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常,只有过一次。”管家据实相告,“不过已经是去年的事,老朽记不太清了。”
卫梓怡抬眼,复问:“能想起来是与谁见面吗?”
管家于是仔细回忆,良久才道:“好像是……县衙的周大人。”
周仪?
卫梓怡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摊开的书页中夹着一张折好的薄纸,她将这张纸展开细看,似乎是一页账目。
趁管家不备,她将这页纸重新叠好,飞快纳入掌间,而后说道:“原来周大人和薛员外还有这等交情。”
管家连连点头:“我们家老爷和周大人确实交好,老爷还时常去县衙拜访呢。”
“那薛大官人遇害后,周大人来过吗?”
“来过,除了查案走访,也去灵堂吊唁,仅这书房前后就来了三次。”
管家显然对周仪印象深刻,“周大人为我们老爷的案子劳心劳力,殚精竭虑寻找凶手,是个难得的好官啊!”
卫梓怡放下手中书册,又踱步至书架旁,细细打量之后说道:“薛大官人生前喜好书画,屋中似留有不少墨宝,可否由在下取走两件,辅助查案?”
“那是自然,请大人随意。”管家点头应允,“只希望大人能彻查清楚,到底是谁杀了我家老爷。”
两人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
“怎么了?”卫梓怡转头问身旁待命的魏辛。
魏辛立即离开书房,去院内打探,没一会儿,竟领着一名县衙衙役过来。
那衙役满头大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未近前便扬声唤道:“卫大人,小的可算找着您了,请您快回一趟县衙,出大事了!”
卫梓怡疑惑,问他:“什么事如此惶急失措?”
衙役飞快扫了眼立在一旁的薛府管家,卫梓怡会意,示意他近前说话。
他便立即快行几步,贴近卫梓怡,以掌掩唇,压低声说道:“周大人收到一封匿名血信,天衍宗之人扬言要在十月十五取其性命!”
卫梓怡闻言蹙眉,神情霎时变得严肃起来。
她与管家知会一声,自书案上收走两页墨宝,便与薛辛二人一同离开薛府,前往郢州县衙。
此事尚未声张,但有不少人听说了只言片语,衙门捕快进进出出,里三层外三层地守着,内气氛凝重。
卫梓怡穿过前庭,便远远瞧见见俞秦武和周仪二人静坐厅中。
俞秦武脸上神情肃然,那县令周仪则是一脸愁容,惊慌失措,以血书就的血信摊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卫大人!”
两人同时瞧见卫梓怡,周仪刷的一下站起身,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情绪激动地控诉:“天衍宗的人要杀我,这可如何是好啊!”
卫梓怡接过血信,见信上只短短两行字:
月黑风高,天干物燥。
十月十五,送大人下黄泉,入地府。
虽未确切署名,但血信末尾一个古怪的符号仍引起了卫梓怡的注意。
大小两个平安扣叠在一块儿,像个上边儿小,下边儿大的葫芦。
周仪见卫梓怡的目光落在平安扣上,当即情绪失控,失声惊呼:“这平安扣的记号,与那日薛大官人尸体旁留下的印记一模一样!”
他显然因恐惧而失了分寸,若不是卫梓怡和俞秦武都在场,说不定已吓得不敢出门。
卫梓怡盯着那葫芦形的印记沉吟许久,眼神愈发冷了。
“不知卫大人可有瞧出什么端倪?”俞秦武敲了敲座椅扶手,神色桀骜,很有扳回一城的傲慢。
写这封信和杀死薛忠程的大概率是同一个人,几可推翻卫梓怡先前所言「凶手嫁祸天衍宗」的论断。
倘使不是天衍宗之人行凶,缘何会在郢州官府大力缉凶的紧要关头,将滴血的刀尖指向郢州城的县令呢?
卫梓怡紧拧的眉头没有松开,也未应俞秦武之言。
她淡淡扫了手足无措的周县令一眼,问他:“这信是何人呈递于你的?”
“不知。”周仪连连摇头,“下官今晨来堂前巡视,便见这血信搁在桌案上,压于惊堂木之下。”
“也就是说,无人知这血信来处?”卫梓怡瞥眼看向桌案,复沉声道,“四下可都问过,没有瞧见可疑之人么?”
“都问过了,昨夜到今早,轮值的衙役都说没见到可疑形迹。”
回答卫梓怡这话的是俞秦武,对于卫梓怡马失前蹄,他乐见其成,“何况,卫大人说杀死吴庆的凶手没有作案时机,又有何凭证呢?”
“你!”见俞秦武与卫梓怡针锋相对,魏辛第一个看不过眼,就要与之爆发争执。
卫梓怡摆手制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冲动,这才从容不迫地开口:“俞大人的意思是,卫某在替凶手作假证?”
