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梓怡阴阳怪气地说完,与俞秦武擦肩而过,招手唤来心腹下属,领着百余内卫朝县衙外走。
她这一走,暂驻县衙的内卫府人手瞬间少了一多半。
“卫梓怡!”俞秦武追出两步,抬高声音断喝,“你敢违逆指挥使的命令?!”
“岂敢。”卫梓怡面色不改,背对着俞秦武,冷声回答,“卫某既不慎犯下大过,自当更加尽心,将功补过才行。”
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她丝毫没有配合俞秦武的意思,迅速带人离开了县衙。
俞秦武被卫梓怡下了脸,心中同样愤恨难平。
这内卫副指挥使之位原该另有其人,与他共事多年的同僚半年前被天衍宗之人杀害,卫梓怡便是此时借机上位的。
此女来历不明,虽听说后台强硬,但具体是何身份并无人知。
一个小他近十岁的年轻女人竟手掌大权,与他平起平坐,令他格外窝火。
死死盯着卫梓怡的背影,俞秦武咬牙冷哼:“得罪了指挥使,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宗主。”侍女推开屋门,将一物双手呈递到陆无惜跟前,“这是林姑娘刚刚从京城传来的书信。”
桌前女人听得动静,自窗外收回目光,接过侍女手中信件,缓缓拆开。
信封内只薄薄一张纸,简短书写两行字句,大意是说:昨夜行动顺利,成功营救的死囚已转移至安全稳妥之地。
她唇角扬起微笑,当即将书信折起,于烛火之上点燃,烧作灰烬。
“宗主方才在看什么?”侍女见陆无惜笑了,屋内气氛轻松,便好奇发问。
她来时,陆无惜正撑着下颌饶有兴致地望着窗外。桌案上的话本停留在她先前来斟茶时那一页,眼下茶已凉了。
窗户对面就是县衙,谁能想到夜袭内卫府的主谋,与朝廷斗得你死我活的天衍宗宗主,竟然就住在县衙对侧的茶楼上,是为灯下黑。
陆无惜没摆架子,一派轻松地应道:“看了一出好戏。”
侍女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正巧得见一队人马从县衙出来,那领头之人,赫然便是昨夜刚与她交过手的卫大人。
“是卫梓怡。”
她认得那个女人。
昨夜若非此人亲自勘验凶案现场,调查杀死吴庆的凶手,凭那昏庸无能的周仪,早抓了李伍抵命,又怎会害得她险些被黑甲内卫生擒,遭受牢狱之灾。
此时远远瞧见,她仍觉心中一悸,生出两分劫后余生之感。
双手不由自主握紧,虎口伤处传来尖锐疼痛。
她如梦初醒,忙向陆无惜建言:“宗主可要小心一些,这卫梓怡嗅觉敏锐,像一条疯狗,传言她武功极为高强,实难对付。”
她还听说,卫梓怡成为内卫副指挥使未及半载,已为内卫府立下数件奇功,深得指挥使信任。
从卫梓怡接任副指挥使至今,已有好几个天衍宗的线人都栽在她手中,朝廷对此女赞誉有加,这一次卫梓怡亲临郢州,就是冲着陆无惜来的。
“是么?”
陆无惜笑了笑,手中书册不疾不徐地翻过一页,“人长得好看,武功也确实不错,可本座却觉着,与盛名不符,不过如此。”
昨夜卫梓怡被她扒光衣服绑在床头逗弄,可没有刚才与俞秦武对峙时半成威风。
适逢窗外吹来一阵冬日寒风,陆无惜受冻不得,半掩红唇小声咳嗽。
侍女小绾忙关上窗户,轻抚陆无惜后背替她顺气,同时劝言道:“宗主,您少吹些风,瞧着时辰该喝药了,奴婢去给您盛上来。”
待胸中闷痛疏解一些,陆无惜紧拧的眉头松开,不甚在意地摆手:“这些药,聊胜于无罢了。”
“宗主!”小绾听了陆无惜此言,急得变了脸色,“林姑娘为宗主的身体殚精竭虑,宗主不为自己,也为天衍宗其他兄弟姐妹想一想,好生将养,总归是没错的。”
陆无惜颇觉无奈,却也不好再辩,只能应下:“那就有劳。”
第四章
卫梓怡带人离开县衙,临时落脚于一处荒废的破庙。
这寺庙破败,里边儿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僧,守着一室青灯和几近荒废的菜园,靠入冬前化缘积攒的余粮勉强度日。
跟班的魏辛将积灰的香案清扫出来一张,脱下外衣铺在地上,为卫梓怡所用。
四下环顾这不遮风,不挡雨的破庙,魏辛用力踹开地上的瓦砾,愤愤不平地控诉:
“内卫府近半年来所缉拿的凶犯,超过七成都是卫大人的功劳,这个俞副指挥使神气什么?”
