而且自灵均出现以来,虽然聒噪了一点,但细细想来,的确是在护着他的。
虽然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
对他的感观不好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感受到别人的真心是另一回事,郑乾对他的利用他第一眼就看了出来,而沈星文虽然是个冷冰冰的家伙,却是个值得相交的人,城府并不太深。
至于灵均,这个人总让他觉得很危险,甚至想要离他远一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与下面那些人比起来,最值得信任的人也只有他。
纪泽自觉有些理亏,跟在灵均的后面也没有说话,空旷的阶梯上只余下脚步声。
走了一会儿,纪泽突然顿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他听了许久,这里都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若是不用眼睛看的话,走在他前面的灵均就像是个不存在的人。
想到之前的事情,他的心里一抖,觉得自己近三十年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他最初只以为灵均也是个盗墓贼,为了这里面的东西来的,但是他现在一想,要是他真是为了这个墓来的,哪里还有郑乾他们的事情,凭他的本事,怕早就把这里搬空了。
纪泽不由就有些想远了,什么牛鬼蛇神的都往灵均身上安,什么狐妖啊,蛇妖啊,看过的灵鬼故事全都想到了,一边还看着灵均的背影想象,加一个尾巴,再加一双耳朵,加上他那张脸,果然还是更像狐狸精啊。
他抿了抿嘴唇,将笑意压下去,以着这个人的聒噪程度,他觉得还是麻雀更像一些。
灵均借着拐角的时候,用眼尾瞄了他一眼,顿时心里发堵,他现在可是在生气,纪泽居然在后面那么开心,真是白瞎自己找他这么多年了。
他暗地里撅了撅嘴,觉得现在这个纪泽真是一点也不可爱了,性格也不可爱,说话也不可爱,表情也不可爱,最不可爱的是把他给忘光了。
亏得他发现是纪泽来了就把山门打开了,特地派人去护送着他进来,还让他最厌恶的盗墓贼进了他的墓。
纪泽居然还因为那群盗墓贼而反对他,真是,血都要吐出来了。
把那些莫名的想象加诸到灵均身上,纪泽反倒觉得之前对这个人的恶感降低了。他快走几步,走到灵均旁边,和他并肩而行,顺便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灵均心中生出了几分得意来,唇角眼看着就要翘起来,却被他自己强行压下去了,仍然端着不说话。
纪泽在心里暗笑了一下,也闷着不开口了。
灵均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话,终于沉不住气了,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纪泽懒散地把手插-进裤兜里头,就像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一样,继续往前走,表情悠闲,好像是到这里来度假的,而不是被坑进来当盗墓贼的。
灵均在后面撅了撅嘴,嘀咕了一句真是不可爱,一把搭在纪泽的肩上,黏了上来,但是还是不肯说话,只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让纪泽想起了跟他老爸要糖吃时的小侄子。
他老爸是最不受小孩儿欢迎的家长,每次那个小家伙被送到他家来的时候,总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在跟他老爸要不到糖吃的时候就更是这样了,一张小脸鼓得跟包子似的,跟灵均现在这副模样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见纪泽还是没反应,灵均又把下巴搭在了他身上,几乎是要把全身的体重都挂在纪泽身上了。他虽然走路没声音,但是身体却极有分量,措不及防之下,纪泽差点给他压趴下。
他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般,沾上去了就别想轻轻松松地撕下来,即便是满脸的别扭还是死黏着不肯放手。
纪泽终于无奈了,拿出了之前哄小孩儿的招式,反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乖,出去给你买糖吃。”
灵均:“……”
灵均终于发现自己要等他说一句服软的话无疑比登天还难,这一点倒是与之前颇为相像,都倔得不给人留一点余地。
在纪泽自刎之后,他把纪泽的尸体放在了自己的棺樽里面,在他旁边不知守了多少年,直到他觉得眼前这张脸看着都不像纪泽了。那时他很不能理解纪泽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之前那样的情况下,纪泽都没有放弃过,却在好不容易活下来之后,自己求死。
直到后来他在外面待久了,才知道,促使着纪泽横剑的东西叫做尊严。
而那个原本只是想用来逗闷的人,却在千年岁月的沉淀下,变成了他心里久久也无法释怀的执念。
现在怀里抱着的人,有着温暖的体温,有着相同的眉眼,相同的名字,甚至连笑起来唇角的弧度都是一样的,却怎么也无法让他找出和千年前的人相同的感觉来。
或许那个人已经在他心里经过重重美化,已经不像是原本的纪泽了,所以真正的纪泽出现了,他却又觉得所有的心动全都消弭了。
他喜欢上的,只是他心里的那个纪泽而已。
但是这个人,他却又舍不得放开,害怕在自己一不注意之间,这个有血有肉的纪泽,就又化作了飞烟。
这就是他等了千年的人啊。
灵均将脸埋在纪泽的颈窝里,缓缓地勾起了唇,“宝贝儿,你刚才在笑什么?”
