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怎么在这偷听起来了,还听得有滋有味。
“抱歉,那段时间是我不好,当时只想多挣点钱,没有顾忌你的感受,抱歉......”陆栩声音忽然有点模糊,“至于那个意外,那时我睡着了才......不过如果你这么介意的话,我可以......”
“干、干嘛!不要突然亲过来啊!”
哗啦啦一阵响,大概是弟弟推了陆栩一把,撞到旁边的东西发出的。
然后是陆栩低低地笑:“怕你吃醋,我就赔偿给你一个啊。”
咳咳咳,后耳听得有些发热了。
“对了。”一阵窸窸窣窣,陆栩不知拿了什么出来,“本来想要送给你的礼物泡汤了,只好把这个拿给你。”
“这不是我那天丢掉的......”弟弟好像在吃惊,“你一晚上没出现就为了去藤井树找这东西?”
“嗯,找了好久还是没找到。”
“那这个?”
“临时找人重新打了一把新的,”陆栩苦笑,“走遍了南川才找到一个没收摊的锁匠,这次可不能随便就把它丢了啊。”
“哦.....”明明很感动,弟弟还是不甘心地应了一句,“谁要你惹我,你要是还惹我,我还把它丢了。”
“你敢!”
“不敢了不敢了,哈,你别挠我!”
闹了一会儿,弟弟干脆就趴在陆栩胸口,和他聊天:“唉,那你原来想送我什么的?”
“自行车,你上回不是说想要,什么死飞什么竞速什么全碳车架之类的......”
“那个超贵唉,我随便说的啦!”
“嗯,我是认真听的。”
“......白痴。”
从没想过,在没有第三个人的时候,他们之间是这样相处的。
最爱逞强的弟弟会跟他撒娇,连笑容都很少,一贯冷冷清清的陆栩也会说让人害羞的情话。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们相互依偎,唇齿交缠。
不必生怕有人会听见他们有如擂鼓般的心跳,不必苦苦压抑着投向对方的目光,不必刻意在行走时保持距离,不必藏在课桌下偷偷牵手,不必每天装得若无其事。
就像普通的男女恋人那样,放肆去爱。
“啪。”
突然光华大亮。
骤然变亮的光线刺痛了我的眼睛,眼睛反射性闭住了,可几乎是立刻,我就知道开门走出来的人是谁了。
“小琪?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爸爸!
我浑身颤抖地蹲在那,巨大的压迫性的阴影笼罩下来,那双穿着黑皮鞋的脚一步一步走过来,突然像被电到一样停住了。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小、嘉?”发抖的,难以置信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不可以,不可以。
那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跑这么快,三下就跳过九级阶梯,拐弯的时候差点没刹住。
手慌脚乱的把披在身上的外套将他们两个人的脸遮起来。
弟弟的裤子甚至还在地上。
我快要疯了,手抖得几乎不是自己的。
被看见了,被发现了,连仓皇而逃都来不及了。
弟弟的手忽然伸出来,轻轻搭在我冰冷的手背上:“薛思琪,够了,没用的。”
你怎么还能用那么平静的口气说话,你是不是吓傻了!
“你们在做什么!”爸爸霍然大喝了一声。
弟弟一把将蒙住头的衣服扯下来,抬头直视爸爸的眼睛:“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站起来,近乎裸体的身体就这么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下,少年纤瘦的身体沐浴在银白色冷光中,还带着点点痕迹,他慢悠悠地穿起衣服裤子,动作优雅得像在表演,他满不在乎地看着几乎快要暴跳如雷的爸爸:“做什么?这还用得着问吗?”
笨蛋,不要再激怒爸爸了,你不要命了吗?
我拉住他,拼命冲他摇头,几乎要跪下来求他了,可他根本不打算理会我。
弟弟绝对是疯了,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他轻笑了一声,几乎是用嘲讽的口气对爸爸说:“一看就明白吧,我在和男人做\\爱啊。”
——我在和男人做\\爱啊。
甚至重重咬住了“男人”这两个字。
“好,很好,”爸爸已经快被气疯了,他四处寻找趁手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弟弟冷笑:“不知廉耻的人是谁,你最清楚!”
最后爸爸拿起了邻居扔在垃圾袋里的一根棍子,那是昨天他们换防盗网时,敲下来的铁棍。
就算是空心的,敲到人身上也会痛死的。
我骇然,哆嗦着将弟弟推到陆栩身后,几乎是哭着求他:“快走,快走,快走啊!”
