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卫梓怡已将衣裳穿好,还大发慈悲将剩余的几件衣服顺手扔给陆无惜。
旖旎风景都被繁复的衣衫遮挡了去,陆无惜摇头轻叹,可惜可惜。
待卫梓怡行至门前,陆无惜及时出声:“不过,卫大人回内卫府,只能一个人走。”
卫梓怡果然顿住脚步,沉默回头。
陆无惜唇角弯弯,朝卫梓怡挤眉弄眼:“你那小跟班得留下才行。”
“哼。”卫梓怡冷哼一声,却未争辩,转身推门而出。
身后传来陆无惜似有似无的调笑声:“穿上衣服就翻脸不认人,可真是个薄情寡义的女人。”
卫梓怡对此置若罔闻,快行几步,那恼人的笑声便听不见了。
她径直去了西院,一路走来没遇上什么人,直至踏进庭院,才迎面碰见第一个活人。
好巧不巧,竟是林玉绾。
卫梓怡驻足于院门前,林玉绾端着一个木盆从屋里出来,一抬头便瞧见那将要闯入院中的不速之客。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玉绾蓦地沉下脸来,朝卫梓怡怒目而视,“谁把你放出来的?!”
卫梓怡抄起手,依门而立,态度轻蔑,无所顾忌地出言挑衅:“不巧,正是你们天衍宗的宗主,陆无惜。”
林玉绾神色阴沉,知此事确实是陆无惜能干得出来的,她心有怨气,却不得宣泄,恨不能将卫梓怡碎尸万段。
卫梓怡似瞧不见她的脸色,抬了抬眉毛,又问:“魏辛在里面?”
林玉绾不回答,卫梓怡便打算亲自前去查看。
她踏进庭院,径直从其身旁走过。
木盆哐啷一声跌在地上,污水溅了满地,掩盖了耳边倏然响起的风声,卫梓怡反应迅速,立即侧身闪躲。
她的内力还未恢复,但身手尚在,与林玉绾交手数个回合,反手擒住对方手腕。
见其指间夹着一排银针,遂挑眉:“我想起来你的字迹我在何处见过了,给陆无惜开方子的大夫,想必就是你了。”
林玉绾咬牙,手臂上施力,欲将银针狠狠扎下去。
可卫梓怡的手像钳子似的擒着她的胳膊,一卸一推,她便失去平衡,反倒被迫退了好几步。
“想来魏辛也是你在照看,虽是奉人之命,非你本愿,但我今日心情尚可,便就此谢过,我不杀你,你也别再来惹我。”
卫梓怡话音尚未落下,屋子里忽然传出轰隆一声响动,她大步迈上石阶,屋内的人已推门出来。
但因伤势过重,四肢虚乏,魏辛撑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见到卫梓怡,她情绪激动,忘了自己有伤在身,大步朝卫梓怡扑过去,却没走两步便狼狈跌倒。
卫梓怡视线落在她身上,冷肃的神情在确认魏辛性命无碍之后也稍稍放松。
她上前一步,欲扶魏辛起身,后者却一把抱住卫梓怡的胳膊,没能忍住,哇的一声嚎啕着哭出声来。
“大人!”魏辛伤心欲绝,却又因劫后余生而庆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您没事,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魏辛。”卫梓怡唤她,替她抚去脸上湿漉漉的泪痕,嘴上则吩咐她,“回床上躺着。”
魏辛呜呜应着,可四肢不听使唤,她哭得又急又凶,还把眼泪蹭到卫梓怡的衣服上。
卫梓怡无可奈何,便干脆俯下身去,将魏辛整个捞起来,抱着她进去,将她扔回榻上继续休养。
林玉绾沉默地站在院子里,从头到尾旁观这一幕。
待卫梓怡送魏辛进屋,她还听见魏辛呜呜咽咽地哭声:“大人,是林姑娘救了我……”
“我知道。”卫梓怡语气冷淡,“这里是天衍宗的地盘。”
魏辛大为震惊,不由更加悲伤:“连您也被擒了,这下可如何是好呜呜呜……”
林玉绾收回目光,转头朝院外走,未行几步,忽见院门口斜斜立着个人影,仔细一看,竟是陆无惜。
陆无惜披了件防风的大氅,头上还戴了一顶绒边的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双手抱着个汤婆子立在院门外,正是卫梓怡方才来时停留的位置。
见林玉绾回头,与之视线相触,便从绒套里伸出一只手,朝她招呼:“玉绾,你且过来。”
“宗主。”林玉绾行至近前,虽口头上唤着敬称,可她面无表情,态度极不情愿,显然还在闹情绪。
陆无惜朝那两扇敞开的屋门瞥了一眼,遂领着林玉绾离开西院,走得远了,四下无人,她方开口:“可以开始实行下一步计划了。”
下一步计划……
林玉绾闻言一愣,脚步停顿,意外道:“宗主竟当真策反了卫梓怡?”
