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入 (沐染枫卿)

　　【乔伊，你回来了。抱歉，我实在是有些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突然毫无征兆的，陆擎的声音似是在乔伊耳边响起。
　　不久前，乔伊半夜从任务中回来，趴在他办公桌上不知睡了多久的陆擎被推门的声音惊醒。睡得迷糊的陆擎脑子都还没完全清醒，就揉着朦胧的睡眼站起身，边解释道歉边尽职尽责地向乔伊伸出了可以净化暗能量的手。
　　乔伊握住那只手的一刻感觉自己鼻头有些酸：有个人这样彻夜等着自己的感觉真好，净化再也不会难受的感觉也好。
　　可……
　　突如其来的思绪让乔伊停顿了许久，小安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直勾勾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乔伊轻轻搓了搓每次净化时被陆擎握住的掌心，难得深情地说：“我见不得他太累了。”
　　小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似乎并没有看到他的深情，一点情面都不留地原地拆台：“呵呵，您让我掐断通讯，把陆先生关在与世隔绝的家里好几天不开门的时候，我可没看出来您这么见不得他太累！”
　　乔伊：“……”
　　***
　　从测试间离开的陆擎，边走边给维克多发消息，按照他和小安承诺过的那样，把自己的看法告诉了维克多。等他走出辰渊公会的大门，刚好收到维克多发来的再次感谢的信息。
　　看完信息，陆擎按灭了个人中心的虚拟屏幕。他略微抬眼，刚好看到了辰渊大厦对面一块不起眼的空地，那里曾经摆放着一具巨大的变异鳄鱼尸体，那是乔伊付给自己的第一份报酬。
　　很自然的，那天乔伊因为自己无意识释放向导素而产生的尴尬情景也浮现在眼前——堂堂S级风系哨兵被逼到当众戴口罩，这事儿无论什么时候想起都感觉很好笑。
　　陆擎下意识笑了笑，可很快他就收起了笑容顺便从兜里掏出一把空间传送钥匙。
　　回头看了眼乔伊所在的楼层，陆擎深吸一口气用力掰碎了手中的钥匙。


第61章
　　陆擎踏入传送门，再出来就是别墅的玄关。
　　这会儿应该是瑞安和小鹿儿在做治疗的时间，加上刚才接到了瑞安的通讯，说有一些关于小鹿儿的事儿要商量，陆擎径直来到了治疗室，结果却扑了个空。
　　瑞安和小鹿儿都不在！
　　之前被小鹿儿背刺的场景历历在目，陆擎一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急忙给瑞安发出通讯邀请，可不久前才通过话的瑞安，这会儿的通讯却接不通了。
　　由于担心小鹿儿再次利用陆擎的基因识别窃取系统控制权，乔伊暂时收回了陆擎的无限制权限，陆擎此时无法通过家庭系统进行全面的内部扫描。
　　有些慌了神的他一时间忘记了可以向系统直接发个寻人的提问，直接着急忙慌地自己楼上楼下去寻找。
　　就在陆擎把酒吧和娱乐室都翻过一遍还没找到人，已经准备给乔伊发消息时，小鹿儿从通往地下室的门里走了出来。
　　“哥你这么着急干嘛呢？”
　　小鹿儿面带疑惑地看着明显有些着急的陆擎，而陆擎因为只看见他一个人而心生警惕，微微向后面退了半步。
　　“瑞安呢？”
　　小鹿儿侧身，顺便伸手往后一指：“找他你早说，这跟丢了魂儿似的吓我一跳。”
　　“……”
　　小鹿儿的态度和语气自然而亲切，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隔阂一般，这让陆擎有些不知所措，直接愣在了当场。
　　走在小鹿儿后面的瑞安被点了名，探出身子接话：“我在这儿。不过你回来得还真快，刚好我们俩在争论呢，你快过来帮忙投个票。”
　　说完，瑞安一手拉着陆擎一手推着小鹿儿往地下室走，边走还边念叨：“我觉得你哥会同意我的意见，要不要打赌？”
　　被推着走的小鹿儿向后微微侧头，满不在乎地回答：“打赌就打赌，反正我现在身无分文，打什么赌都吃不了亏！如果我哥站我这边，回头您得亲自下厨给我做大餐。”
　　说完，小鹿儿朝着脑后伸出一只手，小指微微弯曲着，瑞安抬起小指勾上，轻笑着答应：“没问题，管你，啊不，可以管你们三个人都吃到饱！”
　　陆擎：“……”
　　眼前过于和谐的画面勾起了陆擎多年前的回忆，在父母出事儿之前，家里的氛围就是这样轻松愉快。
　　小鹿儿经常仗着在家里年龄最小去跟父母撒娇，有时候甚至会把自己这个哥哥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要求顺带着一起提出来，等父母答应之后，无话不谈的兄弟俩再一起偷着乐。
　　以父母的性格来说，如果没有那次事故，两个孩子长大以后，应该也会像现在这样成为关系很好的朋友，不带什么辈分隔阂地互相打赌开玩笑。
