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听到上面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而且语气里透着的担心也不是假的,方晨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也就不躲了,只悄悄从荷包里掏出一把东西抓在手里,暗自戒备着,只要那人表现出不轨,他就用药迷昏了她逃跑。
夏芸雪可不知道下面那小孩在想些什么,她从上面下来以后也顾不上自己的衣服被弄脏了,只蹲下身看向那娃儿。
小小的人儿却是粉雕玉琢一般的精致,红唇齿白,红润的小脸肥嘟嘟的看着就喜人,一双黑葡萄样儿的眼睛黑白分明,里面倒映出自己的样子,夏芸雪还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干净整齐讨人喜欢的娃儿。
这样的娃儿也绝不是她们这些穷乡僻壤能够养出来的。
只是这长相,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在夏芸雪打量方晨的时候,方晨也在打量她,一来是为了确定她是善是恶,二来也是因为对方的打扮看起来很奇怪。
虽然万花谷里也有不少女弟子留着齐刘海的妹妹头,但均是十岁以下的小女孩,十岁以后女子就开始蓄发,等到及笄以后她们个个都有一头或乌黑或雪白的长发。
而眼前这个女子约有二十五六岁,扎着两根齐肩的麻花辫,虽然看起来整齐精神,却总归太过特异。更别说她一身军绿色的打扮,不是他熟悉的长袍宽袖,而是只到腰下的窄袖夹袄,而下面更不是裙子而只有裤子,这还是方晨第一次看见有那个女子不穿裙子的。
“小朋友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夏芸雪放柔了语气,看着那娃儿摆着戒备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好可爱。
在那双透着关心的目光下,方晨抿着嘴摇了摇头,他连这是哪儿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呢?
“那你的家人呢?怎么就放你一个人在这儿。”这大人也真是的的,怎么能放着这么小一个孩子到处老跑,要是出了事情可怎么办。夏芸雪在心里埋怨道,却忘记了村子里那些娃儿可个个都是满山上的乱跑也没人管,大人们忙得事情多,哪有时间照顾他们。
“我一个可以。”方晨不打算向她解释太多,这么诡异离奇的事情就是谷里的人也不一定都能告诉,何况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倏然间,方晨想到了曲云,那个原为七秀坊七秀之一,后又继承了五毒教教主之位,学习五毒教至上心法后,从一个风情万种的妙龄女子变成了小女孩般模样的奇女子。心里忽的一疼,开始担心自己是否也会从此以后就是这般小小的样子。
带着一丝惊慌,圆润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一口糯米牙咬的嘴唇发白,看在夏芸雪眼里,就是一个和家人失散而担惊受怕的可怜样。
“你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你知道你家在哪儿吗?阿姨送你回去好不好?”
方晨认真的看着对方的神色,确定里面没有算计和恶意,而真的只是关心,才开口说了一声:“我是万花谷的弟子。”
3、不在原处
一教两盟三魔,四家五剑六派
作为六大派之一的万花谷,可以说是东方宇轩一人建立的门派,他凭借自己强大的人格魅力,笼络天下奇人异士,成为大唐时期思想最超前、气氛最自由的地方,亦是江湖上第一风雅之地。
这样的万花谷在大唐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夏芸雪却露出了疑惑的目光:“万花谷?这附近有这地儿吗?”
