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化带里的植物们经过三个冬夏,根系早已深扎土壤,努力吸收养分,将绿意回馈播撒。春信也在这里扎根生长,她长高了一点,头发变长,也更漂亮了。
只有那双眼睛没怎么变,还是孩子的眼睛,永远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充满对这个世界的探索和求知欲。
“考完我是不是就能谈恋爱了?我是不是就到你说的长大了。”停在一棵夹竹桃下,春信这样问。
这是一棵粉色的夹竹桃,盛花期,满树花朵缀在墨绿的长叶间,远远看像一把巨大的花伞。
雪里走远几步,想给她拍一张照片。
女孩长发披肩,着素色清凉吊带裙,她往后拨了拨头发,露出一对雪白圆润的肩膀,双手乖巧交握身前,捻一片银杏叶,歪头冲着她笑。雪里按下快门,将这一瞬定格。
“可以。”她低头查看相机里的春信。
春信朝她走过来,“哪种可以,是照片可以,还是我刚才说的。”
“都可以。”她说这话的时候口气依旧很淡,确实也没什么好强调的,就像饿了吃饭,困了睡觉一样的理所应当。
“你想和谁谈。”雪里故意这样问。
春信捂嘴笑,“你猜。”
雪里说:“你想好了告诉我。”
“为什么还要想?”
雪里的眼神告诉她,这事一旦定下就不会再更改,也不允许自己更改。她是认死理的,认准了谁就是谁,认准了就不会变。
“你好好想想,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这是一辈子的事。”
“这还用想?”春信闹不懂。
“还是想一想,毕竟你还这么年轻。”
……
快考试,蒋梦妍可紧张了,赵诚让她不要传播坏情绪,在家少说话,她攥着拳头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可千万要好好考,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雪里心想高考算个屁大的事,她两辈子经历的大事可多了去了。
冰箱里拿了两根雪糕回房间,雪里跟春信说:“我刚入行的第一年,有个案子,那个当事人对一审的判决不满意,天天提着菜刀在楼下堵我。”
春信接过她撕好包装袋的雪糕,瞪圆一双眼睛,“他要砍你?”
“嗯。”雪里小小咬了一口,感觉有点冻牙齿,又放回袋子里去,等化化再吃。
“报警也没用,他拘留几天,出来还找我。”
风掀起窗边半透的纱帘,窗上风铃也叮铃响,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又空又远,“躺在医院里的时候,我特别想你。我想,你要在我身边就好了,你会给我喂饭,削水果,会跟我说笑话,还会帮我骂他,咒他。”
春信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还是被砍了,问:“严重吗?”
“还好。”雪里说:“左边胳膊两刀。”
春信把雪糕含在嘴里,捧着她左边胳膊撩起袖子看,想看看有没有前世留下的印子。
那处当然什么也没有,雪里胳膊很细很直,却并不显羸弱,她有一副漂亮骨架,肌肉纹理匀称,皮肤健康白皙。同样是女孩子,因为骨架小,春信到处都比她软一些,用热烘烘的手心贴在她胳膊上揉,想象不到这上面曾有过两条丑陋的像蜈蚣一样的疤。
雪里慢慢说着话,“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我知道他就躲在小区外面绿化带等我,我撑一把很大的黑伞,看见他提刀冒雨朝我走过来,我没跑没动,想要么就死了算了……”
春信嘴里的雪糕化了,白色的奶油顺着下巴淌,雪里抽了张纸巾去擦,雪糕给她拿下来,用纸巾包着雪糕棒再还给她。
“刀朝我落下来的时候,我也没躲,他反倒怕了,被小区里的保安冲出来制住,我都没怕,他怕了,他砍不砍死我,他都完了。躺医院里的时候,妈妈一直哭,我心里挺愧疚的,我害惨她,她本来可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用为了我一直单着。”
说起这些事的雪里很平静,春信靠在桌边一下下舔完雪糕,棍扔进垃圾桶里,舔了舔嘴唇,用那双黑黑大大的眼睛看她。
雪里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手肘支在电脑椅扶手上,撑着额头,“我对不起挺多人的。”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啊。”春信开始舔她的手指头。
雪里无奈叹了口气,起身抓着她手不让舔,带她去洗手。
她从身后抱住她,偏头弯腰给她一根根搓手指头,洗手液滑溜溜,春信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圈在玩吹泡泡。
雪里的声音在离耳朵很近的地方,“想告诉你,其实我真是个很糟糕很自私的家伙,你的人生马上就要迎来新的开始,其实你有非常非常多的选择,你不选我也没关系的,我们还是一家人。”
虽然这番话多少有点博取同情的成分,雪里毕竟是大人心思,凡事都考虑得更长远,在确定关系之前,她希望春信能好好考虑一下。
“如果确定了,就不能再改了。”
这个时代,哪有什么永恒的爱情,谁敢说“我会爱你一辈子”,准是瞎扯淡。
可这里是太阳的国度,在这里所有的愿望都会成真,所有的不可能都有可能。
她们都是信守承诺的人,未来的变化暂不计较,此时此刻足够坚定就好。
春信头往后仰了仰,靠在她肩膀,“那你呢。”
雪里把她两只手都团在手心里搓,玩似的,“我什么。”
春信:“那你之后有结婚吗?”
