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明明那笨蛋比自己大了那麽多,可为什麽越活越象他弟弟?难道自己真是被他那个死鬼哥哥附身了?
顾梵没心思继续吐槽了,因为顾枫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不等女儿提醒,他就踩了脚油门,把车速加快了些。当然,他没有违反交通规则。因为车後头的那两个人,是他这辈子最挂心的所在。
他得让他们平平安安的,和自己一起。
因为他们是一家人,缺一不可的一家人。
作家的话:
小枫的故事讲完了,下一个会是谁?嘻嘻,亲们有啥想法也可以提哟~~~
☆、偷心番外 2 小周(上)
我姓周,相熟的同事都叫我小周。至於不相熟的,就只会叫我周先生。不过在离三十岁还差三年光阴的时候,就有医院里的後辈喊我周老师了。
周老师?呵呵,头一次听到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看起来有那麽象老师吗?可是对著镜子照照,我这张平凡的脸还真的挺会唬人的,从小看起来就象比同龄人老了一截。
这不能怪我。
如果你五岁时就死了爸爸,六岁时妈妈又改了嫁,然後跟著并不宽裕的爷爷奶奶以及叔叔姑姑长大,你也会跟我一样,长出一张早熟而不苟言笑的脸。
但幸运的是,我还是平平安安的长大了。还念了学费高昂的医学院,整整七年。一毕业我都整整二十六岁了,出来工作一年後,就有人喊我周老师了。
其实,我不太喜欢当医生,更不擅长当老师。
可奇怪的是,在同一批分来的几个新医生里,我是最受病人信赖的。而在第二年的新人进来时,他们又最喜欢请教我。
这当然不是因为我的医术高超,或者最有爱心,也不是因为我喜欢诲人不倦,教导後辈,事实上恰恰相反,我从来都是人群中最沈默最不爱说话的那一个。
大家信任的,可能就是我这张老成而早熟的脸吧?
《老子》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现在想想,还真是有道理。
可是,我还是不喜欢当医生。
理由很简单,医生再怎样,总是要经常对病人说话的,可我不喜欢说话。而且,医生太穷了,不熬上十几二十年,头发花白,很少能拿到高薪。
这跟我想象中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是的,我最初决定当医生,不是怀抱著什麽救死扶伤的崇高理想,只是听说医生的薪水高,而且稳定。
当然,律师也不错,可我这样不爱说话的能天天在法庭上跟人吵架吗?想想也只好做医生了。
别怪我俗,我真的从小穷怕了。
举个例子吧,你有没有试过整整十二年没买过新衣服?我试过。
除了七岁那年妈妈来看我时,给我带了身新衣裳,我直到十九岁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前都是穿别人不要的旧衣裳。
连内裤和袜子都是。
恶心吗?我也觉得很恶心,可有什麽办法?
我其实并不怪吝啬的爷爷奶奶,他们都一把年纪了,别说享点清福,还要拿微薄的退休金养活儿孙,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然,我也不怪自私的姑姑,她虽然从不拿正眼瞧我,但也从来没有对我恶言相向过。
能被当作不存在,有时候也是种解脱。起码比人当成眼中刺,肉中钉的好。
那是我的婶婶,叔叔的老婆。
我爸爸生前单位还算不错,和妈妈结婚後,就搬出了家里的老房子,另租了住处。
那时候的兄弟关系应该处得还算和睦,因为後来婶婶总是说,“大哥生前早说了,这房子是要给我们的。”
可我很怀疑她到底是从哪里听到这话。因为我爸爸过世的时候,她还不认得我叔叔。
我绝对没记错,她是在我八岁那年认得我小叔,半年之後结的婚。那她怎麽会知道这个话?还每次说得言之凿凿,好象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一般。
其实我知道她在担心什麽,
她怕爷爷奶奶一心软,会把这个老房子留给我,毕竟我说起来也是“老周家的长房长孙。”
这个话我是听姑姑说的,而据姑姑说,这是婶婶的妈妈跟婶婶私下说的。婶婶的妈妈让婶婶多长几个心眼,千万别让我这个不声不响的小崽子占了便宜,并且格外让婶婶记住,“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说实话,我觉得婶婶的妈妈实在是想太多了。
那时候虽然我小学还没毕业,但我也知道,这个房子爷爷奶奶谁都不会给。这是他们老两口唯一的栖身之所,在他们去地下见爸爸之前,绝对给任何人。
而他们的身体看起来都还硬朗得很,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婶婶这麽早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实在是──好吧,说她太有忧患意识好了。
後来的事实证明,我的话没错。
直到婶婶後来买了新房搬出去,爷爷奶奶还健在,所以这房子的归属依旧没有下落。但那又是许多年後的事情了,而我自从听到那话,还得那套小小的两居室里苦苦煎熬著。
两间卧室,爷爷奶奶一间,叔叔婶婶一间,我只有当厅长的份。
幸好姑姑抢先一步嫁出去了,把她的房间腾了出来给叔叔婶婶,否则为了这个房子,还不知得有多少架要吵。
後来想想,或许姑姑就是为了腾房子,所以才那麽著急的嫁人吧?因为姑姑认识姑父比叔叔认识婶婶还晚,叔叔和婶婶从认识到结婚,用了半年的时候,可姑姑从认识姑父到结婚,只用了短短三个月。
又或者,其实叔叔婶婶多耗的那三个月其实是为了等姑姑出嫁?