方晨听了一惊,他出谷不过片刻,这马车就是跑的再快也不可能离万花谷太远,可这人却不知万花谷。
“万花谷在秦岭咳咳……”一惊之下,气息一堵,咳嗽声止不住的冒了出来,一张小脸咳的通红。
夏芸雪一看,连忙用手贴上他的额头,呀了一声道:“好烫,你发烧了。你别急,阿姨先带你去看大夫。”说完就一把抱起了方晨,三两下用那些衣服把他捂了个严实,又见地上还有东西,顺手捡了起来,抱着小人儿就沿着泥地往阶梯的方向走。
夏芸雪因为担心孩子而走的匆忙,没发现方晨握成拳头的手紧了紧,又松了开来,一丝粉末顺风吹进了河里,没一会儿,几条放着肚皮的鱼就浮了上来,又是片刻,那些看似已死的鱼又动了起来,甩着尾巴游走了。
夏芸雪进了村子也没和村口大树下坐着晒太阳的人们打招呼,抱着孩子就往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那儿跑,这一路上她听见怀里的孩子咳个不停,这心里就难受,不自觉的速度就更快了,没多久就跑的满头大汗,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大胜你瞅见春耕媳妇她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了吗?”纳着鞋底的老妇人已经七十多了,眼神不大好,便扭头询问着身边一起晒太阳的村民。
“好像是个娃儿”被问到的方大胜也不敢肯定,夏芸雪实在跑的太快,一溜烟就过去了:“春根家媳妇的身体一向不大好,没想到这跑起来还真快,我都没看清。”
“我倒是听见有娃儿咳嗽的声儿了,我看着春根媳妇是往方大夫那儿跑的,怕是哪家的娃生病了吧?”耳朵好的孔凤霞手里也做着活计,一边说话道,“看那身形,娃儿怕是岁数小着呢。”
“会是谁家的?我们去瞅瞅?”有好热闹的村民想跟着去看看,却得来一记白眼。
“人家娃儿生病了你去看什么?你家又没那么大的娃儿,这种热闹也去凑,担心回头人家家长拿着榔头捶你。”
“那你家不是有小娃儿吗?你就不担心?”
“我说你会不会说话啊,咒我家娃儿是吧?我家那小子今早和他爹上山去了,好端端哪会生病再乱说信不信我找你媳妇说道说道前几天是谁对着人家女同志傻笑的。”
“别别别,我就是嘴笨,说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嫂子你别玩心里去啊。”
村民们说说闹闹的,就也八卦几句,过了会儿话题就转了,不过还是有那么些个好事的跟了上去,想看看出了什么事儿。
“春根媳妇你这是抱着谁?”
“冯大夫你快给看看这孩子,他烧着呢。”夏芸雪见大夫在家,心里醒了口气,她就担心这大夫被人请去出诊了。
年过半百的冯振国是这远近几个村子里唯一的大夫,夏芸雪的身体不好也是他给帮着调养的,自然是知道她的情况,加上夏芸雪这会儿跑急了那脸白的吓人,冯振国倒觉得该看大夫的是夏芸雪。
“抱他去里屋,我看看。”
但见夏芸雪着急,又听说是孩子病了,连忙让她把孩子带进去。
进了屋子这四周也暖和了不少,夏芸雪把东方反正椅子上,掀开盖住他脸的衣服,见他脸色还好,连忙让开位置请冯振国看看。
冯振国先是摸了摸他的额头,入手有些烫,又翻开眼皮子看了看,再看了看舌头,就转头对夏芸雪道:“没啥大事,就是吹了风有些发热,我给他开点药,再捂捂发发汗就好了。”
“他还一直咳嗽呢。”
“他这是没注意被风灌的,顺顺气再喝点温顺就好。”冯振国说着就去拿药了,乡下地方条件不好,但常见的几种西药还是有的,“这几种都是一日三次,这种大的的每次半颗,小的和这种黄色的每次一颗,我这里有水,你给他配着吃了,保准见效。”
夏芸雪接过药把他的话记了一遍确定不会弄错了才道:“麻烦冯大夫了,这药钱多少?”
“你给个两斤的粮票吧。”
冯振国给报了价格,夏芸雪马上就从兜里掏了粮票递给他。
“我说春根媳妇,这娃面生的很,你哪儿抱来的?”收好了钱,冯振国就看向了还坐在椅子上的方晨,见对方呆愣愣的,只以为是发烧精神头不好。
“我在河边发现的,也不知道她家人跑哪儿去了,我看到的时候就她一个。”夏芸雪倒了水先试了试水温,确定温度刚好,就拿着水杯走回到方晨身边,“小朋友来把药吃了,吃完就不难受了。”
方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呆,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这里看起来太奇怪了,人怪,房子也怪。
虽然一路被抱着跑来,但方晨还是看到了外面的房子跟他见过的不一样,虽然很多地方跟这里一样会用黄泥覆盖在墙体表面盖成房子,但方晨见过的那些房子的内里是用的木材,而在这里,他看到几次老旧的房子外皮脱落以后里面是一块块大小一致的泥巴色的石头,那些路上碰到的村民也和面前的两人一样的衣着打扮,完全看不到他熟悉的样子。
而且现在方晨才发现,他们说的话虽然自己能听懂,但明显不是秦岭一带的口音,至于是哪里的,他也不清楚,只依稀记得谷里有些个同门师兄弟姐妹似乎也是这样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