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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男老师点进群消息,看得一头雾水。
她们在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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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虫刚走出办公室不远,便被车星光的经纪人拦住搭讪了。
“你们好,我叫段怀,是环球娱乐的影视经纪人兼星探。”他递过来两张名片,殷勤笑道:“请问你们有未来往演艺圈发展的倾向吗?”
一人一虫异口同声:“没有。”
显然,无论是驭蛊师还是蛊虫都不喜欢抛头露面。
上千年来,蛊术一直隐藏于黑暗阴影下,是见不得光的。他们对于当明星也没什么兴趣。
段怀没有就此放弃,还打算再继续穷追猛打,刚顿了一下,一人一虫就已渐行渐远。
他悻悻转身,一回头便看见车星光气急败坏地质问自己:“你在干什么?!”
段怀解释道:“你那两个同学长得不错,我想看看能不能让他们签公司来着。”
“你放弃吧。”车星光撇了一下嘴,说出刚从班长那边得到的消息:“那个乌黎是土生土长的苗疆人,从小在大山里长大的,以后估计也要再回到山里去……”
现在演艺圈这个行业除了演值逆天或者有背景一般不太考虑签少数民族。
因为汉族往往更符合大众眼缘。
没想到段怀听后反而更激动了。
“之前拒绝你的那个名导演,欧导,他的新电影最近就在物色一个苗疆演员!”
车星光差点没把牙咬碎。
有时候同类之间的敌意就是来得如此莫名其妙。
尽管还没打过照面说上两句话,他就恨上了乌黎。
但这股嫉酸恨意,并不包括乌黎身边的那个英俊年轻人。
车星光对他倒还挺有好感的。
……
家长会之后的生活,又回归到了平淡。
乌黎每天上学、放学。乌金则陪伴在他身边,为他清扫学习之余的一切障碍。
偶尔周末,一人一虫会出去约会。
有时是看戏听曲,有时是在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或是去古玩市场淘些老物件。
梨园的老板梅汝钰都已彻底认得他们了。
他本想询问拍二人的照片上传到微博上,最后被拒绝没成功,便和他们成为了忘年交。
乌黎说不上有什么特殊。就是一个话少冷淡的漂亮高中生。
但在和乌金聊天交流中,梅汝钰明显感到这个男人不一般。它言辞交谈中透露出的阅历感,似乎远远超过了它的外表年龄。
梅汝钰很欣赏它。
要不是得知乌黎和乌金是恋人关系,或许他都会忍不住心动,向它表白。
乌黎不善表达,内心却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
在某次察觉到梅汝钰看向乌金的眼神不一般后,他便不许它再来这家梨园。
“你要是想听戏的话,我们换一家。”
乌金没问为什么。
只是摇了摇纸扇,有些可惜道:“这家梨园唱的曲估计是这边最好的了。”
乌黎:“你是喜欢听这家梨园的曲儿,还是喜欢这家梨园的老板?”
“你说梅汝钰?”乌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不喜欢他。”
乌黎忽然变得执拗,咄咄逼人:“他长得也挺好看的,你总是跟他闲聊,冲他笑,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乌金:“除了你,我又不喜欢别的人类。”
看着它,乌黎心跳漏了半拍。
这是它第一次对他说如此笃定的情话。
“乖乖,你吃醋的样子还蛮可爱的。”乌金漫不经心笑着,合上扇挑起他的下巴,四目相对,他忍不住先避开了视线。
“我没有。”他低声说。
乌金:“你逞强否认的样子更可爱。”
乌黎闭了闭眼,面上有些烦躁:“抱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乌金白天依旧是习惯性地保持人形模样。最近H市天热,它在家总不好好穿衣服,套了件裤衩白色背心,懒懒散散地拿着平板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它抬手把人揽入怀中,让乌黎坐在它腿上。
“没事儿,这很正常,就像我不想让你接触其他蛊虫一样。”
乌黎:“那如果我和其他人走得很近呢?”
“你敢?”乌金瞪了他一眼。
乌黎:“不敢,也不想。”
“我有你就够了。”他补充道。
“乖,这还差不多。”乌金凑近,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乌黎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是吗?”乌金把玩着他的手和玉似的莹白脚趾,语气略显敷衍。
乌黎:“等我考上大学,我们就搬去北京住。到了那边可以接些蛊活儿度日。等毕业了,我们就再回到这边定居,怎么样?”
