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桃酥不感兴趣,对桑絮一大早的多此一举,也没有任何感受。
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工作上。
连对桑絮的那几句点评,也像是在夸赞工作,生活里,谁会那样子夸人。
更糟糕的不是当下。
而是午睡时间,当桑絮已经把蒸汽眼罩拆开时,裴思渡突然给她转了一笔钱。
“在附近的甜品店看了一圈,桃酥大概是这个价位。一码归一码,我也不爱欠人情,希望桑小姐务必收下。”
原来裴思渡不想跟她扯上瓜葛,急着划清界限。
如果桑絮不收钱,那她之前给裴思渡转钱的事,就会无比尴尬;
如果收钱,她就像一个食品贩卖者。
她所有的心意都会被糟践在这让人难堪的几十块钱里,让那盒桃酥变得廉价。
桑絮想,如果她今天没有做蠢事就好了。
蒸汽眼罩的热度腾起,桑絮缓缓将其戴上,闭上眼睛,她想起裴思渡给她点的外卖。
她坚持给裴思渡钱,那时候的裴思渡,会不会也觉得感情被糟蹋了呢?
会的吧。
桑絮蓦地明白,自己有多讨人厌了,裴思渡躲避她又有什么奇怪。
本来她就不算讨人喜欢的人,裴思渡早点看清,当然是好事情。
她没再跟裴思渡私下说过话。
开会的时候,倒是公事公办地提出过意见和想法,裴思渡好似较为欣赏。
当她穿着一丝不苟的职业装,作为她的上司对她微笑时,桑絮只敢垂眸点头。
裴思渡不在她眼前时,她才能云游,不大光明地想起裴思渡愿意亲近她的时候。
她柔软的身体贴紧桑絮,摄魂的眼睛里缀满风情,吐气如兰。
她极为自然地与桑絮接吻,又极为自然地不把这事当个事。
煎熬地在办公室待到下班,桑絮刻意进洗手间磨蹭了会,让卫涵涵她们先走。然后她一家家地走进附近的甜品店,想确定,裴思渡是从哪家看到的价格。
做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实质性意义,但她就是想做。
她想看看裴思渡去过的地方,哪怕是牺牲宝贵的下班时间。
她的运气不错,在第二家进去的店,就对上了价格。
桑絮买了一盒,她想看看,这份桃酥,值不值这个价格。
值不值裴思渡特意来参考,值不值自己脑袋不清醒地来找它。
她出了甜品店,原路返回,去地铁站。却在距离公司不远的地方,看见熟悉的身影。
她身旁的男人正为她拎包。
绅士且端正的长相,西装革履,高大笔挺。看上去跟裴思渡很熟,因为他脸上的笑容快要溢出来,而裴思渡不客气地抢回自己的包。
如果不是熟人,裴思渡才不会如此无礼。
桑絮没有继续看下去,扭头走了。
朋友也好、亲戚也罢,哪怕是追求者,也与自己无关。
连她这样不爱搭理人的人,偶尔还有几朵桃花,何况是裴思渡呢。
一定有很多人喜欢她。
无论以后如何,自己跟她接过吻,也算赚了吧。
桑絮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晚上回到家,才看见之前玩剧本杀时组的小群,裴思然又在活跃气氛:“桑老师推荐的那家烧烤绝了啊,我又想去吃了,有人一起吗?”
她朋友震惊:“这么晚了还去?”
“馋了,今晚吃不到嘴,我肯定睡不着觉。”
桑絮咬了一口买来的桃酥,其实算好吃,但是味道格外单调。一尝就知道不便宜,一尝就知道是大批制作出来的。
她很主观地给其打四颗星,比自己的桃酥少了一星。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说:“我去。”
一直没说话的封憬很快在群里回她:“一起,我去你家接你。”
等桑絮出门时,裴思渡才在群里回:“抱歉,晚上要陪朋友吃饭,不去了,你们吃。”
裴思然应该知道她的行程,大咧咧地在群里说:“我说怎么不回我消息,哼哼,不打扰你们咯。”
裴思渡没有再回她,仿佛很忙。
桑絮坐进封憬车里时,表情实在不像人出去觅食,像是狗去咬人。
封憬发散思维,多半还是跟裴思渡有关。
听裴思然刚才的调笑,裴思渡不会在跟人约会吧?
难不成上回裴思渡去酒吧里找桑絮,又把桑絮送回家,只是吃饱了撑的?
看桑絮近来的状态,她们分明没有半点进展。
真是浪费她的苦心。
今晚杨晶晶识趣地没来,都是女生,几人轮流点了菜,一同喝起可乐。
封憬见桑絮话少,主动出击问:“思然,你姐姐有没有对象?”