　　虽然在辰渊的日子里瑞安有在时刻同步小鹿儿的情况，可字面上的同步和真正见到本人时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许久没回来的陆擎一时间有些恍惚，呆呆地任由瑞安拉着来到了地下室不常用的医疗操作间。
　　看着医疗间中全亮起的检测屏幕，陆擎一头雾水：“这是？”
　　小鹿儿则直接走到中间的躺椅上坐了下去：“治疗的过程中，我回想起了一些之前被遗忘的事情，其中有一件比较重要。叔叔他……曾经因为实验需要，在我身体里植入过一些微型的芯片，具体的作用我不太清楚，不知道是没想起来还是压根儿就没被告知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其中一定有定位用的。”
　　小鹿儿说完就躺了下去，旁边的瑞安迅速打开医用扫描仪。
　　很快，一个等比的人体虚拟建模出现在小鹿儿上方，建模中清晰地显示出几个非人体组织的亮点。
　　同时，建模旁边还有个注释：非医用外来芯片，未激活状态，作用不明，建议清除。
　　清除建议：电击破坏或微创拆除。
　　风险：电击破坏不彻底或微创伤口感染。
　　陆擎看完了注释直接开口：“我选微创拆除。”
　　瑞安当即惊讶：“嗯？为什么？”
　　小鹿儿倒是非常开心，孩子似的从躺椅上弹坐起来，冲瑞安做了个鬼脸：“哈哈~选个日子吧~这饭您是做定了！我说什么来着？我哥肯定会站我这边！我们这从小就有的默契配合起来天衣无缝，您忘了小时候从您那儿讹过多少好东……”
　　小鹿儿的声音戛然而止，笑容僵在了脸上，整个人瞬间颓了下去。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表情，很快变成了难以掩饰的失落和委屈，眼看着就哭出来了。
　　陆擎被他的反应揪住了心，绕过操作台想要过去安慰：“小鹿……”
　　“不，你别过来！”
　　小鹿儿立刻抬手拒绝，潦草地抹了两把眼泪，带着鼻音地开口：“抱歉瑞安，我现在情绪波动有些大，我先上去到治疗室休息一下。这个事情，明天再说吧。”
　　小鹿儿说完看向瑞安，在得到瑞安的点头同意后，一言不发地直接绕过陆擎离开了。
　　陆擎僵在了原地。
　　“他想出去玩儿。”
　　瑞安似乎并没有看出陆擎的尴尬，边关掉手头的仪器边自顾自地说着：“在我说需要征求你的意见并和你通话之后，他突然告诉我想起自己身上有安全隐患需要处理一下。”
　　“所以，没有联系方式却能让鹿迁之快速找到他的方法，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些芯片？”
　　瑞安点头：“乔伊哨兵的这栋别墅内部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屏蔽设置，导致了那些芯片在这里就一直处于未激活状态。可离开这里之后，比如在外面抓到他那次，这些芯片应该就会被激活并同步向那位鹿会长传送定位信息。”
　　说完，瑞安关闭了医疗间的大门走到陆擎对面，面露忧色地问道：“对于你弟弟现在的状态，你怎么看？”
　　陆擎微微一怔：“他现在，几乎就是最初的那个小鹿儿，就好像中间那些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你说过，他有两个非常极端的人格，并且这两个人格会完全随机地出现，对么？
　　陆擎茫然地点了点头。
　　瑞安轻叹一声，忧色更重：“根据你的描述和你刚才的辨别可以知道，现在出现的这个人格是他正常的人格；而另一个完全以鹿迁之作为信仰的极端人格，在我给他治疗的这段时间里，一次都没出现过。”
　　“这不是好的情况么？”
　　瑞安摇了摇头：“本来应该非常强势的人格却意外的长时间没出现，最好也是概率最低的情况是，它自己消失了；稍微好一点的情况是，它意识到被针对，于是主动躲起来了。这种情况虽然麻烦，但只要有耐心，解决办法还是有的。最怕的是第三种……”
　　瑞安停下话头，定定地看着陆擎的眼睛。
　　陆擎皱着眉头等待他继续，可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瑞安摇了摇头。
　　瑞安无奈地耸了耸肩：“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吧！可在我看来，现在有很大的概率是这样。”
　　小鹿儿他，在装！
　　陆擎感觉自己呼吸一滞，脊背发凉。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那么极端的人格，能一直装温顺纯良和天真烂漫，装到连陆擎都看不出的天衣无缝，甚至为了获取信任，主动将自己体内装有芯片的事情暴露出来。这心机，真是想想就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