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取暖,忍着点。”
他亲了亲冯洛焉冰凉的嘴角,随即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甩下腰带,扯开外衣,干脆把里衣也扯开,露出一片蜜色的精壮胸膛。他把冯洛焉摁在怀里,让他紧贴自己的皮肤,汲取热量,又把衣服一掀,将冯洛焉裹在了衣服里层。虽然衣服是湿的,但这样还能够保住些温度。
冯洛焉瞬间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含着泪道:“不行,这样你会冷死的,萧大哥。”
男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身体比冯洛焉健壮,御寒能力也比他强些,至于到什么地步,他可不能保证了。
怀里的人湿漉漉地探出一双惊惶的眼眸,深情地凝视着他,男人眨眨眼,觉得自己好像能看清了。
雨持续地下,这场春雨落得凶猛,直到入夜还是不减雨势。冯洛焉绝望透了,他蜷缩在男人的怀里,体会着男人的温度,既幸福又悲伤。他担心男人是否可以撑下去,每每想告诉男人不用这样做了,再这样下去男人可能会冻死的。但男人根本不给他驳斥的机会,只是使劲儿地把他裹进怀里,好像要把他嵌进胸膛里。
冯洛焉双手双腿环抱,整个人倒在男人怀里,他的脸一侧贴着男人的胸膛,抬起头可以亲吻男人瘦削的下巴,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小鸡啄米似的用嘴唇碰了碰男人的下颚。
男人一惊,低头看他,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冯洛焉娇小的脸孔,纤长的睫羽上挂满水珠。
“怎么,困么?你睡吧。”男人说着又紧了紧手臂。
夜黑了,雨点变成了淅淅沥沥,但是他们已经无法下山了。冻得浑身发紫的冯洛焉凄凉地问男人:“萧大哥,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不会……让你死的。”男人强撑着,故作镇定,他心里已下定决心,绝对、绝对要让怀里的人活下去,“睡吧,明天就可以下山了。”
冯洛焉突然虚弱地叫了一声:“不,你会死的,怎么办?你这样会死!我不要你死……”
男人心神一动,欣慰地抱紧他:“我不死,你也不会。相信我。”
冯洛焉淌下一行热泪,在绝望的寒意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山林间雨水滴落清脆可闻,温度瞬降一大截,皮肤已经麻木,感觉不到任何凉意。男人闭起眼养神,他凄凉一笑,觉得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若是没有他,冯洛焉又怎会沦落到如此悲惨境地。
他有内力护体,或许还能撑过这一关,但是冯洛焉体质偏弱,吃得又不好,还总把好吃的留给他,这般如何渡劫?
这一夜男人到很晚才眯眼睡去,他抱着冯洛焉手已酸麻抽筋,但他没有动弹一下,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好,还有什么用?!
时间步履匆匆,一夜已过。
男人听见山间清脆的鸟啭,幽幽苏醒。他刚一抬头,感觉浑身抽痛,简直像是上了大刑一样。
一缕缕微光射穿枝桠照了下来,男人迎着那圈光把眼睁开,眨了几下,似乎有些不同。
真的不同。
他艰难地抬起自己的手,掌心的条纹根根清晰,完全没有任何模糊感……
这、这说明——他能看见了?!
☆、36瞒天英雄(3)
一瞬间喜悦和惊讶同时涌上心头。没想到眼睛竟在这种时候复明了!
一个多月的黑暗日子将彻底告别他,男人不可思议地攥了攥拳头,颇感奇异。林间的鸟啭和类似于春蝉的鸣叫声交织在一起,随着一阵凉风袭来,双眸顿感清明,虽然受了一夜的寒凉,但男人的头脑却是愈发清醒。
他左顾右盼有些新奇地打量四周的景色,过了一个多月瞽者的日子,好不容易恢复光明,怎能放过观察这世间的一草一木的机会?瞎了后方知眼明的重要性啊。
不知怎么,男人心头掠过一丝异样,他这才反应过来,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呐。低头一瞧,只能看见怀中人头顶一丝清晰的头路和乌黑柔顺的长发。
她……到底长什么模样?