这些事不是当时的我能知道的,我唯一印象深刻的是,自从叔叔和婶婶开始谈恋爱後,奶奶跟姑姑关起门来谈心的次数就多了。而姑姑总是谈一次,就会阴一次的脸,然後,就开始不停的相亲。
後来又过了十几年,有一次的过年家宴上,多喝了几杯的姑姑眼眶泛红的对奶奶说,“当年要不是为了房子,我会嫁他?”
奶奶什麽也没说,转身假装去厨房端菜了,可我分明看到她掀起围裙,悄然抹去眼角的泪。
姑姑结婚後,过得一直不太顺。
姑父虽然有房,却是个很没出息的窝囊男人,而姑姑当年还是很有些人追的。
至今家里的老相簿里还夹著一张姑姑参加单位歌唱比赛得奖的照片,那时的姑姑,还未嫁人,穿一条雪白的连衣裙,气质清华,笑容甜美,唇边还有一只浅浅的梨涡。
可後来在她和姑父的喜宴上,姑姑只是淡淡笑著,神情冷漠得仿佛是个看客。
不过好好歹歹也做了半生夫妻,无论从前有过怎样的不甘心都烟消云散了。如今姑姑的女儿都大学毕业了,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操心著给女儿找个好女婿。
当然,前提是得有房子。
唉,说来说去,还是房子。
我也想要一套属於自己的房子。
可是我在工作一年後,就发现这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虽然目前的收入能够支撑我的正常开销,甚至可以经常买买新衣服,但对於这个城市不断攀高的房价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不知道人是不是都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有一段时间,我想有套房子想得都快发疯了。
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哪怕是套一居室,只有巴掌大的地方,我也想要一个完完全全属於自己的地方。
可以毫无顾忌的穿著内裤走来走去,可以不必再跟人排队抢厕所,可为什麽这个梦想就那麽难实现呢?
我想改行了。
旁人可能想象不到,一个独立的空间对於我的意义。
自从到爷爷家开始,我就再没有过属於自己的空间。先是和叔叔住在客厅里,叔叔结了婚,我就一人住在客厅里。
在人来人往的眼皮子底下,我总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曝光著,连做梦都生怕说了什麽不该说的话,睡不安稳。
而等到叔叔的儿子大了点,他就搬出来跟我同住了。晚上我就更不敢踏实睡了,因为小表弟如果尿了床,挨骂的总是我。
等到好不容易熬到念大学了,还是六人间的宿舍。 而毕业以後,连单身宿舍也得两人同住。
为了房子,我真的想改行。
可是我又没有勇气放弃现有这一切,正在苦恼不已时,一个男病人的出现意外的改变了这一切。
那个患者要动个小手术,但一来就住进特护病房,当然人也格外尊贵些。
干我们这行的都知道,一般性的手术都有个无法回避的问题,那就是导尿。可那天早上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几个小护士加一个护士长都搞不定那位病人。
病人生了气,在病房里破口大骂,“都是些饭桶!让医生来!”
当时路过的我,被当成是救命稻草般推了出去。
其实那个病房根本轮不到我负责,而精明些的医生都怕影响声誉,不肯去。至於面相老成,但没有根基的我,可以唬得住病人和新人,却斗不过这帮子老奸巨滑的老油条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