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悲痛之处,王周氏眼眶泛红,似又想起那夜血雨腥风。
“你说是吴庆杀死你夫王七。”卫梓怡微眯着眼,语气严厉,“你可有证据?!”
天衍宗之人要暗杀郢州城县令,这消息传出来,大街小巷,人心惶惶。
一连数日,县衙闭门谢客,而卫梓怡从渔关村回到破庙之后就继续翻阅卷宗,悠哉度日。
相比无所事事的卫梓怡,魏辛则忙得脚不沾地,除了每日关注茶楼和药铺中那女子的动向,还要奉卫梓怡之命走访于大街小巷。
稍微令她宽心的是,几日下来,茶楼并无异样动静,青衣女子依旧保持着隔两日外出取药的频率往返于茶楼与药铺之间,好像并未受到外界传闻的影响。
她将跟踪的结果如实反馈给卫梓怡,后者不由感到好奇,那女子从药铺中取走的药包里是些什么药材,又是用于何人,治疗何种病症,为何半月已过仍不见好转。
如说药包不过一个幌子,其真实目的是去与线人交接消息,但回回都将地点选在药铺,还维持稳定的往来规律,不仅凶险,且多此一举。
十月十四日傍晚,卫梓怡目送女子回到茶楼,抄起两臂倚靠于矮墙之下,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陷入深思,却难以理清头绪。
第二日,天色灰蒙蒙的,一早就开始下雪,似乎不是个好兆头。
县衙内气氛沉重,周仪坐于公堂之上,双手扶着桌案,掌心擒着一把防身的匕首,堂内堂外皆有衙役看护,俞秦武则领着一众内卫在暗中埋伏。
众人风声鹤唳,稍稍一丝风吹草动都令人胆战心惊。
如此心神紧绷过了一整天,天色将暗,众衙役捕快困倦难当,衙门外却忽然传来喧嚣之声。
周仪打了个哆嗦,忙问俞秦武:“堂外何人喧闹?可是天衍宗的杀手要来了?”
俞秦武沉下脸,正待着人相询,便见卫梓怡头戴斗笠,领着一众人马步入县衙,随意寻了个角落坐下。
她摘下斗笠,随手扔在一旁,姿态闲散,令俞秦武大为不满:“卫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一整天了。”被唤到的人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冷冷地勾起唇角,不答反问“怎么样?天衍宗的杀手可有登门?”
俞秦武压了数日的怒火在卫梓怡如同儿戏的态度刺激下彻底爆发:“你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却还问出这种问题,岂不是太可笑了么?”
“俞大人这话可说得好笑,难不成此事未传扬开去,你就能擒住贼首?”
卫梓怡一句话便噎得俞秦武无法反驳,话音稍顿,复冷哼道,“看来内卫府过往的经验还未让俞大人得到教训呀,天衍宗之人何时将官府放在眼里,又怎会轻易放弃?”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俞秦武声色俱厉。
“卫某什么意思,俞大人还听不出来么?”
卫梓怡挑起一侧眉毛,冷峻的神色中夹着两分戏谑,转头看向脸上冷汗涔涔的周仪,“俞大人不明白卫某在说什么,那周大人可听明白了?”
周仪脸色发白,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方颤着声回答:“下官、下官愚钝,不明白卫大人的意思。”
“不明白?”卫梓怡冷笑出声,“好!那卫某就把话说清楚。”
她站起身,在院子里闲适地踱了两步,待步子落定,她横眉瞪视堂上之人:“因为那血书是县令周大人为掩人耳目,混淆视听,故意假造!此事不论宣扬与否,今日都不会有人来!”
“周仪,你就是杀死薛忠程的凶手!”
卫梓怡话音落下,满堂皆惊。
“大人,此话从何说起?下官冤枉啊!”
周仪猛地回过神来,双手撑着桌案喊冤,“那薛大官人分明是天衍宗之人所杀!连下官也是天衍宗贼子的眼中钉,请大人明察,一定要为下官做主呀!”
堂中一众衙役面面相觑,俞秦武众未及细想,便见卫梓怡从怀中取出一张薄纸,当众展开,而后冷冷瞥过周仪,喝问道:“那么周大人,敢问这账目上的名字,你可认识?”
周仪视线落在账面上,倏地脸色刷白,滚圆的身体晃了晃,万念俱灰,跌坐回椅子里。
他浑身剧烈颤抖,显然是一副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
“这是什么?!”俞秦武从卫梓怡手中夺过那张薄纸,低头细看。
这是一张是账单,林林总总记了不少条目,皆是送礼支出,其中近半皆标注了周仪的名字。
此外,还涉及好几位刑部官员,账目记载的时间集中于去年八月。
俞秦武若有所思,他抖了抖手中账目,问卫梓怡:“卫大人,这账单可是薛忠程所留?”