怀揣着隐隐的期待,男人抬起手搂住他的后颈,轻轻地将他放倒在自己的怀里,让他仰面躺下。
敞开的衣衫随着动作滑落,男人的黑色外袍从冯洛焉身上褪去,精壮的胸膛暴露在了凉飕飕的空气当中,只是,男人毫不在意,因为他被怀中人的模样,勾住了。
冯洛焉还在熟睡,一夜的卧眠使他倍感疲惫,到了此时也还是不醒。他的脸颊一侧红彤彤的,那是贴在男人胸口上,熨烫的,另一边惨白惨白的,凉得像是被冰块冻过。他的双唇泛白,却从中透出淡淡的粉色,微微开阖,浅浅呼吸。浓密的睫羽柔顺地垂着,眼睑下投出一片暗影。
他的容貌干净清秀,没有就像一鞠清泉,澄澈无瑕。没有那些女子眉眼间带出的风情和妩媚,眼角也不是柔媚地上翘,双眉也不是极细极弯,犹如柳叶梢。总的来说,一点脂粉气也没有,就是干净得不可思议。
男人无数次幻想冯洛焉的长相,在心中拼凑他的模样,从未料到真切地看去,他原来是长这般模样,秀气纯净,和他所想截然不同。他以为他至少是娇媚可人,玲珑剔透,生着气会把脸蛋鼓得圆圆的,时而还会泼辣些。照这样貌,泼辣起来也是清淡温和的。
冯洛焉歪着脑袋倒在男人的怀里,好像睡得不太舒服,蠕动了两下嘴巴,像是埋怨什么。男人怔愣地看着他,略有所思,他觉得哪里奇怪。再往下看,冯洛焉竟还在颈部缠了一条素色的丝巾,严严实实地把自己的喉咙包起来,这是作甚?御寒么?身上套着毫无看头的粗布衣裳,有些臃肿,摸上去潮乎乎的,昨夜淋湿到今早快要干了。
他看上去是那么质朴,但仍让男人心动了。林芝讲得不错,他确实配当得上村里最美的姑娘。哪有见过村妇长这般秀丽白净的?
神游半日,男人总算回过神来,他抬手用指腹轻柔地揉捏冯洛焉滑溜溜的脸蛋,触着冰冷的皮肤,墨黑的瞳仁中充满怜爱。
冯洛焉就这么被他弄醒了,挣扎一下便将眼睁开了。他被树叶缝隙间漏下的阳光刺到了眼,泪水被激了出来,滋溜一下就顺着眼角淌了下去。
男人见他竟流泪了,颇感诧异,赶紧用指尖揩去。
“哭什么?”他皱眉道。
冯洛焉使劲儿眨了几下眼,把那股酸涩感挤掉,他呆呆地看着男人,有些委屈:“萧大哥……我们……还活着?”
“当然。”男人干脆道。
冯洛焉弯起嘴角,开心地笑了:“太好了。”
男人见他笑得如沐春风,竟有片刻的失神。
“你……”男人顿了顿,“能走么?”
冯洛焉啊了一声,急促道:“能,能走,我们赶紧下山吧。”
于是他试图站起来,男人看他离开自己的怀抱,登时觉得空荡荡的,十分不适应,大概所有男人都喜欢所爱的人依偎着他们的感觉吧。
只是冯洛焉刚一站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一阵犯恶心,差点跌倒。幸好男人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你没事吧?”
冯洛焉勉强笑道:“没事,我很好,萧大哥。”
男人不安地盯着他看,发现他脸上竟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红,眼里带水,病恹恹的感觉。
冯洛焉只瞧了他一眼,害羞地低下头去,小声道:“萧大哥,你快把衣服系上……”
狐疑地低头看看,原来自己还豪放地大敞衣襟,赤裸的胸膛坦荡地暴露在冯洛焉眼前,一副刚办完事的模样。
男人不甚在意地抬起手将衣服系好,道:“你又不是没摸过?”
冯洛焉脸蛋更红了,“哪有啊?”
男人将他拽到眼前,眯着眼道:“你昨天还亲我。”
冯洛焉一惊,也想起了昨夜迷乱之际做出的逾矩之事,登时窘迫无比,结结巴巴道:“那是,那是因为……”
比自己矮了半截的人低头支吾,羞涩的模样令男人心情大好,忍不住用手掐了一把他的脸蛋:“都是我的人了,羞什么?走,下山。”
冯洛焉满脸通红,快要找不到北,他强忍着那一丝不适,背起竹篓跟着男人下山了。
……等等,男人不用拐杖轻松自如地走在他前头是怎么回事?
冯洛焉惊疑,立马出声喊:“萧大哥,你的眼睛还未好,怎么走那么快,小心啊。”
男人听闻,停下来回头看他,他身材颀长,五官英俊冷傲,站立在旷远的山林间好似下凡的神祇,登时令冯洛焉看愣了神。
“我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了。”
“什、什么……?”冯洛焉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男人看着他,只觉得发愣的冯洛焉也是这般可爱,几缕俏皮的黑发打着弯儿贴在他的脸颊上,使他看起来多了份乖巧。
“我说,我能看见了。”他竟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
冯洛焉脸色刷的白透了,好像有些喘不过气,“那你、你能看见我……了?”语气里好像带着惊恐。
男人点点头,“嗯。”
冯洛焉咬着下唇,手足无措地环抱着自己,喃喃道:“我,我其实……”我其实不是故意骗你的,我知道不应该隐瞒我是男人这件事,但是我真的迫不得已,我有苦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