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陆无惜突然开口,见卫梓怡回头,挑眉瞅着她,她便摆出可怜见的模样,“这么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摆在院子里,我害怕。”
怕?那太阳真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即便卫梓怡一眼就识破了陆无惜的花招,可这衙门里其他人对陆无惜不了解,见她这样,冯亭煜便帮着她说话:
“这院子里是臭,卫大人就把姑娘带上吧,这会儿雨也小了,带个人手总能方便些。”
卫梓怡无法,只好答应:“批件蓑衣,自己撑伞。”
雨下小了,风也吹得不大,罩件蓑衣在身上,总不至于着凉。
陆无惜计划得逞,回头笑吟吟地朝冯亭煜道了谢,冯大人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姑娘不必跟我客气。”
两人说话间,卫梓怡已出了院门,陆无惜赶忙跟上。
这会儿刚过午时,迎春楼还没开门纳客,但昨夜留宿的恩客大都走了散了,姑娘们各自在房间梳洗,准备接待下午将要造访的客人,所以楼里安安静静,没什么人走动。
卫梓怡携陆无惜踏上楼前石阶,敲响楼门,身后来来往往的行人好奇地瞅着她们。
这迎春楼对男人来说是个好地方,但寻常姑娘家唯恐避之不及,居然还有女子主动跑来敲门,怪事儿。
等了片刻才有人来开门,正是老鸨,吴妈妈。
“哎哟,这不是卫大人嘛!”吴妈妈一见卫梓怡,立马堆起笑脸来,“二位大人请进!”
她招呼卫梓怡朝门里走,攀着回廊扶手朝一个开着门的房间唤道:“春香,快出来,给卫大人上壶热茶。”
“诶!”里面的姑娘应了声,很快出来。
此女穿得花枝招展,但身上衣衫不整,领口大开,隐约可见其下风采。
待见得入楼来的是两个女人,春香脚步顿住,疑惑地看向吴妈妈:“您叫我接待的是哪位大人呀?”
吴妈妈白了她一眼:“就是这位卫大人,还不快把衣服穿好!”
说完,她回头朝卫梓怡陪着笑:“姑娘们习惯了,没见过什么世面,大人莫要怪罪。”
那春香哦了声,随手拢了拢衣领子,态度吊儿郎当,小声嘟囔:“没想到女的也逛青楼。”
她以为自己隔得远,卫梓怡便听不见。
可这话落到吴妈妈耳朵里,吓得她冷汗直流,连忙不轻不重地甩了她一巴掌:“瞎说什么呢!卫大人是朝廷命官,你小命还要不要了?!”
卫梓怡自是没什么表情,也懒得旁观这场做作戏码,遂打断吴妈妈:“倒茶就不必了,本官今日来是有事向吴妈妈打听。”
吴妈妈尴尬极了,哪敢再叫春香做事,连忙答应:“诶!卫大人想问什么?”
卫梓怡步履平稳地从春香身旁经过,语气平静地开口:“人和牲畜最大的区别只在皮相,如果连自己都作践自己,那和牛马也无分别,只有你自己把自己当人看,你才能成为一个人。”
说完,她未给春香一个侧眼,径直踏上通向二楼的木梯,接上刚才的话题:“上个月初五,秋韵和孙启润见面是在哪个房间?请吴妈妈带本官上去看一看。”
陆无惜跟在卫梓怡身后,无奈叹了口气。
从春香身旁经过,她回头看了一眼:“卫大人脾气爽直,她虽说的不错,可并非每个人都能像她那样洒脱,你也不必介怀她的态度。”
话音未落,楼梯转角出来卫梓怡的呼声:“书吏!”
“来了!”陆无惜耸了耸肩,朝春香摆摆手,遂快步跟上二楼。
吴妈妈带着卫梓怡找到秋韵先前住的厢房,边走边向卫梓怡解释:“秋韵失踪一个月没有音信,但房间里的东西都还留着,我没让人处置,大人随便看。”
卫梓怡推门进屋,屋子里的酒气已经散了,打扫得整洁干净。
陆无惜跟在卫梓怡身边,观察屋中陈设,见门帘窗帘等都是偏素净的颜色,枕头上绣了两朵颜色不一样的秋菊。
卫梓怡指着那枕巾,问吴妈妈:“这两朵花,可是秋韵自己绣的?”
“诶,是她绣的。”吴妈妈回答得很爽快,“楼里的姑娘们都爱打扮,随身之物也都喜欢绣些花样上去。”
卫梓怡便自袖中取出那变了颜色的绢帕,交给吴妈妈辨认:“吴妈妈且看看,此物你可认得?”
见这手帕乌漆嘛黑,脏得辨不出原先颜色。
吴妈妈嫌恶地皱了皱眉,但不敢违抗卫梓怡的命令,遂凑近了些,仔细瞧了瞧。
“哎呀,这不是秋韵的手帕吗?”吴妈妈惊讶道,“此物大人是从何处捡到啊?”