“很好啊。”乌金把他的手抬起来,放到嘴里。拟人的牙齿瞬间变成虫口器里的森森利牙,咔嚓咔嚓地啃咬他的手指甲,吞吃入腹。这样吮吸吃了两根手指后,它咂了咂嘴,意犹未尽。
乌黎无奈,“你真的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
“有啊。”乌金继续吃手指。
它的神情很专注,明明是英俊斯文的成人外表,却像孩童般嗦着他,以此来满足蛊虫贪婪的口欲。
乌黎被打败了。
他发觉自己和它商量未来是一件很无意义的事。
因为它并无所谓。
就算他不去读大学,去杀人放火,它也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你以前在民国,扮人时有很多追求者吗?”
乌金停顿了一下,“我忘了。”然后接着津津有味地吃他的手指。
乌黎:“肯定有很多。”
乌金:“啊?”
乌黎:“我昨晚又做梦了。”
他梦到乌金当时住在一个勾栏院里。整个院里的男男女女都对它趋之若鹜,为它疯狂。
这让乌黎很没安全感。
“你可以给我多讲一些以前的事吗?”他想了想道。
“可以。”乌金仍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吐出他的手指,单手撑着头斜倚在沙发上:“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乌黎:“……一杯牛奶?”
乌金伸出两根虫指,晃了晃:“我要两杯。”
乌黎:“……行吧。”
“成交。”乌金比了个ok。
乌黎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心想自家这只金蚕蛊还真是无利不起早。
不过它要的刚好在合理范围。要是再多,第二天他腿可能就会颤得无法走路了。
照乌金的话,其实说到底,也没什么好讲的。
乌家人行走江湖,就固定的仇家,大部分都是道士。因为杀掉驭蛊师,他们能得到蛊虫法力,有利可图。
乌文彦死后,它就带着他的女儿全国流窜。哪里没战争,就往哪儿去。
那阵子是真的乱,到处炮火连天,都不安全。
后来听人一说道,乌金还想过出国。但它一不会说外国话,二没有身份,一介蛊虫到外面去也没意思,最后还是跟了乌文彦女儿回到大山里隐居。
它记得那是一个闲适的午后,阳光明媚。
它懒洋洋地趴在农家院子里,见一只蟋蟀跳进了自己的瓷罐里,便也挪动身子爬过去,一口吃掉了。
吃饱之后,它觉得困,就闭上眼睛睡觉。
没想到这一睡就是近百年。
等它再度睁眼醒来时,斗转星移,外头时代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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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就到了五月。
乌黎和学校办理了离校手续,买了前往湘西的机票,准备回到老家参加高考。
手续办理得很成功。班主任李智敏亲自送他出校门。
对他离开一事,班里的各位同学也是表现得恋恋不舍,想要加他的联系方式。
乌黎自己不用手机,便给了他们乌金的QQ和微信号。
“乌黎,一定要再联系啊!”
“以后我们毕业同学会你记得来……”
班长和穆怜雪朝他挥手。
在全班同学的瞩目下,乌黎离开了校园。
乌金开着一辆车在校门口等乌黎。
见他过来了,它下车为他打开车门。
“走,我们回家吧。”它笑起来特别有人味儿,就是透着股让人神魂颠倒的气质。
“嗯。”乌黎走进了车里。
李智敏站在马路边目送他们离开,内心一时唏嘘不已。
同性之间的爱情,既稀少又艰难。
他由衷希望他们能一直走下去。
当然李智敏并不知道,他们跨越的横亘不仅仅只是性别,而是物种。
回到家,乌金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
乌黎惊讶,“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在收拾?”
乌金:“我虽然是虫子,但也是有手有脚的好吗?”
人类马上就要高考了,它也想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让他的生活没有后顾之忧。
看到乌金把一切都准备得井井有条,乌黎心里暖暖的。
当然,更多是一种自家养的虫忽然懂事了的感觉,很欣慰。
他们买的是明天下午四点飞湘西的机票,只有一程。
因为乌金没有人类的身份证,它买不了票。
乌黎只能到时候把它揣兜里带上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