他说话的气息直直地喷在纪泽的脖子上,一点热乎气都没有,倒像是颈窝里被厉鬼吹了一口凉气一般,惹得纪泽一个激灵。纪泽强行按住想要抬手去摸摸那个地方的欲-望,载着身上这个沉甸甸的负担往上面走,一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我刚才没有笑啊。”
他话音一落,就被灵均在颈侧咬了一口,然后安抚性的又舔了舔。灵均并没有说话,但是光这两个动作,就让纪泽一动也不敢动了。
纪泽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若说是警告,却又显出了十足的暧昧,倒是提醒了纪泽,不要忘了他好像是个非人类生物。
灵均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得寸进尺起来,向上含住了他的耳垂。
纪泽一惊,差点没跳起来,卧槽这是把他当成了食物的节奏吗?
灵均的手强行把他按住了,把他的耳廓细细地舔了一遍才算完,纪泽心里已经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脑补完了,比如灵均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护着他呢?鸟儿都还知道护食呢,更何况是只成了精的鸟。比如灵均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在偷偷地打量他呢?当然是在挑选究竟哪个可以入口啊。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长得符合了他的心意,也许是长年锻炼着,身上没有多少肥肉,他之前不是说了吗?嫌郑乾脑满肠肥。
灵均本来还想趁机占点便宜来着,还没开始动嘴,就看到了纪泽满脸的视死如归。他伸手在纪泽脸上捏了一下,“想什么呢?”
纪泽背着手在身后摸了摸军刺,一边死死地盯着灵均,他要是再敢上来,就给他一刀再说。
但是这个动作不知道又怎么戳到了灵均,他明显变得有些兴奋起来,无视了他已经拔-出来的军刺,不管不顾的就扑过来抱住了他。
纪泽握着军刺的手不自觉向后缩了缩,但还是戳到了灵均身上,他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紧紧地把纪泽勒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九)
纪泽半晌都没能做出其他反应,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灵均低低地笑了一声,“倒是这副模样像了十足……宝贝儿别动,让我抱会儿。”
纪泽被他那句宝贝儿恶心得翻了个白眼,面上的淡定终于维持不住了,抬手就把军刺抵到了他的脖子上,“放手。”
灵均被他逼得稍向后退了退,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愈加的灿烂,眼底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满是炽烈的光。
纪泽动了动嘴唇,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灵均迅速地堵住了嘴,当然,是用他的嘴。
纪泽一咬牙,狠狠地瞪着他,灵均把食指竖在唇前,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他一愣,侧耳听了听,下面的梯道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伴随着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
郑乾他们不甘愿看着机会就在眼前,自己却打道回府,顺着上来了。
他略分了神,往下面看了一眼,就被灵均捞住腰带上去了。
灵均在这曲折的梯道上,就像是只灵巧的飞雀一般,足尖轻点,在影影绰绰的火光中消失了。
郑乾领着人小心翼翼地往上走,周围一丁点动静都能引得众人一阵兵荒马乱,在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之后,很难有人再对这个地方有什么好的幻想,此刻便是说墙上掌灯的青铜人会吃人都有人相信。
但是一路蜿蜒而上,一直风平浪静,别说吃人的东西,就是连只虫子都没有看到。
郑乾却越加的不敢掉以轻心了,越是平静,他就越觉得这是灵均和纪泽的阴谋,故意引诱着他们上来,好达成他们自己的目的。
可要他就此退回去,却也是决无可能的,眼见着东西都已经摆在了眼前,哪怕是陷阱就在他脚下,他也要踩进去试一试,还说不定最后究竟是谁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