魏辛是个模样秀气的姑娘,苦寒出身,家住云添县城郊,六年前因为家中贫穷,被父母卖给有钱人填房。
她脑子机灵,想了法子,趁外出挑水的机会偷偷跑出来,又不敢回家,无处可去时遇见了卫梓怡。
那年魏辛才十四岁,卫梓怡路过云添执行任务,便顺手将她带去京城。
所以,哪怕卫梓怡恶名昭彰,所有人都说卫梓怡凶神恶煞,内卫府众在卫梓怡面前大气都不敢出,魏辛依然执拗地认为卫姐姐是一个好人。
内卫府超过九成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魏辛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分外突兀,修行的过程也尤其辛苦。
但她毫不在乎,此生愿当牛做马,报答卫梓怡当初搭救她的恩情。
卫梓怡没应声,单手撑着下颌,视线越过敞开的窗户,看向院子对面昏暗的禅房。
那老和尚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木鱼,节奏缓慢的咚咚之声穿过狭小的庭院,慢悠悠地飘进窗棂,在室内回荡着。
胸中躁怒在这木鱼声里缓缓平息,一夜未眠,卫梓怡竟在此时生出几分困意。
她摆了摆手,示意内卫们不要吵闹,随后自己抱着佩刀,倚靠在佛像莲台座下闭眼小憩。
眼睛闭上再睁开,感觉时间并未过去太久,可她询问魏辛时,方知这一觉竟睡了一个时辰。
外边儿天色已近正午,卫梓怡唤上魏辛,吩咐余下人在庙中等候,随即便离开破庙,就近寻了一家酒楼。
许是处在不甚繁华的地段,此时厅中尚未满客。
卫梓怡让店家备上足够百人食用的饭菜送去破庙,遂与魏辛在靠窗的座位坐下,点了三五小菜,就一小壶清酒。
没了旁人在,酒过两盏,气氛轻松自在,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魏辛壮着胆子问:“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不与县衙联手,自行调查么?”
卫梓怡轻啜一口酒,应她道:“诸事皆不理会,看他俞秦武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啊?”魏辛没想到卫梓怡会这样回答,不由愣住。
但不等她猜明白卫梓怡的打算,便听咚一声响,卫梓怡将酒碗顿在桌上,目光冷厉地看向窗外。
一青衫女子行过长街,脚步匆匆。观其神貌,模样秀雅,似有些眼熟。
卫梓怡的眼睛何等毒辣,尽管离得稍远,可她一细看,立即便明白过来,此女不正是昨夜杀死吴庆的凶手么?
虽略作易容,但其身段姿态难改。何况,此女受伤的右手还裹有纱布,铁证如山。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竟全不费功夫。
通缉此女的告示已贴满了大街小巷,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竟然还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街上,胆子不小。
卫梓怡抓起桌上佩刀,随手扔下酒钱:“走。”
魏辛不明所以,方才还说诸事不理,怎么突然又有行动了?
她连忙放下碗筷,跟上卫梓怡。
卫梓怡傍墙而行,借楼阁掩映遮挡身形,远远吊在那青衫女子身后。
魏辛跟在卫梓怡身边多年,对卫梓怡的行事风格已算了解,见状方知卫梓怡有了要紧发现,遂配合卫梓怡小心跟踪。
那女子似也怕被周围人认出来,遂低着头,行为谨慎,有意避开街上巡逻的官差,走得很快。
城北和安坊人烟稀少,街上行人不多,为防被对方发现,卫梓怡放慢脚步,离得远些。
她们一前一后绕过两条街巷,及至和安坊南门。
女子左顾右盼,未觉异样,便快速转进一家临街的药铺。
卫梓怡虚起眼来,神态凝重地打量药铺四周环境。
天衍宗的眼线众多,卫梓怡拿不准这药铺中是否还安插了天衍宗的人手,所以她们断然不能贸然闯进去,打草惊蛇。
魏辛在她身旁小声问:“此事可要转告俞副指挥使?”
“忘记我方才说了什么?”卫梓怡瞥她一眼,“俞秦武既想夺权揽功,何不自己去查?差使我替他忙活,算什么本事?”
“大人说的是。”魏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脑门,又问,“那这家药铺怎么处理?”
“再等等。”
说话时,卫梓怡的视线仍望着远处,“看她多久出来。”
两人在一个卖玉器的小摊前驻足,小声议论着,似在挑选看得上眼的物件儿。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青衣女子手中拎着一个药包离开了药铺。
卫梓怡朝魏辛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跟上,紧随其后。
许是怕被人跟踪,青衫女子离开和安坊后,又在城中绕了个大圈子,这才穿过昏暗的坊巷,走进一座茶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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