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后者才是最优选择。
迷离五彩的灯光扫荡包厢的每一处,气氛变得高亢、热烈、绚丽,全场的人跟着屏幕里的MV咆哮:“死了都要爱——”
不管心中如何纠结徘徊,我知道最后答案终究会是,前者。
————
一群人从包厢出来,已经是凌晨的点。我和其他人打完招呼告别,在路边拦了出租车就走。
车窗外四周街景黯淡,许多店铺都关了门。唯有街头巷尾的路灯依旧明亮,只是灯下没人,我期待的场景没能出现。
鼻子有些酸胀,活了二十年从没这么难受过。
凌晨不会堵车,车程顺畅到我没时间再去伤春悲秋。
站在家门前,大脑乱得像一团浆糊。我深吸一口气,钥匙拿在手里,有点颤抖,插进锁眼里好半天才转开门。
玄关处停留着一盏灯,四周漆黑,唯有这一处光亮。每次回来晚了,她睡前都会给我留灯。
我走近卧室,推开虚掩的门,倚在门框边看她。
床铺一角凸起小小的一块,她背对着我,侧卧在床上,月光描绘出她的身影轮廓。瘦弱,安静,美好。
眼中的依赖不是错觉,她的犹豫动摇不是假的。
是我会错意,还是她本就如此。
身子先于大脑做出反应,我躺了上去,与她同样的姿势。
她一手攥着一个不知哪来的绒布盒子,另一只手搭在枕头上,睡得很沉,我单手揽住她腰时,她没醒。
我将额头抵在她的后脑勺处,头发垂落在枕头上,入眼是她纤弱的后颈,我的呼吸悉数喷在那一处,牙根有点痒,用了力又会发软,于是我闭上眼,选择等她醒来。
闭眼后一片漆黑,周围很静,顾星南的身子随着和缓的呼吸轻轻起伏,我逐渐收紧圈住她的手,以往我没用这么大的力,平时向她撒娇只敢轻轻搂住。
但此刻只想多几分抓住她的把握,这样才够真切,哪怕只有片刻温存。
她尚未完全贴在我的身上,咫尺间的距离,她在熟睡,而我在痛苦。
我们像两个世界的人,顾星南永远不会懂我的难过,我的不安。
她对我依然好,像个慈悲的菩萨,既有情,也无情。
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今晚只求一个最后答案。即便是坏,也请求她快点处决,好彻底掐死我心中那点希冀。
深夜寂静,楼下有醉酒的人在吵闹,声音远,但细碎,很嘈杂。
顾星南的身子突然发出一下明显的颤动,像梦里踩空时才有的反应,连带着我的手也跟着动。我撑起半个身子去看她,她皱着眉,额头上有点点细汗,脑袋无意识地动了动,像是陷入了噩梦,原本握在手中的盒子滚落在地板角落。
很快楼下的吵架声越发激烈,近乎到了高潮。“砰”一声,玻璃酒瓶碎裂,划破寂静。
怀中的顾星南猛地睁开眼,呼吸变得十分局促,眼底满是不安和惊恐。
我没想到她做噩梦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然而我没来得及去细想。手中细微挣动将我的思绪打乱,她的不对劲被我抛之脑后。
手加了点力道压制住她的抗拒,满心满眼只想要她的一个回应。
她的视线缓慢移向她腰上的手,手上的力度让她觉察到了不对劲,她的眉头又轻蹙起来。
在她开口前,我先说了话:“南南,我回来了。”
接下来的一切,从酒瓶碎裂那一刻开始崩坏,从我锢住她双手交叉的手腕开始失控。
“你不是问我,对你什么想法吗?”
