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岷那朋友就搁村口的大树下头等着他们,手里拎着一袋水烟,那烟袋在落日的余光里明明灭灭,巨大的树荫遮下来,翠色和红霞染在一起,颇有点儿水墨侵蚀的味道。南方拎着包深呼一口气,觉着好像到了宏村这地方之后,连时光都被恍然间拉长,透着股子懒洋洋的味道。
南方跟着盛岷和他同学到了那小院儿,周围一水儿的老房子,他们家自然也不例外。刚好还有空屋子,南方决定就带着小孩儿住下,屋子里头整理的挺干净,平常大概不是刻意用来出租的,一般情况下大概只是间待客的客房。
豆包自从到了地方之后就安安静静的,俩眼睛亮晶晶的四处看,因为今天晚了,所以南方跟盛岷他们简单道谢打了招呼之后就领着豆包回了房间。
到屋里南方把东西搁下,准备带着小孩儿去洗澡,小院儿里就俩洗澡间,主人屋里一间,客房中间还有一间。等南方把东西收拾好,就看见豆包跪在靠墙的大床上,一只手撩开半拉布窗帘,目不转睛地朝外头看。南方走过去揉了下小孩儿脑袋,顺手把窗帘整个儿拉开,月光一下子照进来。
小院子后头是片湖,离屋子不远,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安静地蛰伏在窗子下头。湖面因着反光作用看着波光粼粼的,似乎就因为这样才显得月光特别敞亮。
南方就这么坐在豆包身边儿,屋里就床尾开了一盏小壁灯,橙色的光照的屋里到处都蒙上一层暧昧的昏黄,反倒是外头铺进来的月光相比之下清澈一点儿。南方从包里又掏出一瓶牛奶来,闻了闻味道,还是那么一股子奶香,顺手就递到了豆包手里。
小孩儿又糊了一嘴奶胡子,自个儿拿手抿了一下,回过头来冲南方说:“爸爸,咱们在这儿住多久?”
南方笑了一下,把空瓶子接过来,伸手掐了下豆包小脸,还是软乎乎的:“你想住多久?”南方反问。
豆包抿了下嘴角,眼里头映上的月光一闪一闪的,给南方看的心里头软乎乎的,他知道小孩儿是真喜欢这地方,他来这儿的第一眼也喜欢上了。事实上这么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就跟他家小孩儿一样,偏偏勾着点人欲罢不能的心思。
南方这会儿心里头免不了有点儿得意的滋味儿,这地方是他花心思挑的,本来就是为了自家小孩儿高兴,这会子目的达到了,让他颇有种沾沾自喜的感觉。
南方瞅着小孩儿这模样故意没吭声,拉着小孩儿洗澡去了。父子俩从洗澡间出来的时候都散着热腾腾的水气,这地方晚上凉快,周围的空气跟身上热腾腾的皮肤一碰,瞬间就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南方把洗净擦干的白生生的小孩儿扔进被窝,自己跑到桌子边儿点了蚊香,豆包血嫩,蚊子乐意叮,刚洗澡的时候背后就被叮了好几个大包。
南方完事儿也拱进被窝里,拿清凉油给小孩儿涂了涂背后那几个疙瘩,指尖下是温凉的皮肤。南方靠在床头,豆包趴在枕头上支着脑袋,窗户敞着帘子也没拉上,月光在两排睫毛下头投下两泓翳影。
小孩儿冲着窗外头又看了一会儿,猛地扭过头来看着南方,惹出南方一阵无处所寻的心悸,还没回过神来,豆包一张带着期待的小脸就凑到鼻尖儿前头。
“爸爸,咱们多住几天吧。”豆包还没变声,声线很细腻却不尖细,压低了声音的时候似乎还略有余音,就跟平常小孩儿常做的轻挠南方手心的动作一样,听的人心里头痒痒的。
南方其实听清了,就是鬼使神差的又“嗯?”了一声,小孩儿犟了下鼻子,又重新说了一遍,完事儿跟平常似的躺下,脚丫子伸过去耷拉在南方肚子上,身子一侧横在枕头上。
南方觉着今儿晚上自个儿有点不太对,心里头总有些个说不清道不明来历的影子在那块儿群魔乱舞,跟外头湖边儿上的树影似的影影幢幢,而湖里头又水光潋滟的,控制不住的就勾出那么一点儿甜腻酸涩的气氛来。
“好啊,你出面给爸爸多请几天假,我就陪你在这儿多住几天。”南方笑了一下,手指头轻触了下豆包侧脸,豆包一抿嘴角,那就刚好是那小酒窝在的地方。
“唔……”豆包沉吟了一下,伸手攥住南方的手指头,侧过脑袋来盯着南方:“爸爸,来之前你一共请了几天假?”
