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惜辞皱紧了眉头,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排金针,在地上铺开,一手快速搭上温御修的脉,令一手毫不迟疑地抽针,刺针于他头顶大穴之上。随着探脉的时间越久,容惜辞的脸色愈发凝重,他抽回了双手,火速放好金针,利落地从怀里取出了一小瓶药,倒出一粒硬塞入温御修的嘴里,而他人同时盘腿在温御修身后坐好,双手抵住背心,运功助其疗伤。
容惜辞乃是神医,这医术自然不在话下,往夸张的说,便是死人也可救活。只可惜,他救得了别人,却偏偏救不了自己的身体,以致后来病故。
不过说来也奇,来到这里后,似乎自己的身体并未出现太大的问题,平日里时不时咳血的情况也没有发生,也不知究竟是何故。
一个时辰过后,容惜辞收功。功力流失的他,本便孱弱的身体便遭不住了,他剧烈地咳嗽了几下,身体失了力气软倒,无边的黑暗朝他袭来,眼前一黑,便砰地倒地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容惜辞才幽幽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一株树下,身上盖着一件很眼熟的外袍。
他一惊,扯开外袍坐了起来,打量了四周,发觉自己正处在树丛中一处略为开阔的地上,眼前正烧着一堆火,四周悄声无人。他拉过身上覆着的外袍,上下打量了一番,这触感上佳的衣物上染着些许的血迹,颜色淡蓝,镶着华贵的银丝,他皱了皱眉,这不是那个叫温御修之人的衣服么?那他人呢,这里又是何处?
他的疑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只闻一道轻得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缓缓走近,印着篝火的光,现出了一张有些憔悴的脸,正是温御修。
此时的温御修虽经过容惜辞救治,得以活命,但自身受过的创伤还未痊愈,脸色还有些苍白。他的手里挑着一只刚打来的野山鸡,径自走到容惜辞的身边坐下,就着篝火处理起山鸡来。
眼看对方不理会自己,容惜辞道了一声:“诶。”
温御修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却不理会。
容惜辞更是恼了,他直接一爪子朝温御修拍过去。温御修身子一侧避了开来:“你是个猫崽子么,动不动便动手!”
容惜辞呔了一声,露出了他的小虎牙,怒道:“我唤你,你缘何不理会我。”
“嗤,我理会你?”温御修嗤鼻了一声,“我救了你两次,你是怎地报答我的?”
容惜辞一怔,问道:“你何时救过我两次了?!”
温御修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第一次,便是遇上明莲时,替你挡了一掌。第二次,便是方才你昏迷时,我拖着重伤的身体,抱着你逃离迷阵,来到此处。若非我,只怕你早死了。”
“屁话,都是屁话!”容惜辞恼怒时除了骂人,便想不出什么话来辩驳了。忽地,灵光一过,他张口喊道:“方才我救了你一命。”
温御修勾了勾唇道:“但你救我乃是我初次救你之后,若果那时我并未替你挡下一掌,你若死了,那便算不上后头你救我了。好罢,即便你救我算上一次,可我先前救你一次,也算抵消了,那么后来我救了你一次,你也欠我一次了。”
“你……我……”容惜辞一赧,发觉自己竟被驳得无话可说,这在篝火照耀下本便微红的脸,顿时因尴尬而笼上了一层酡色。
瞧着容惜辞屡次开口,却屡次无法发声的尴尬模样,温御修不禁笑了出声,他耸了耸肩道:“是以,现下你犹欠着我一条命。”
“屁话,你胡扯!”容惜辞恼怒地骂了出声。
结果温御修不过是随意地掏了掏耳朵,视若无睹般地抢回了容惜辞手上的外袍,套捋穿上,也不顾容惜辞的恼意,便继续专心处理自己手里的山鸡。
容惜辞愣愣地看着温御修,又出言喂了几声,哪知对方都不理会,他撇了撇嘴,起身便要离开。可是刚走了几步,这步伐顿了下来,想想这离去委实不应该,自己耗费了精力去救了人,还被他拖下水,若是这么走了,岂非亏了。不曾,至少得把自己亏的那部分夺回来才是。
想罢,他又走了回来,在温御修身边乖乖坐下。
温御修用余光觑了他一眼,也无心同他说话。
容惜辞便这么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篝火,沉思着这诡异的一切。他本是个已死之人,虽幸能成魂,但却不具有人体的温度,不能品尝人间美食。如今虽不知怎地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但意外发现自己有了身体,得以重新活过一次,他也甚是开心的。先前被明莲搅得头昏脑涨,一直都未醒悟自己有身体这回事,如今回想下来,这嘴角都弯了起来。可,笑意还未弥漫进心底,上扬的嘴角又平拉了下来。但是,他的身体状况不佳,在原来的世界里,还有药物支撑,可是在这里,还不知可会有他所需的药,若是没有……
他伸手给自己把了脉,发觉脉相平稳,只是心律跳得慢了一些,想来当是无恙的。思及此,他浅浅地吁了口气。
便在他深思之时,温御修将山鸡烤好了。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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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相识是个缘
山鸡烤好后,温御修撕下了一块大鸡腿,伸到了容惜辞的面前:“要么?”