策反卫梓怡,是陆无惜大计实施的必要前提。
“此事你知我知,不可再有第三人知晓,明白了吗?”如此说,便算默认了林玉绾的猜测。
陆无惜朝掌心哈了口气,又将五指缩回绒套。
她没解释自己究竟是如何达成目的的,但将事实摆在林玉绾面前,便是给予了她足够的信任。
林玉绾沉吟良久,垂眸妥协:“是,属下明白了。”
她话音未落,陆无惜忽的急咳两声,眉心拧作一团,面颊泛起异样的潮红。
再开口时,嗓音比方才越发低哑:“如今卫梓怡为我天衍宗所用,当初真相必能水落石出。”
世态炎凉,朝廷腐朽,是时候改天换地了。
“宗主,您嗓子不舒服?”林玉绾听出不对劲来,作为陆无惜的心腹,也出于医者的本能,比起家国大计,她更在乎陆无惜的身体。
“是有点。”陆无惜点头,不甚在意地摆手,“可能方才来时路上吹了风。”
林玉绾偏头,今日无风无雨,早先落了几瓣雪,但这会儿已是雪过天晴,而且陆无惜穿得这样厚,应当不至于将嗓子都吹哑了才是。
但陆无惜说是吹了风,她心中虽疑,却也没往下深究,只道:“如此,便叫小宛再煎一碗药汤来,那药宗主一定要按时服用,切不可怠慢疏忽。”
陆无惜继续往前走,心下不以为意,口头上却道:“知道了。”
第四十一章
卫梓怡与陆无惜私下达成交易,乃是不可为外人道的秘密。
故而在陆无惜下一步计划启动之前,卫梓怡最好避免与更多的人接触,因此活动范围便受到限制,不能离开这座宅院。
宅院外的消息自会通过陆无惜之口传达,卫梓怡乐得清闲,过往忙碌了几多时日,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好好休整。
这林玉绾脾气虽然不好,但医术确实不错。
卫梓怡看罢魏辛身上的伤势,最严重的几处刀伤已被针线缝合,冬日天寒,不易病变化脓,伤口恢复虽慢,但状态良好,想必不日便可愈合。
听说留疤在所难免,魏辛却仰起一张小圆脸,笑得没心没肺。
魏辛越是豁达,卫梓怡的心情则越沉重。
说到底,魏辛如今这些遭遇都是受她牵连,如若不是对她忠心,又怎会被那些歹人盯上?
她觉得魏辛跟她不一样,小姑娘比她天真纯良,也更爱惜自己的容貌,却一再为她豁出性命,不断为她受伤。
留在天衍宗也好,至少,陆无惜不会苛待了她。
她问魏辛:“如果我不再效忠朝廷,你将怎么办?”
魏辛才刚哭过,眼眶红彤彤的,闻言眨巴着眼,不明白卫梓怡这话的意思。
愣怔半晌,方陡然一惊:“呀!”
她情绪过于激动,却在翻身坐起之时牵扯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抽了好几口冷气,这才震惊开口:“大人,您的意思是,您要离开朝廷?”
“好啊,当然好啦,朝廷里都是些仗势欺人的东西!”魏辛心直口快,小嘴叭叭说个不停。
“上回大人您被陛下软禁,属下便气不过,凭什么大人什么都听他们的,任劳任怨,鞠躬尽瘁,到头来还被泼一身脏水,这鱼龙混杂的腌臜之地,属下反正是受够了!”
卫梓怡蓦地愣住,原来魏辛一直是这样想的。
她与魏辛对视半晌,后者被她盯得久了,又觉得自己方才所说的话似有不妥。
魏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撇下眉毛讨饶:“对朝廷,对圣人,大人一直忠心耿耿,可不论先前宫宴上遭受污蔑,还是昨日俞秦武趁乱袭杀大人,属下觉得这两件事都颇为蹊跷。”
“大人,您别骂我妄言,属下便是觉得,如无上头示意,俞秦武他怎么敢这么做?”
那么猖狂,明目张胆,无所顾忌,就好像怀里揣了一块免死金牌,底气十足,根本不担心事情败露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
魏辛心性单纯,可正因如此,她的直觉也十分敏锐。
她不会像卫梓怡那样,用理性的思考判断别人的目的,她更像一只天性警觉的兔子,对旁人内心的善恶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
卫梓怡沉默良久,无奈叹息。
她执迷十数年,却无一个小姑娘看得通透。
来自朝廷的栽培与恩义,如果全建立在谎言与利用之上,那便不值得她倾尽一切。
相反,若卫铭川真是为人所害,她便应该查明真相,找到阴谋背后玩弄权术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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