“是秋韵的手帕?你确定没有认错?”卫梓怡再一次向她确认。
吴妈妈十分肯定地点头:“别的东西老婆子或许没有把握,但这楼里的姑娘喜欢什么,擅长什么,身家物件儿哪一样我都是清清楚楚,绝对不会认错,这就是秋韵的帕子。”
“好。”卫梓怡重新收起手帕,“今晨郊外山林里发现一具尸体,已辨不清容貌,便劳烦吴妈妈再去衙门走一趟。”
吴妈妈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明白过来方才那绢帕从何而来,她的脸色刷的白了:“啊?秋韵死了?!”
卫梓怡没把话说满:“尚说不准,还需吴妈妈见过尸体,再下结论。”
回过头,欲招呼陆无惜下楼,却见后者站在窗边,正探头朝楼下看,好似有所发现。
卫梓怡瞥见她神色有异,遂问:“怎么了?”
“卫大人。”陆无惜应声,指着窗外,“您瞧。”
卫梓怡依言行至窗边,顺着陆无惜所指方向看过去,倏地眼神一凝。
窗户外是坊墙,隔着一条街的对面则是一座规模不小的老宅子,秋韵这间屋和那宅子遥遥相望,可见其门楣上悬着一块匾额,书曰:梁府。
迎春楼和梁宅隔了约有十丈远,对面宅子人来人往,梁家二老日常起居,皆清晰可见。
吴妈妈亦凑上近前,瞧了窗外一眼,与卫梓怡二人道:“那是梁员外家的宅子,不是说了嘛,梁公子是咱们迎春楼的常客,楼下那春香就常陪梁公子过夜。”
卫梓怡突然问:“上个月初五,孙启润是一个人来迎春楼找秋韵的吗?”
“那倒不是。”吴妈妈摇头,“孙公子是和梁公子一块儿来的,不过梁公子去寻春香,孙公子和秋韵上了楼。”
卫梓怡便唤陆无惜:“书吏,去把春香找来。”
陆无惜早有预感,闻言点头答应,遂快步下了楼,没一会儿,便将春香带了来。
“春香姑娘。”卫梓怡开门见山地问道,“上个月初五,梁朝和孙启润一块儿来迎春楼,是在你的房间过的夜吗?”
陆无惜随身带着纸笔,见卫梓怡开始问话,她便将笔取出来,开始记录此次交谈的内容。
许是方才被卫梓怡冷言冷语地教训了,春香这会儿态度没那么跋扈,如实回答:“是,梁公子当日的确宿在我的房间。”
陆无惜闻言看向卫梓怡,眉头紧紧皱着:“堂上审问之时,那梁朝说他没来。”
卫梓怡自然记得,那梁朝果然嘴里没有一句实话,遂追问道:“你能确认他一夜都在吗?”
春香被问得迷糊了:“民女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卫梓怡便斟酌着字句,换了个说法:“那晚你们可有喝酒?”
这回春香能答得上来:“喝了不少,那夜梁公子兴致颇高,一直灌奴婢酒喝,后来奴婢便喝醉了,不过第二天早上醒来,梁公子在奴婢榻上睡着。”
卫梓怡又问:“他以往来时也灌你酒吗?”
“时常如此。”春香说着,似想起了什么,“不过……有一点和往日不一样。”
卫梓怡立即问她:“哪里不一样?”
春香思量片刻,回答道:“以往梁公子早上都起很早,辰初就要起身回府,可那天不知是不是喝醉了,他睡到巳正才醒,醒了也不着急走,在奴婢房间赖了好一会儿。”
“梁朝走的时候,孙启润是不是已经醒了?”这个问题,卫梓怡问的是吴妈妈。
“好像是,孙公子酒醒后说寻不见秋韵,我记得那时是巳初二刻,再之后,秋韵便再没回过房间。”
问完话,外边儿雨已经停了,卫梓怡和陆无惜带着吴妈妈和春香一块儿回县衙。
路上,陆无惜压低声问她:“大人怀疑梁朝是凶手?”
卫梓怡神色冷峻地盯着不断向前延伸的石板路:“孙启润不一定是梁朝所杀,但秋韵失踪大抵和此人脱不了干系。”
若衙门里那具女尸当真是秋韵,她的死因恐怕还得从梁朝身上查起。
吴妈妈昨日在堂上说初五第二日天不亮,曾见到一名男子出入秋韵的房间,而孙启润又烂醉如泥趴在桌上睡觉,那这个男人会是谁呢?
所有线索都指向梁朝,此人身上嫌疑最大。
卫梓怡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他还要如何狡辩。”
第七十一章
回到县衙,卫梓怡第一时间安排吴妈妈和春香去辨认尸体。
那尸体上的泥浆大致被水冲洗干净,但因腐败变形,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辨不出原本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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