“不错。”卫梓怡从容回答,“卫某已比对薛大官人生前笔迹,确认此乃其人亲手记录。”
说完,她抬眼看向周仪,脸上露出冷笑,“想必周大人三次前往薛府,假借查探现场之名勘验书房所留之物,便是想取走这页账单,可惜天天理昭彰,此物机缘巧合,却落入卫某手中!”
跟在她身侧的魏辛立即将先前从薛府取来的墨宝呈递给俞秦武。
俞秦武细细对比两张纸上笔记,脸色阴晴不定:“可是,即便有这账目作证,也只能说明县官有收受贿赂之嫌……”
卫梓怡便问他:“那你可知薛大官人为何屡次不惜耗费重金贿赂周县令?且看这账目上,八月份用于疏通关节耗费的财物价值不下白银万两,究竟是什么事需如此大费周章?”
“俞大人不晓内情,便由卫某告诉你吧。”俞秦武愣住不答,卫梓怡便乘胜追击,“此事还要从去年六月廿八说起。”
“郢州城恶霸吴庆,垂涎渔关村寡妇九娘的美貌,欲夜行不轨,却被九娘的邻居王七撞破,恼怒之下杀人嫁祸,依仗自己的身份威胁死者亲属修改口供。”
“吴庆的舅舅薛大官人为保自己的外甥,斥重金疏通关节,镇压舆论,既有人证,又有物证,周大人不惜屈打成招,令九娘按手印画押,此事便盖棺定论。”
“后经刑部审理,八月初七九娘被当街杖毙,周大人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不料八月中旬,竟有人将此事向上报到刑部,想为九娘翻案!”
“周大人情急之下特地去了一趟薛府,与薛大官人商议对策,薛大官人便连夜上京,及时将此事压了下来。”
“今内卫府严查贪腐,恶霸吴庆当街被杀,周大人怕当初之事泄露,便先下手,杀薛大官人灭口,还能嫁祸于天衍宗,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这血书,便是你为了彻底撇清嫌疑,混淆本官视听,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卫梓怡冷冷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周仪,话语落地有声。
她唇角扬起冷厉的弧度,沉声喝道,“周仪!本官所言,是也不是!”
第九章
数名内卫冲上宣威堂,明晃晃的刀尖齐刷刷指向周仪,令那座上之人两股战战,心惊胆寒。
“可,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大人的推测!”
周仪牙关打颤,止不住浑身发抖,面对内卫府众冷厉的刀兵,他为保性命,仍坚持为自己辩解,试图减轻自己的罪行。
“下官的确收了薛大官人的好处,但当初那案子认证物证具足,大人说是吴庆杀人,怎么可能呢?!大人指责下官杀人,那更是无从说起啊!请卫大人明察!”
他一边祈求卫梓怡明察,一边连滚带爬从主位上下来,匍匐于卫梓怡跟前,连连磕头,咚咚闷响之声不绝于耳,地面砖石之间很快便见了血。
卫梓怡摆手,两名内卫迅速上前将周仪钳制,将他按在地上,不得继续哭天抢地。
“难道你以为,卫某今日在此指出你的罪行,是凭空猜测,没有证据么?!”卫梓怡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审视周仪。
“你从王七身上搜到九娘的手帕,上边儿刺有九娘之名,既如此,她便分明识字,为何画押时只按手印却不留名?此为其一!”
“卫某早已锁定杀死吴庆的真凶下落,薛忠程被杀之时,此女没有作案时机!你故作聪明,模仿天衍宗之人行凶,还有意留下似是而非的记号,实乃弄巧成拙!此为其二!”
“这第三么……”卫梓怡冷哼一声,遂朝魏辛使了个眼色,“带人证!”
话音落下,身后内卫迅速让开一条通路,一道人影出现在大堂外。
王七之妻王周氏自人群中穿行而过,来到大堂之上,面朝卫梓怡等人一拜:“民女王周氏,见过各位大人。”
“你可有证据?!”
卫梓怡厉声断喝,惊得王周氏双肩一颤,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抬袖抹去眼角泪痕,哽咽道:“民妇原本是有证据的,可是……”
“可是什么?”魏辛性子急,见王周氏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便催她,“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尽可与我们大人讲来,只要你所言不虚,卫大人自会为你做主!”
王周氏痛哭失声,哽咽地讲述经过。
原来,那夜吴庆偷入九娘院中意图不轨被王七撞破,两人争执之间,王周氏与其小叔王九也听见动静,前往查探,正好撞见凶手行凶之后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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