南方也没动,小孩儿的小手心里头软绵绵的,常年温凉而有些湿润,他想了一下然后说:“一星期。”
豆包自顾自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那就够了。”
南方其实之前只和所里请了三天假,刚才和豆包说一星期已经拖长了一半,看豆包的表情里还是有一些不满足,他微微笑了一下,指头勾着豆包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来挡住头上的月光,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侧脸:“亲一下就多待一天。”
***
盛岷和胡齐一家子住了两间屋子,胡磊跟着胡齐住。晚上盛岷刚洗完澡坐在窗边擦头发,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他放下毛巾过去打开门,胡齐正站在外头,一半身子映着月光,一半身子隐在阴影里头。
“石头在睡觉,我跟你去湖边走走?”胡齐这么问,其实并没给盛岷提出异议的机会,他身上穿了件纯棉的白衬衫,更衬的肤色很白,这会儿映着月色,玉石似的散着淡淡的荧光。
“嗯,等一下。”盛岷随手拨拉了下头发,从床上拿起一件薄外罩搭在胡齐身上,两人才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主屋里头灯火通明,盛岷这同学早几年生了个小女儿,全家宠的不得了,这会儿全家其乐融融的,屋里头笑语阑珊,声音慢慢散进风里。胡齐双手插/在兜里走在盛岷前头,也不回头,盛岷就安安静静地跟在后头,不时伸手拉胡齐一下,这人走路总是不看路,这么些年都是要他操心。
“这地方不错。”过了会儿胡齐扭过头来冲盛岷微微一笑,盛岷伸手扯住他手,俩人渐渐从一前一后走成并排。盛岷也微微笑了一下:“是不错。”
☆、33 旧事
第三十三章旧事(更在后半拉)
夜风果然是有点儿冷,胡齐一只手拉了拉衣领,扯着盛岷在湖边的石头上坐下。
胡齐身上搭了件盛岷的外套,盛岷却只穿了间棉短袖,刚才还湿漉漉的头发经风一吹,凉凉的贴在脸侧,胡齐抬头看了他一眼,自发向他那边儿靠过去。
胡齐认识盛岷那会儿自己还只是个大学生,虽然家是膺城的,却只身在外地上学,盛岷比他大四岁,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有女朋友,盛岷有男朋友。
后来多次想起来那时候见面的情形,胡齐就只是笑,年纪越长了就越把那些归结为一句话:那时候年纪小。
盛岷那时候已经是个小有成就的商人,带着恋人到胡齐上学所在的城市出差,就那么三天,跟一晃神儿似的短暂时间里,俩人就各自和身边人分了,然后迅速走到了一起。只不过不同的是盛岷是被甩的那个,胡齐是甩人的那个。
盛岷看上去稳重温和,可事实上都一块儿生活十来年了,胡齐却知道,盛岷这号的人,看起来温和沉稳内敛,一旦触及底线,就难眠失控。这底线不高不低,就在他身边儿的人身上,就跟当年的胡齐似的,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盛岷年纪也很轻,还不懂的把身上那些锋芒都收起来,总让他觉着不安。这人占有欲很强,平常就像只守卫领地的豹子,要么把侵入者赶尽杀绝,要么自己遍体鳞伤。
胡齐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要么也不会三天之内就跟处的好好的女朋友分手和盛岷搞在一起,他相貌好,又受过高等教育,人前走给人一种君子端方的感觉。可是这号的人如果游戏起来,才是最让人招架不住的。
那时候的盛岷之于胡齐,像带着新鲜感又有点儿危险的糕点,而胡齐之于盛岷,则像是主动送到砧板上的肉,得来的很轻松,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时候胡齐以为自己还是和以往一样的游戏人间,可盛岷却真的是在捕猎,要将面前这个人拖回领地,然后牢牢锁住。所以就这么着一个还想跑,一个拼命想留,矛盾一触即发,胡齐丝毫不是盛岷的对手。
胡齐这会儿正靠着盛岷坐着,一只手被盛岷攥着,一只手攥着盛岷,月色里这人的面孔跟看不清似的,发丝还散着自家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胡齐看着看着,倾身凑过去,默契的很,盛岷刚好也微笑着凑过来,俩人在迷蒙的夜色里接吻。
湖边儿上的屋子安安静静的,豆包早睡着了,四肢舒展地躺在南方身边儿。南方因着今儿晚上特别异常的心情,总也睡不着,就想着悄悄下床上外头走走。盛岷和胡齐的房间都黑着灯,南方自个儿披了件衣服往后头走,主屋里听着还热热闹闹的,虫鸣一片一片,到处都跟夜宴似的。
其实好些时候人对将要发生的什么事儿都有所觉,尤其是到了宏村这种干净宁谧的地方,本来心里头特隐秘的那些东西,哪怕只有一点儿苗头,都被放大了似的,放大到人不得不正视。
南方静悄悄的沿着湖边走,低头瞧着路上的石头,走着走着就隐隐听见点儿人声,隔着低矮的植物丛搔挠着耳朵。南方下意识上前两步抬头去看,树下头两个人搂抱在一起,动作看不太分明,可该是什么情况早就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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