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γ先生我好像突然不认识您了。”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嘛。”γ挥去浮云般一摆手,“重点是S弹琴真的很有一手哦!可惜我这人喝醉以后记忆力基本为零,那以后又再没见他碰过钢琴,所以几乎完全忘了那回事。”
“寿星是谁也不记得了吗?”ε问。
γ顿了顿,一耸肩:“还真不记得了。”
G在众人半真半假的嘲笑声里深深地看了γ一眼。
“S先生呢?还记得γ先生说的事吗?”ε转向当事人。S弯起眼一笑,一开口却是答非所问:“没有γ先生说得那么厉害,我真的只会一点点,当然不敢献丑了。”
“哦——?那您会弹些什么曲子呢?”
“不,真没几首……”
“S先生!”突然插口的是刚才在后台笑得最大声的那位声优小姐。“F大调第二钢琴协奏曲,会弹吗?”
轰!
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炸开了原本就已濒临沸腾的观众席,也炸醒了心存疑惑的众人。
——那部著名的drama。G与S合作的drama。钢琴家与调音师。
这个玩笑开过头了,但底下那些激动得喊哑了嗓子的傻姑娘显然不会发现这一点。她们脑中正计划着把这段八卦迅速贴到全世界,甚至连衍生同人作品都打好了大纲。尼玛那故事完全就是照着这两位量身打造的啊啊啊啊啊!!!作者君你写的不是小说是回忆录啊啊啊啊啊!!!寿星是G大人吧,G大人你会调琴吧,你绝壁会调琴吧!!!前辈的高清素材太少了剪视频不够用怎么办!!!
……
S微笑着摇摇头:“那首太难了,不会。”
一阵冷风吹过,扫下一地玻璃心。
这种完全当做普通问题对待的态度……脑内大纲中的“健气攻X禁欲受”瞬间被划去改成了“悲催攻X冷感受”。
好在共事已久的众人对于S的反应原本就不抱指望,此时也丝毫不受打击,神侃胡吹照旧。ε的目光在声优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G头上,嘴边浮起了计划着什么阴谋的恶趣味笑容,张口欲言。
G直视着他,几不可见地微一摇头。
ε眨眨眼,低头去看提示屏幕:“下一条。”
******
第二个环节是场外提问。
ε从装满问题的纸盒中摸出一张纸条,举到面前念道:
“来自##市的###小姐说:‘这个问题已经在我心里憋了很久,希望能得到认真的解答。既然所有的吸血鬼都曾经是自愿充当试验品的军人,那么他们彼此之间是否都认识呢?换句话说,X的师父和O也是互相知道对方存在的吧?那么X有没有听师父提起过O呢?’哇,这位的问题很专业嘛。”
他转过身,“既然提问的对象好像是X,那么还是请G先生回答吧。”
G起身走到纸盒边,打开手中的话筒:“师父没有提起过哦。”
“呀!!!!!”妹子们一如既往惊人的音量让G不禁暗生感叹,居然还能这么精神,果然年轻就是好啊。他却不知道在妹子看来,自己才是挑战精神力的罪魁祸首。
尼玛居然是少年音!!!卖萌犯规啊亲!!!
G的逻辑其实很简单:问题是抛给X的,又是关于师父的,当然应该由少年时期的X回答。于是他丝毫没有卖萌犯规的觉悟地继续用着少年音:“虽然是同一次实验的产物,但参加的人数非常多,短时期内不可能结识每一个人。再加上战后的保密政策……”
事情发生在短短几秒之间。
一阵剧烈的晕眩向他袭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耳边响起了最后一声凄厉的、长长的啸鸣。
这究竟是——
他只来得及想到这里。
下一瞬间,脚下的地面猛然震颤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在抖动,人群乍然乱成一团。
不祥的雷声,异常的信号,终于有了最合理的答案。
踩踏
不祥的雷声,异常的信号,终于有了最合理的答案。
G几乎是凭着本能握紧了话筒。
“大家请保持冷静!”他一字一顿地说,“场馆四周都有紧急出口,请保持秩序退场,不要拥挤,不要去管遗忘的物品!震幅不大,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他放下话筒,身后的舞台上早已空无一人,声优与工作人员都混进了逃生的人群中。后台一片黑暗且路线曲折,G权衡了一秒钟,匆匆跑下舞台侧面的台阶,加入了拥挤的人潮。视野一片纷乱,他极力从中搜寻着一道白衬衫的背影。
S。
大地如同发泄着积攒多时的暴怒,震得人心惊胆战。视线所及的所有物品都在危险地移位,场馆高耸的墙壁似乎随时会当头倾倒。人们踉跄奔逃,隔着攒动的身影,五十米开外的紧急出口像天堂之门般遥不可及。
舞台上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巨响,躁动的人群仿佛听见生命倒计时的哨音,声嘶力竭地呼喊起来,催促着前面的人快跑。G落在最后方,身边的推搡越来越严重,脆弱的理智早已被恐惧湮没。
时间的流逝脱离了把控,一次心跳拆成一百年。
接着他看见了数步之外的S。
无需过人的眼力,也并非心有灵犀的默契,纯粹是因为目标太明显了。这么多全力冲刺的背影间,只有一个人在回头张望。
G的心脏一瞬间收缩得几欲爆裂。在这种情况下不去看路,只要有一个不慎……
他的示警声尚未出口,男人在下一秒便被身边挤过的人带得猛一趔趄,身形一晃就要栽倒下去!
