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入 (沐染枫卿)

　　心灵系向导对鹿擎而言一直是个不能对外的秘密，原因很简单：强大且稀有。
　　正常来说，向导本身觉醒时是没有系别之分的，除非有十分亲近的哨兵，才会在相处久了之后慢慢向哨兵的属性迁移。
　　只有心灵系是个例外。
　　心灵系向导觉醒最初就会清晰地分化成单独的心灵系，表面看上去与其他向导并无不同，可能力却强大到可以包容所有属性的哨兵，几乎不会对任何高等级哨兵有排斥反应；在此之上，他们可以轻松利用精神图景对哨兵和向导的记忆乃至想法进行操控；还有传闻，心灵系向导不会跟着亲近哨兵迁移属性，而是会在自己的系别上增加哨兵的属性，甚至可以通过和高等级哨兵的亲近而提高自己的等级……
　　当然，传闻终究是有真有假无法确定，因为过往一些著名的强者组合中，最多被怀疑是心灵系向导的，没有谁主动站出来宣布自己是心灵系的，以至于到如今都没有官方公开承认的心灵系向导。
　　毕竟这种稀有而强大的向导一旦暴露出来，很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纷争，严重的甚至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和周围人的生命。
　　因此鹿擎自从确认了自己是心灵系之后，就下定了“夹着尾巴工作”的决心，把低调做事做人的原则发挥到了极致，整个星河公会包括鹿迁之在内，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他的与众不同。
　　直到与雅妮刻印后。
　　刻印形成的特殊联系让雅妮在第一时间知道了鹿擎不同，她曾担心过这样下去鹿擎这个秘密有可能会暴露出来。可万幸的是，至少此时的鹿擎并没有因为和雅妮的亲近多了属性或者是提高了等级，慢慢地，他俩放下心来，默认为增加属性和提高等级的传闻是假的。
　　然而抛开这两点以后，传闻中利用精神图景操控想法和记忆的说法却是真的……
　　“你要是真想知道小鹿儿经历了什么，那就只有这一个办法。”雅妮温柔的目光对上鹿擎的眼睛。
　　“把他的记忆打开，自己去确认一下。”
　　***
　　“我要把锁打开，自己去确认一下！”
　　与记忆中极其相似的对话将陆擎的思绪来了回来。
　　“打呀，没人拦着您啊鹿会长！说的就是您用自己的方法尝试着打开我们陆擎向导名下的基因锁，这样就能证明他是或不是您的大侄子鹿擎。”
　　这对话让陆擎恍惚了一下，可很快他就知道这是尽忠职守的维克多在和鹿迁之谈判。
　　鹿迁之却不接维克多的话，转而把矛头指向了已经落座，仍被乔伊揽在怀里的陆擎：“这位，陆擎向导。呵呵，这名字的读音都和我大侄儿一样还真是……算了，不提这个。现在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外面的媒体进行现场直播，基因锁既然是你设下的，那显然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才行。他维克多再怎么是辰渊的副会长也代表不了你的意思，万一我打开了这锁你再反咬一……”
　　“开吧。”陆擎似乎是有些疲累，淡淡地打断鹿迁之的长篇大论，往乔伊怀里靠了靠确认道：“我同意您尝试开锁，去吧。”
　　“……”
　　话被干脆打断的鹿迁之张了张嘴没出声，似乎有些尴尬，旁边小鹿儿的人偶却开了口：“哥哥，你这态度有点恶劣了，叔叔怎么说都是长辈，你怎么能这么没……”
　　“你闭嘴。”接力赛似的，乔伊干脆地打断了小鹿儿人偶的话：“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更何况还只是个人偶。鹿会长，您这人偶自我意识有点过溢，如果是程序出了问题，可以来我们辰渊技术部免费调试一下……”
　　淡淡的异香从怀里散出，一点点钻入乔伊的鼻腔打断了他的思绪。
　　乔伊浑身一僵，揽在陆擎肩头的手用力捏一下——陆擎心情转好是好事儿，可这种场合下散发向导素却不是好事儿，万一浓郁起来，乔伊现场直播往自己脖子上扎针绝对换不来什么好的新闻标题，维克多和公关部怕是要气飞了。
　　肩头上的突然一紧让正在心里偷笑的陆擎怔了一怔，他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立刻抬眼看向对面。
　　对面刚被乔伊训斥的人偶不出所料，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人偶恶狠狠的眼神很容易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陆擎刚刚轻盈一些的心情，瞬间又沉重了下去。
　　乔伊直接点破小鹿儿是人偶的话让鹿迁之皱了皱眉，可他没说什么，拿着一个小瓶子走到寄存处大厅经理面前：“劳烦带路。”
　　大厅经理礼貌地点了点头，随后打开了房间墙壁上的暗门，暗门后面，是一个朴素厚重的金属门，门上装饰非常简单，仅有一个干干净净的检测口。
　　大厅经理抬手示意：“将检测物放入检测口即可。”
