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时,也就是年假第四天,从除夕夜起连搓了三天半的麻将,某一天下午,麻将桌旁出现了妙龄女子。
杜浩章以不变应万变,戏码年年相同,只是年年女子皆不同。
不幸抽中签王的高仔,循着公司同事通讯簿上的电话一个个打,终于打到杜浩章这边。
“浩哥,你一定要帮我啊!”高仔对这通电话没在三秒钟内被挂断,感动得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帮你?怎么了?”杜浩章嗯了声。
“初五我要去我女朋友家拜访她老爸,我女朋友说我这次要是没办法去,就等着分手吧!”高仔悲惨地嚎诉。
“这……我也很想帮你,只是……你听到这声音没?”杜浩章一副为难的样子。
虽然非常高兴有这通电话,解救他逃离过年的相亲戏码,但业务第一把手的杜浩章绝不是烂好人,帮忙就是要获得感激,太仗义轻易答应,对方很快就忘记这份恩情了。
“浩哥,你们现在打麻将?”高仔也听到爽脆的洗牌声了。
“没错,我家一堆长辈等着痛宰我,要我多捐出点红包,你说要离开,他们肯吗?”
杜浩章话锋一转,“要不然,帮你也不算什么。”
一听到似乎有转圜余地,高仔激动地许下承谐,“只要浩哥你能答应帮忙,我小高帮你跑腿一个月,要帮忙买早餐、买报纸、买咖啡都可以!”
“浩章哥,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把你的钱输光了!”表妹小宁是麻将生手,一上桌,没两下就被长辈用回马枪钓鱼,一下子就放枪了。
小宁喊的正是时候,高仔更急了,“浩哥,我求求你!你大恩大德,只要我和女朋友修成正果,婚宴上我一定拱你做上位,送你个大红包!”
“嗯……”这一声长长的嗯,让高仔心脏差点没掉出喉咙,直到杜大爷以丹田之力重重地说:“没问题,兄弟一句话!其它不用多说,开工拜拜的事就交给我!”
“谢谢!谢谢你!浩哥!”高仔迭声谢谢。悬着的心落下,那感激更是刻骨铭心。
简单的顺水人情能做到这么恩重如山,连未来的红包钱都省了,杜浩章也够不老实了。
“妈!我跟你说,我们公司临时打电话来,说有事情需要我马上回去处理——”
杜浩章结束通话,转身扬声大喊。
“哪有公司这么夭寿,大过年的,你们公司的老板真的太夭寿了!”
从未现身头尾的老板在远方的麻将桌上,被四个老人家轮流骂了好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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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就在台北的于君扬也没有轻松到哪边去。
不过他的个性向来只对工作行兴趣,而对所有过年热门话题的拷问一律用“嗯嗯嗯”,要不“喔”来回答,就自顾自地滑手机。
“君扬,大过年的,别一直滑手机。”于父皱眉,对二十八岁的儿子成了低头一族很是不高兴,“嗯。”于君扬手指停了一下,然后继续滑,眼睛依旧没有离开荧幕。
于父只能叨念几句,这骂狠了,只会使得孩子少回家而已。
于君扬从小个性自我,于家二老也没辙,只能任其发展。
“男人有事业心很好,要是交了女朋友,看顺眼的,就多花店时间陪陪人家,别只顾着工作。你看你大哥的孩子都六岁了,今年就要上小学了。”于母苦口婆心劝道。
“喔。”于君扬连否认是否有女朋友都懒。
对于君扬来说,什么交女朋友、结婚,都没比自己策划一个决定,一个策略,在统筹后,经由结合众人力量创造出成功的果实来得刺激,更别说克服中间过程发生的争执,那种披荆斩棘的快感。
这哪是交女朋友在餐厅浪费几个小时吃饭,在哪里问:“你喜欢什么?日常都做些什么活动?改天我们去哪里玩好不好?”能比得上的。
朋友笑说他是工作狂,他不认为,这只是每个人觉得的乐趣不同。
……说到刺激,于君扬滑动手机的食指停顿。
近来发生最刺激的事,也只有跟杜浩章那滑头做爱的事了。
的确很刺激……虽然过程很没面子,但光躺着就能享受,连策划、时间、资金、人力的成本都不用。
只是真没想到杜浩章那家伙隐藏得还真好,共事三年半,都没人发现他是同志。
就算两人发生过两次关系,在公司动作举止还是和往常一样。
想着共事以来,杜浩章给人的形象,和曝露出同志面目后谈吐的德性,还有床上的样子,层层面面相映照,明明应是很熟悉的人,却变得陌生,可又多了活生生的真实感。
可恼又可恨……
想着想着,于君扬手指不知不觉停止了滑动,口中喃喃咒骂:混帐!