“俞某可没这么说。”俞秦武眯了眯眼,“但卫大人既然有证据,何不拿出来给大家伙看一看?”
“你说已掌握了凶手的动向,那么其下落所在,总该公之于众吧?凶手一日不落网,这郢州城便一日人心惶惶,想必卫大人也不愿见凶手逍遥法外。”
话音落下,堂上鸦雀无声。
卫梓怡冷眼与俞秦武对峙,良久,方道:“倘使眼下便擒了那贼子,岂不糟蹋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好戏?是不是啊,周大人?”
猝不及防被卫梓怡点名,周仪趔趄着后退两步,额角冷汗涔涔,脸色发白,嘴唇发颤说不出话来。
但卫梓怡并无让他表态的意思,说完这话,她便招呼魏辛朝庭外走。
将出大门时,在廊前驻足,冷声嗤道:“俞大人不必言语激将,这血书出自何人之手,卫某的判断到底是对是错,十月十五,自见分晓。”
第七章
出了血书一事,县令周仪宛如惊弓之鸟,叫衙役里三层外三层地封锁县衙,十月十五之前,概不见客。
卫梓怡回到破庙,魏辛还在为方才堂上争执之事愤愤不平:“俞副指挥使他凭什么那么说大人?!”
“不用理会。”卫梓怡对此漠不关心,只道,“这几日务必盯紧聚福茶楼,不要放跑了杀人凶手。”
言罢,她话音稍顿,继而吩咐:“张贴告示,将周大人收到血书之事张扬出去,务必传遍大街小巷,令所有人都知晓此事。”
魏辛闻言一惊,疑惑相询:“如此大张旗鼓地宣扬,弄得人尽皆知,那凶徒还会在十五日当天动手吗?”
卫梓怡解下佩刀置于桌案上,冷漠地勾了勾唇角:“倘使真是天衍宗之人送的血书,则必已料尽种种危局,陆无惜自恃谋略出众,这点防备怎能阻止她动手?”
魏辛半张着嘴,眼底尽是疑惑,但她能不能想通不重要,既然卫梓怡如此安排,必然有她的道理,她只需要认真执行。
“对了。”魏辛正待离开,忽然又被卫梓怡叫住,“还有件事,你去街上走访,查一下去年八月郢州是否出过什么事,顺便到县衙将去年一整年的卷宗取来。”
卫梓怡吩咐完,便取出那封血书,摊在桌上仔细研究。
魏辛眨眨眼,确认卫梓怡话已说完,这才弯起眼,答应道:“属下记下了。”
当日晚,魏辛从县衙回来,将厚厚一叠卷宗置于桌案,同时也带回她打听到的消息:“大人,去年的确发生了一件大事,但不是在八月,而是在六月。”
“哦?”卫梓怡从案卷中抬头,“坐下,说来听听。”
魏辛依言盘膝在卫梓怡身旁的蒲团上坐好,将自己今日见闻细细道来:“去年六月廿八,东郊渔关村死了个男人,嫌疑犯是同村的寡妇,唤为九娘。”
“据说那九娘生得花容月貌,死者生前与之有过接触,死者的弟弟指认她是真凶,说二人有苟且之实。”
“此案经周大人审理,不过三日就定了案,判的九娘失德,不守妇道,故意杀人,当街杖毙。”
卫梓怡拧紧眉:“故意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说是九娘与被害人苟且是为谋其财,拿到银钱后便翻脸不认人,但被害人情深意笃,苦苦哀求,希望她回心转意,九娘不胜其烦,一怒之下就把人杀了。”
魏辛说着,从一沓卷宗里翻出当日的案卷递给卫梓怡:“此案七月初二审理,初四定案,往上呈递到刑部,待刑部批示后行刑,行刑之日是八月初七。”
案卷表面原本堆积了厚厚的灰尘,经魏辛之手,已经打扫过了。
册子有些泛黄,平日里没有好好整理保存,生了许多霉斑。
卫梓怡仔细查阅案卷,了解案件详情经过。
勘验笔录中有一页写道:“死者怀中收有一块方巾,刺有九娘姓名,后经查证,此为九娘贴身之物。”
此案人证、物证、作案人的供词和认罪画押一样不少,案情描述简洁明了,打眼一看,似乎合情合理,没有疏漏。
但认罪画押的文书末尾没有签名,只有一个血手印。
“此案有疑。”卫梓怡突然开口,“备马,去渔关村。”
魏辛一脸惊讶:“大人,疑点在何处?”
卫梓怡指着案卷上的笔录,难得有耐心,向魏辛解释,“你看此处,案卷上说九娘谋财,但这财物多寡和去向,却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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