　　【受检基因符合度未达标，保持锁定状态。】
　　机械音的女声从金属门上方的扩音器中传出，怒视陆擎的小鹿儿人偶惊讶地喊道：“什么？不可能！”
　　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维克多听到这一声瞬间松了口气：“行了，闹剧到此为止了。鹿会长，结果已出，您承诺过的当众道歉可别忘了。”
　　似乎在意料中一般，被基因锁拒绝的鹿迁之并未有任何惊讶，他不慌不忙地对维克多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我大侄儿曾经有过刻印对象，众所周知刻印前后，哨兵和向导的能量细胞都会有差异。所以一个检测样本并不准确。”
　　说着，鹿迁之从怀里拿出第二个小瓶子，对着同样已经松口气的陆擎笑了笑。
　　“所以，我要求用第二个样本再进行检测。”
　　一瞬间，乔伊感觉自己的手被陆擎猛地抓紧了……


第36章
　　“鹿会长，之前您信誓旦旦要求检测的时候可没说会有第二次啊！同样众所周知的，你们星河早年间可是以人体实验为主要营生的公会，存储的实验样本不计其数。按照您这种逻辑，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能多检测一遍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维克多看出了陆擎的紧张，适时地站出来出言阻止。
　　看着陆擎掩饰不住的紧张表情，被维克多言语中挤对的鹿迁之丝毫不为所动，他假惺惺地对着陆擎笑问：“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多一次检测当然不合理，可我刚才说的这个情况并非理由，而是不争的事实。怎么，这位陆擎向导，你是心虚么？”
　　不管是陆擎、乔伊还是维克多，包括在场所有的其他人都知道，鹿迁之的话没错，单论现在的情形就事论事来说，鹿迁之的要求并不过分。
　　哪怕是此时带着得理不饶人意味对陆擎进行的逼问，在旁人看来也最多是态度欠佳；可如果这一点点的欠佳放在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态度上来说……那基本上就不算什么事儿了。
　　尤其现在这等场面，鹿迁之对陆擎既是要认亲、又是抓当年的叛徒、同时还是要“曝光”当年星河公会实验基地大爆炸事件的内幕……
　　三个前提叠加下，这个二次检测的要求提得真是合情合理，让无论是陆擎本人还是辰渊公会，都找不出非常合适的理由去拒绝。
　　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陆擎身上时，先开口的居然是乔伊。
　　“可以。”
　　乔伊没有理会维克多震惊之余的拼命使眼色，他只是不慌不忙地放开搂着陆擎的手，站起来对着满脸势在必得的鹿迁之补充道：“鹿迁之会长可以进行二次检测，但我们有个条件。”
　　有个条件？
　　这是鹿迁之没想到的，他微微皱眉：“什么条件？”
　　乔伊抬手指了指鹿迁之身后，绅士一笑：“若这次检测仍是失败，刚才那个出言不逊的人偶就当作给辰渊公会的形象损失补偿和我家向导的精神损失费吧！”
　　鹿迁之还没开口，小鹿儿的人偶却先不同意：“凭什么！”
　　“凭鹿会长临时增加需求。”
　　乔伊回答得理所当然：“试问，一没文书凭证、二没视频录像、三没知情人员，仅凭鹿迁之会长一些个人猜测的情况下，除了我们辰渊这么心胸宽广会同意放自己的合作向导出来配合调查以外，还有哪家公会同意这么做？在座的各位有愿意的可以站起来让我敬佩一下您的胸襟。”
　　乔伊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现场众人窃窃私语，不知是真的没人愿意还是害怕日后被乔伊惦记上，反正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站出来。
　　“事实证明，没人愿意。” 确认了在场没人出头后，乔伊继续。
　　“问题是心胸宽广不代表无原则、无底线、无尊严。单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您的要求合情合理没问题，可咱们往前捋一下这个事情：您暗中调查我向导并侵犯他个人封存物品隐私的行为是否正确先放下不谈，毕竟您已经侵犯过了。”乔伊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鹿迁之的表情。
　　听到这里，鹿迁之一声不吭，可身体动作上却明显地深吸了一口气。
　　乔伊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单凭个人猜测就要在侵犯隐私的基础上生硬地要求进行开锁测试——说好听点您是寻亲心切和急于寻找当年事故的真相；但说难听点，您这就是以公会权势引导舆论，欺压一名处于弱势的向导并对其进行威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