十秒后,于君扬手指滑动发出line。
新年快乐。
不到五杪,line回复。
黑皮牛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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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工日。
“你怎么在这里?”难忍漫长年假,在家闲得慌的于君扬,想说公司今天开工,就干脆过来看看。
“我来拜拜。”杜浩章正抬着四方形折叠桌走出大楼门外,除了他,其它公司行号的职员也准备开始拜拜。
今年开工的吉时在巳时,所以须在上午十一点前拜完。一大早,杜浩章就去超市买水果和五色金,还有饼干。
“不是高仔吗?”于君扬还记得那天高仔的哀嚎声。
“我替他过来。”杜浩章耸耸肩,“反正过年在家没事,麻将也打腻了。”
将桌子摆正,供品、水果依序拜访在桌上,杜浩章用打火机将点好的香递给于君扬,让老板领头拜,举香拜天公,再将拜过的香插在饼干供品上。
两人无聊地站着,各自拿出手机低头滑。
一小方盒成一世界,在手指的点滑下拉起连线交集,抹除无言时的尴尬滞涩。
等一下拜完你要去哪里?于君扬用手机发line问。
找地方吃饭,然后去同志PUB打混。杜浩章也用line回。
于君扬突然想到一个跟严重的问题,滑动的手指加快。
杜浩章看到传来的line眼睛先是睁大,然后一脸哭笑不得。
拜托,我是笨蛋吗?我很怕死的。
是吗?一想到他两次都没戴套,于君扬半信半疑。
面对老板的怀疑,杜浩章很无奈。
别忘了,公司每年都有员工体检的,就算有潜伏期,三年时间也可以验出了。
于君扬讪讪一笑,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蠢。
其它公司的职员开始烧金纸了,于是杜浩章将手机收起。
金纸烧完,不一会儿,环保鞭炮声响起,收拾好水果供品,将桌子扛回公司后,于君扬还在大楼门外。
若不是答应高仔这事很临时,没有其它人知道,杜浩章还真以为于君扬今天是特地陪他来开工拜拜的。
“走吧,一起去吃饭。”
啊,什么,手提供品的杜浩章愣了下。
“还站在那做什么?”于君扬回身不耐烦地道,眼睛写着:“你是白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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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浩章当然不是白痴。
在感情路上虽被称为好人,可是不代表他对接受讯号迟钝。
像作梦一样,他又来到于君扬住的地方。
当门一关,于君扬也不作态,直望着杜浩章。
让杜浩章混帐也不负他支付的高额年终奖金,没说任何一句让他尴尬的话,例如问,为什么?
真问了,于君扬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冲动,没有理由。
把握良机,杜浩章按捺住激动和迷惑,倾身吻住于君扬,四唇相接,施力碾压唇下的温热,再勾画唇缝,诱使于君扬伸舌缠吮。
怕你不成?
于君扬不甘示弱,湿热的两截舌头相卷,没有谁让谁,男性的本能都想主宰节奏,不过杜浩章这下可大方了,知趣地将掌控权让给老板,反正等一下……嘿嘿。
察觉杜浩章的舌头以任人宰割的姿态,任他卷绕,想到之前尝了自己的精液,于君扬就火大,手狠狠地拧了杜浩章的后腰一把,再继续回吻。
“嗯……”杜浩章惨叫的声音被于君扬的嘴巴封住,干嘛忽然捏他?好痛!
可是这痛似乎也不是很痛,心窝里还泛着蜜,其实隔天当杜浩章洗澡时,就看到镜子映出一块紫色的瘀青,显现某人一点也不留情。
这是他们发生关系以来,最正常的一次接吻,老板的接吻也不差的,只是没他好。
这时杜浩章也翔到一个问题,为何老板会忽然回心转意?
莫非……是因为他技术太好?让不是同志的老板都感到怀念?
虽然不知道杜浩章在想什么,可是光看那闪烁的眸光,于君扬就其名觉得很不爽。
“欸,好痛!”杜浩章抱头大叫,头顶挨了一记闷拳,“干嘛又打我!”
“我高兴,怎样?”于君扬瞪着他:有意见吗?
他怎么敢有意见,除了之前见识过的任性那面,杜浩章又看到了老板另一面:暴力。
他的老板怎能这么可爱?
“喂……”于君扬的暴力披强力的吻中止了,“唔晤嗯……”
男人的魄力只能用行动来表示,知之为知之,杜浩章一手抚摸老板的后腰,另一手五指色情地揉捏臀肉,来回拉扯隐蔽的穴口,暗示美好的滋味。
见于君扬没有反对这样充满1号暗示的抚摸,杜浩章吻得更色情了,含紧于君扬伸出的舌头不让缩回,用口腔的吸力亲密地碾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