S只觉得猝不及防间眼前一花,失去平衡的身体直直向前扑去。他当然知道此时倒下会是什么后果——自己会绊倒后面的人,而所有踩踏事故中被压在最底下的,几乎必死无疑!但意识并不能阻止下跌的惯性,震颤着的大地转瞬间迎面而来,身体已然重重着地。
凭G的身高恰好可以看见男人挣扎着爬起来。但是已经晚了。未及直起身体,S的背后蓦地承受一股大力,刹不住脚步的女孩整个人撞向他,两人同时摔向了地面——
随后一线理智灰飞烟灭。G疯了般揪住跑在前面的人,一把向后甩去。
女孩的全部体重都加在S身上,巨大的冲力震得他浑身剧痛,胸口被压得几近窒息。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又一具躯体的重量叠加了上来,背后传来凄厉的哭号。S眼前一黑,胸部以下被牢牢压制着动弹不得,能自由活动的手臂却推不开背上的两人。紧接着又一人狠狠摔上了这片肉垫。胸腔里的最后一丝空气都被挤了出去,绝望翻涌而上,S支起手肘艰难地抬高脖颈,试图呼吸。
接连四人多米诺骨牌似地倒下,终于有女孩反应及时,在绊倒之前抬高步伐,一脚踩在了这几人的身体上。
喀。骨头裂开的声音在一片喧嚣中仍然无比清晰,痛觉却延缓了半拍,才针扎一般刺入脑中。女孩的细高跟一步步地踏过他们的躯体,仓皇地奔远了。
终究还是发生了。意识在昏厥的边缘徘徊,他闭上眼,等待一场漫长的死刑。
预想中的踩踏却迟迟不曾到来,背上的重量反而在减轻。幻觉吗?
新鲜的、甘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喉咙,S在眩晕中睁开眼,看见一片鞋跟绕过自己,向前跑去。身体骤然一轻,视野天旋地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身在别人怀里。G正横抱着他冲向出口,一边破口大骂:
“白痴!”
S愣怔地看着他。
“白痴!!”G又骂了一声,嗓音嘶哑,“不许——给我——死——”
攥着自己肩头的五指几乎掐进了肉里。S张了张口:“我没事。”
肩上的五指刹那间掐得更紧了。G像要确认什么般飞快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又去看路:“你,你为什么要回头?就那么想找死吗!万一不是刚好在最后面,万一没有人注意到……”
全身的神经都在叫嚣,似乎所有零件同时失去了功用,究竟伤在哪里根本无从分辨。S深吸一口气:“我自己能跑。”
“能跑个鬼!!”
年轻人彻底失态地吼着,“你现在还活着就是奇迹了,还不保证有没有骨折内出血,折断的肋骨捅进肺里也会致命的,你,你到底知不知道!”
右边小腿的疼痛在晃动间愈演愈烈,冷汗渐渐爬满了背脊。他终于知道刚才作响的是哪块骨头了。
怀中的人突然安静下来,G顿了一秒,惊恐地看向他,却见S正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G收回目光,眼眶蓦地一红。
他们再未出声,G抱着一个成年男人一口气奔到了紧急出口,危急关头潜能被完全激发,丝毫不觉得吃力。直到一步跨出大门,才感到脚下的震动已经渐渐减弱了。
不远处是一个开阔的广场,见面会上跑出来的观众全都聚集在那里。夜色已浓,广场的路灯下尽是打着电话询问情况的人、嚎啕大哭的小孩、抱在一起互诉衷肠的情侣。G托着S走过去,将他小心翼翼地平放到一块空地上。
S身上的衬衫不知何时撕开了两道大口子,露出了底下交错的新伤与旧疤。G一把脱下自己的T恤盖到他身上。两人的手机都放在后台,G四下一望,朝旁边的一对情侣走去:“劳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