雪里:“没有。”
春信:“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雪里:“没有。”
春信:“那你每天都做什么?”
雪里“上班,做案子,在家休息。”
春信:“没了?”
雪里:“没了。”
“你好无聊啊!”春信完全想象不到,“你这跟出家有什么分别?庙里的和尚还出去做法事,给菩萨过生日呢,你真无聊死。”
“所以呢。”雪里打开水龙头冲水,已经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唇边隐隐有笑意。
她低头看不见自己,春信在镜子里看着她笑,“你等我那么久,我不能让你白等啊,我多仗义,我又会玩,我不说去哪玩你都不知道自己动脑筋想想。”
雪里说:“我也得出差的,常常在外面跑,我当然也看过很多风景,见过很多人,我不是什么都不懂。”
春信问她:“你怎么看?坐在车里看?”
雪里:“不然咋看。”
春信:“那还用说,出去走走逛逛,采两朵花。”
雪里轻轻摇头,春信知道她的意思,她没有那闲心。
洗个手洗半天,可算洗完了,雪里取下擦手布擦干水,春信拢着手心凑到鼻子底下,“香香的。”
又抓着她的手来闻闻,“也香香的。”
闻着闻着就伸舌头舔一下,雪里惊了,“干嘛你!”
“我在漫画里看的,我这回看对了,是女孩子的哦!”春信笑嘻嘻,“我都学会了,等有时间,我给你舔好不……”
雪里一下捂住她嘴,蒋梦妍刚好从走廊边过,莫名其妙看一眼,想调侃两句,想起俩娃马上考试了,不能说,赶紧捂着嘴巴跑了,好像撞见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好的不学!”雪里手臂勒住她脖子把她拖回屋里去。
“好得很,全是好东西,都是刘萍给我的,她可多了……”
雪里让她别瞎想,快考试了,有什么事考完再说。春信趴在床上问:“考完试吗?”
雪里跟她玩文字游戏,“要考试。”
春信扑上来掐她脖子,两只手合拢,不舍得用力,“我说的是考完,跟我试,试不试,嗯?试不试?”
雪里不说话,只是笑,春信就知道她同意了,松开手,“可真不容易。”
“早跟你说了。”
“怕什么。”她不以为意,“又不会搞怀孕。”
雪里脸都羞红了,“说什么啊你……”
春信憋着一脸坏,“我不知道,但我想问问你吼,你以前……”她神秘兮兮靠过来,放低音量,“你以前就没想着我做那事吗?”
“什么事?”
春信伸手去抓她,“就这事,你有没想过我啊。”
雪里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我变态啊!”
春信一脸“你就装吧”,说:“我什么不知道啊,我还知道有小玩具……”
雪里一把捏住她腮帮子,把她嘴捏得嘟起来,“胡言乱语!”
……
好不容易熬到考试,春信暂时也没功夫去想,很是认真了两天。
这天下午考最后一科,赵诚一早就占了车位来接,考完铃响,蒋梦妍都快急死,俩小孩才手牵手慢悠悠出来。
蒋梦妍把她们拉到一边,问考得怎么样,雪里一惯发挥稳定,春信说她“感觉还行”,反正艺术统考早过了。
“都行吧?”蒋梦妍还有点不相信。
“行啊,咋不行。”俩人拉开车门坐进去,也不像别的孩子急着对答案,光问晚上吃什么,春信嚷嚷说想吃肉。
蒋梦妍实在不放心,上车坐副驾驶扭过身子问:“真行?”
雪里催促,“行啊行啊,开车吧,饿了都。”
蒋梦妍不想搭理她,问春信,“乖宝,跟妈说,考得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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