直勾勾地盯着那被烤得泛光的山鸡腿,容惜辞忍不住吞沫一声,不由自主地探出了手。然而,在将要触上之时,温御修却将手收回,吧唧一口,就咬上了那个鸡腿。
“啊……啊……”瞪大了双眼看着那正被一口一口送入嘴里的鸡腿,容惜辞断断续续地呆叫起来。
可温御修却是理也不理会他,还似是故意一般将把这鸡腿吃得嗞溜嗞溜响,边吃还边意犹未尽地大吸着香味,发出满足的喟叹。
容惜辞气极了,手里的拳头是攥了松,松了攥,可偏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御修把鸡腿吃了个干净,却不能动手。毕竟救回温御修不易,若是将他打死了,自己便白救了。张开小虎牙凭空咬了温御修几口,容惜辞大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寻了个干净的地方便背对着温御修躺了下来。
这天也不知是几月份,微风中带着些许寒意。容惜辞的身子本便不好,他离世时乃是夏至,这身上的衣袍自然是夏日的,抵不得寒,现下他又远离篝火而睡在冰冷的地上,没多久,便有些泛冷了。尤其是如今肚饿,本便受不了冷的身体很快便瑟瑟发抖起来。
轻轻地打了喷嚏后,他蜷缩起了身体,魂体时他不怕冷,如今有了身体,他自是体会到了许久未曾感觉到的寒冷。搓了搓双手,呼了几口气给自己取暖,这时,一件外衣当头罩下,将他瘦弱的身体裹了起来。
扯过一看,是方才裹在他身上的衣服,微怔之后,他翻身坐起:“你这是何意。”
温御修叹了口气,将手里还剩下一半的山鸡替给他:“你不冷么?”
容惜辞一恼,也不接过,扭过头去:“不冷!”
“嗤!”温御修看着容惜辞嘴里那颗小虎牙,忍不住笑了出声,“不冷那你怎地会扯着我的衣服不放。”
容惜辞反应过来,便将衣服扔了回去:“不稀罕。”翻身躺下,又继续蜷起身子来。
温御修看着他的模样,直觉好笑,便将手里的山鸡凑到了他的鼻头,逗猫似的动来动去引诱他。
闻到鸡的香味,容惜辞肚子都跟着咕咕叫了起来,他眯着眼,拉长了脖子,鼻子没骨气地跟着那山鸡嗅来嗅去。直待温御修嗤笑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所为,赶忙一把推开温御修,喝道:“不稀罕!”
瞧着容惜辞那红透的耳根,温御修噢了一声,失笑地将山鸡拿了回来。
看到对方这般不识趣,容惜辞一恼,瞪着要将山鸡送入口中的温御修:“你!”
甩了甩手里的山鸡,温御修笑道:“我怎地了?你不稀罕,我自是得自己吃了,不若还让它浪费了不成。”
容惜辞张口欲言,但想了想,还是馋馋地看了山鸡一眼,翻身睡了回去。
温御修看着这别扭的人,可算是明白他的性格了,暗暗好笑了一下,便凑到了容惜辞的身边道:“呶,给你。”
容惜辞一爪子拍开了他:“不吃!”
看了眼被打红的手,温御修脸上也不由得微覆上了恼意,他屡次给容惜辞好处,却得到这点反应,再好的脾气也给消磨殆尽了。因而这话立时生硬了几分:“你这人好生没礼,给你偏不要,不要便不要罢,随你,饿的可不是我。”
“你……”容惜辞一句话哽在了喉头,半天道不出声。他这人脾性倔了一些,方才不过是呈一时口快罢了,哪知晓温御修也不让着他。
不过他这人自傲的很,让他低头认错,是万万没那可能的了。他抬眸望了一眼星空,发现现下天刚垂下夜幕,还不算是夜深,若是此时,去打点猎,还是可以寻觅到食物的。
不过,容惜辞却有些犹豫了,他从未在野外生活过,这狩猎之事自然不拿手,可如今自己若不动手,对方也不愿相予。无奈之下,容惜辞只得愤愤地瞪了温御修一眼,跳起来,迈步便要去狩猎,心想着,必要逮着一只比温御修那只还大的山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