裴思然不拿她们当外人:“以我现在知道的消息,她还是单身。但今晚过后就说不定咯,虞瞳哥死缠烂打的本事一流,烈女怕郎缠嘛。”
“虞瞳是?”封憬追问。
“哦,我姐的同学,她好闺蜜的弟弟,认识二十多年了。”裴思然哪知她在套话,知无不言:“特喜欢我姐,至今都没结婚。”
封憬总结:“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可以这么说吧。”裴思然看见端上来的烤五花肉,两眼放光。
桑絮闻到只觉得腻,一口也吃不下去。裴思然让她趁热吃,她只好不扫兴地尝了一口。
难吃。比今晚买的桃酥还要难吃。
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连家人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并且为之感动。
这份感情,比跟下属暧昧更完美。
裴思渡对她的招惹,或许是领导们的坏毛病,随意逗逗小姑娘,女领导也不例外。
好玩呗。
一旦发觉不太好玩,很快就要拉开距离。
桑絮想,现在让她知道这些,也不算很晚。
除了玩剧本杀时,自己的人品不差,她跟裴思渡的那点小水花,会被她吞进肚子里,裴思渡连裙角都不会被沾湿。
就当没发生过。
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未加入过那场剧本杀。
她再一次这么想。
她手边的签子最少,封憬闷不做声地帮她拿,让她多吃点,桑絮勉强配合。
裴思然倒是吃得开心,手机响起,她看后非常高兴:“我姐说,过一会来接我哦。”
桑絮没控制住冷笑:“她可真忙。”
第22章 一更+二更
提琴声如月光倾泻在湖泊中央, 绿漪泛起,乐声化为眼前画,为装修奢华的餐厅添上一抹自然景象。
频频看表后,裴思渡放下刀叉, 开口终结这场虞眠组织的发小聚餐。
参加者仅有他们三。
虞瞳用餐间将袖口挽起, 但举止不显粗鲁。看上去文质彬彬, 更像是衣冠禽兽,专骗颜狗。
他面露不满,“阿渡,才几点就走?”
“九点零七分,虞少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我的可以结束了。”一顿饭吃完,裴思渡对他仍旧没有好脸色。
虞眠晃动酒杯, 在旁幸灾乐祸。虞瞳的性格就是欠收拾, 只有裴思渡定期扎他两下, 才能让他稍微像个人。
被眼里的白月光出言讽刺,虞瞳不恼, 笑得愈发欠揍, “回去睡觉了?”
“不,去见个人。”裴思渡将白色西服外套搭在臂弯处, 拎包欲走, 听到虞瞳警惕地问“见谁”, 稳稳停下脚步。
立在桌前, 眉宇飞扬, 且字字清晰地告诉他:“暧昧对象。”
说罢收敛耀目的神采, 款然离开餐厅。
虞瞳被她眉间转瞬即逝的华光刺到, 这样美的裴思渡从不为他而展颜悦色, 他将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俊朗的面容郁闷着:“阿渡会有暧昧对象?虞眠,这事你知道吗?男的女的?”
虞眠托腮,笑容灿烂地看着跟自己有七分相似的男人,朱口轻启:“关你屁事阿。”
虞瞳就知道她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没好气地将餐巾往桌案一扔,翘起二郎腿:“你肯定早就知道了,今晚存心气我呢吧。”
虞眠平时工作忙,不常住淮州,这次难得有空档,主动做东请他们俩过来。
虞瞳知道裴思渡烦他,他的爱也无私,哪怕知道裴思渡调回淮州,都没舍得去骚扰她。
今晚虞眠做东,他才特地去公司楼下接人,而且没挑下班人多的点。
他心里清楚,若是他敢堂而皇之地当着她同事的面放肆,裴思渡能立即跟他断绝本就不亲厚的发小关系。虞眠也会冲到他面前,把他狠捶一顿。
他虽然不是某树人,但也有话要说:女人,追得,捧得,惹不得。
“你有什么值得人家气你的地方?”虞眠情绪激动时语速很快,用的是原声,还带着点儿方言。“你前几天才分手,人家还是个大学生。今天又跑去接思渡,大献殷勤,有用吗?我说虞瞳,你别恶心思渡行不行?耽误人家脱单。”
虞瞳混迹社会多年,练就一张厚脸皮,凭着这本事拿下不少单生意。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为所动,望着裴思渡离开的路线,叹息道:“她要是脱单我就暂时死心了。谁让她一声不吭,却身体力行地等我这么多年。”
说完立即瞟向虞眠,等着一场骂。
“臭不要脸吧你!”
“人家是不婚主义,乐意单身,那是等你吗?”虞眠如他所料地不客气,拔高音量:“垃圾还拿自己当块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