陆栩沉默地站在那,弟弟也不动。
我瞥见靠着墙放在一边的拐杖,犹如堕入冰窖,心中一片绝望。
爸爸已经来到我身后,高高举起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本来想多写点肉的,结果写的自己好羞涩(捂脸)
☆、生日快乐3
“爸爸不要,爸爸不要!”我扑上去死死拦住他要落下的手,苦苦哀求,“弟弟知道错了,他知道错了,他只是一时糊涂,不要打他,爸爸你不要打他,爸爸,他知道错了......”我几乎已经语无伦次。
“薛思琪!你让开!我没有错!你让他打啊!打死我最好!”弟弟不管不顾,我几乎觉得他是在故意激怒爸爸。
“打死了好,死了才干净......”他笑了,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疯狂的,残忍的,自我放弃的,甚至有一种复仇后的释然。
陆栩握了握他的手,弟弟转头看他,那些灰暗的情绪忽然就消褪得一干二净,变成一片柔软的温情。
那当着面的深情脉脉无疑点着了爸爸本来就压抑不住的暴躁,他双目赤红,突然一把甩开我,我的头撞到一边的墙上,脑袋嗡的一下,眼前跟着一黑,久久没有恢复。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狂风暴雨般,棍子打在人身体和骨骼上的闷声。
当眼前的浓雾散去,我就看见陆栩露出背部,反身死死抱着弟弟的头,全身肌肉紧绷,竭尽全力将弟弟护在身后,爸爸突然一棍子狠狠敲在他还打着石膏的腿上,陆栩整个人痛得抖了一下。
“滚开!”又是一下。
陆栩疼得冷汗淋淋,脸色发白,抱着弟弟的手臂却更紧了。
“不会放开你,我不会放开你。”我听见他在弟弟耳边轻声呢喃。
“打死你们!打死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再一次,重重敲在那只伤腿,铁棍都弯了,陆栩这次再也站不住,整个人都跪了下去,弟弟大惊失色,他连忙俯下身去扶他,声音怕得在发抖:“陆羽,陆羽,你不要吓我。”
爸爸已经失去理智,忽然一棍子敲在弟弟头上。
那一天晚上,是我毕生无法忘却的噩梦。
弟弟在我眼前,慢慢的,慢慢的,倒了下去。
爸爸状若癫狂,已经和疯了没有区别,他嘴里不停地说:“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棍子一棍子不停歇地打在弟弟已经失去意识的身体上。
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我曾以为,为弟弟爱上同性的秘密缄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在保护他。
后来,这个世界真实的,丑陋得令人作呕的模样终于展现在我面前,我才知道,被保护的那个人,一直是我。
我才知道,弟弟曾一直走在黑暗里,一个人找不到出路。
每天都能看见阳光,却从来也照不进他的生命。
我蹲在阳台给一盆小凤仙浇水,一束暖暖的光忽然打在我眼皮上,让人心情都轻松起来。
微风好似绡纱,阳光温煦,确实是个久违的好天。
“薛思琪,我要吃火龙果!
弟弟吊着一只手臂,像个土财主使唤小丫鬟似的冲我嚷嚷。
“来了来了。”我认命地拍拍手站起来,任劳任怨地跑去给他切水果。
阿蛮推开门走进来,捏着鼻子抱怨:“医院的味道好难闻啊,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会吗?”我用力闻了闻,没什么感觉。
大概是习惯了吧,在医院呆久了,什么消毒水味都闻不出了。
“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去洗。”我指了指堆在地上一篮又一篮的水果,都是打着探望陆栩的旗号实则要巴结他爸妈的人送来的。
“冬枣!”
“好的。”我指了指里头,“去那边陪那个残疾人看电视吧,一会儿就好。”
阿蛮蹦蹦跳跳地跑进去了。
距离那个夜晚,已经快要一个月了。
倒是要多亏了阿蛮,她被我的哭声惊醒,出来一看,极短暂的惊愕后,她非常镇静地打了电话叫了救护车,通知了陆栩的哥哥,在南川医院做了简单的包扎和检查后,又把弟弟和陆栩连夜送去了云市第一医院。
阿蛮说她那时候是被我吓住的,头上肿了一大块包,身上都是灰,自己一身狼狈,却完全用的是跟人拼命的架势,冲过去用肩膀狠狠把那个施暴的男人撞开。她说她完全没想到我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一个超过一米八五的中年男人竟然被我撞得差点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