我继续收紧放在她腰上的手,直到她完全靠在我身上,不留一丝缝隙。微微一低头,就吻住她的后颈。
唇贴住温热细腻的皮肉,最亲密也最出格的距离。
我做得过火,或舔或咬或啄吻,残存的一丝理智不至于让我将她后颈咬太狠,只留一个明显却不见血的浅牙印。
她被我吓怕了,低下头与我拉开距离,声音都是抖的:“周媛,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心中划过一丝不忍,但转瞬即逝。
我轻声在她耳边说话。
“南南,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我以前最想做的事,就是把你关起来,好让你日日夜夜都陪着我。”
我真不是什么好人,我想对她做的事远不止这些。
从我高中第一次抱住她,假意撒娇,假意示好,全都是为了让她对我有所好感,不要讨厌我,更不要远离我。这样或许她就能永远离不开我,心中只有我一个。
我为我曾冒出她身边只能我一个人的想法而感到罪恶。
但我此刻想一心做下去,在这一刻,无人介入,无人干扰,只有她和我。
我将以往所有的隐秘心事和盘托出。
今晚过后,没有回头路。
第63章 “恶心”
我认识顾星南这么久,很少见她哭过。印象最深的,有三次。
第一次,是因为她初中断了联系的朋友,第二次是因为高中受到的伤害和无能为力的自己。而第三次,是因为我。
我忽略掉重逢后她的种种不对劲,全凭自己想法行事,以至于翻身跨在她身上的那一刻,我也成了伤害她的一员。
顾星南被我压在身下,她眼里满是惊愕和不解,双手手肘抵在床铺上,打算起身,被我双手卡着腰无法动弹。
她挣脱不了,便瞪我,比上一次还生气,眼睛都气红了。
“周媛,你能不能别这样。”她无奈地说。
我没有回答她,俯下身靠近,用行动告诉她不能。
她很快便偏过头,双手握住我的手腕想扯开,但是没有用,我的力气比她大很多。
没曾想她越来越慌张。
身子发抖,见推不开我,她整个人瘫回床上,双手捂着脸,低低的声音里发着颤,带了一丝哀求:“松开……求你了。”
我还是没有听她的话,整个人像是被冲昏了头,一心将所有真心话吐露出来。
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已经很难回到以前的状态,既然如此,死就死吧。
我带着一种英勇赴死的决心,以不恰当的方式,不恰当的时机,不恰当的场地,向她表了白。
我无法知晓她此刻听到我的表白在想什么。
只是她的呼吸愈加局促,胸口起伏剧烈,依旧用手遮住脸,身子紧紧贴在床铺上,不发一言。
这样近乎逃避,满是抗拒的反应,落在我眼里,和讨厌没什么区别。
不管我接下来问什么,她都没再回答我。良久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
她的下一句话,彻底把我出走的理智拉回来,然后,如坠冰窟。
“我……不喜欢被人压着,很恶心。”
“……他们离婚,也是因为这个。”
“周媛你下来好不好,我受不了,真的……真的恶心……”
好半晌,我才反应过来她的话。
她说得隐晦,我却从她断断续续的话里,明白了她平日那些的不对劲。
我赶紧从她身上下来,将她的手从脸拿开,手心湿漉漉的,整张脸全是泪。
她闭着眼不看我,眼泪还在不断地往外涌。
顾星南哭了,这次掉的眼泪比任何时候都凶。
看见她眼泪的那一刻,我觉得我这次彻底完了。
我和那个压着她的人渣同样恶心。
顾星南平复完之后沉沉睡去了。
一切都说开了,我等到了顾星南说喜欢我,却没有想象中喜悦。
强迫出来的话不能算真心话,何况我还做了在她心里很恶心的事,我哪里再敢奢求她能喜欢我。
床头地上堆了很多哭湿的纸巾,有我的,也有她的。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整个人蜷缩着,白色的被子将她团成一团,远远看去像她的一层保护茧。
我跪坐在床沿边看她。
她的双手依然抓着胸前的被子,生怕有人把它拿走。手腕处还残留着被我掐出的红印,久久未散。
心中懊悔越发浓重,我轻轻抽出她的一只手,拉过她的手背抵在额头处,近乎忏悔。
“南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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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洗手间洗了把脸,冷水的刺激让混沌的大脑变得清醒。
我现在没脸和顾星南共处,与其让她出于情谊不好拒绝,忍着难受还和我待一屋檐下,倒不如我先走,离开几天,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时间。
我在衣柜里收拾了几件衣服,扔进小行李箱,定好最近一班的机票回家。
思来想去,还是给她留了张小字条,万一她因为我的不告而别,更生我气了怎么办。
拦了辆夜班出租车,到机场的时候天蒙蒙亮。我打开手机看一眼,顾星南没有发消息,估计还在睡觉吧,我安慰自己。
飞机航行的两个小时里,太阳大得很,对面靠窗乘客的遮光板没有完全拉上,阳光从缝里透进来,差点把我晃瞎。
下了飞机,空气闷热,混杂着这个城市特有的青草香,到此刻我才有种回家了的实感。
重获信号的手机弹出很多未读信息,微信提示音响个不停。
置顶的“JJLP南南”只有一条消息:“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