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眼神在他身上略顿了下后，点点头，随后转回头，将他们从夜煞魔尊那里听到的消息讲了出来。
“前辈如何看待他们所说的飞升之法？”无非问。
听闻「飞升之法」几个字，眼前的佛修神情终于稍稍变化，随后又恢复平和之态：“祂不会让任何人飞升。”
所以，这个所谓的飞升之法自然也是假的。
这答案也在无非的意料之中，他淡淡一笑：“多谢前辈解惑。”
这个「祂」，自然指的就是天道。
这时，三人周围凝滞的灰色雾气忽然开始缓缓动了起来，他们眼神微变，而那股令人不适的气息也重新萦上了无非心头。
一瞬间，无非和殷凡似有所觉，齐齐看向眼前的佛修。
佛修则抬眼看了下上空后，面色依旧平和道：“你们该离开了，不过，还有一事……”
无非一边站起身，一边面色稍稍凝重：“前辈请讲。”
“勿要去登龙梯。”
话音落下，无非和殷凡眼神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人脚下蓦然浮现一层蓝光，赫然就是一个传送阵。
蓝光闪过，两人的身影蓦地消失在原地，最后一点蓝光消散于空中的刹那，周围的灰色雾气挣脱桎梏，一拥而上，牢牢困缚住中间的佛修。
却也只能困缚，而伤及不到佛修分毫。
佛修微微一笑，闭上了眼，心口一点白芒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天魔山核心区域不知为何，原本尚且安稳的灰色雾气突然暴动，连水晶区域都险些没能挡住。
众魔修出来一看，才发觉中央的天坑中无数灰色雾气正剧烈翻滚着，从其中传来浓浓的不详气息。
而天坑两侧，夜煞魔尊和明禹魔尊各自站在最前方，待确定灰雾的暴动不会触及水晶区域之后，才松了口气，看向对面的魔修，眼神中含着阴冷之色。
此时，距离天魔山约几里外，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中，忽地亮起刺目的蓝光，下一刻，两道人影出现在山洞之中。
山洞不大，却有着一条看起来极深的地下暗流，无非和殷凡两人只能挤在旁边的一小块落脚之地上。
两双错着，为了不掉入暗流中，脚的主人也紧紧靠在一起。
“小心，莫踩入暗流之中。”无非背靠在山壁上，手臂环上殷凡的腰，微微垂眸看着他道。
殷凡眸光微闪，顺势趴在他的身上，微微抬眸看向无非：“师兄，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无非对此早有预料，他和佛修前辈方才讨论中，虽然刻意避开了某些词，但其中包含的信息，对殷凡来说也是颇为震动。
“师弟且问吧。”无非道。
殷凡抬眸看着他：“师兄和佛修前辈说的祂是谁？”
无非略思忖片刻，眸底隐隐有暗光划过：“一个自以为可以掌控他人命运之人。”
他清楚殷凡心中在想什么，于是说：“只是，祂暂时不是你我能对付的。”
殷凡闻言略顿了下，随后点了点头将这件事暂时压在心底，忽地想到什么，又问：“那位前辈也是天生玲珑心？”
“不错。”无非微微颔首。
殷凡眼中隐隐闪着奇异的光：“镇魔而死，是否是指那位佛修前辈，乃是以自己性命镇压了一个魔修？”
无非依旧点了下头：“确实如此。”
话音落下，殷凡的手忽然微微攥紧了无非的衣角：“就像天机命盘所言……”
“以师兄玲珑心除掉我那样吗？”
说完，殷凡紧紧盯着无非的神色，心绪微乱，他早该想到的，如果真如天机命盘所言，苍霄等人借师兄玲珑心除掉他，如果让他们成功，那他与师兄应当都活不了才是。
无非不由得怔了下，没想到殷凡通过这句话居然想到了天机命盘的预言。
山洞中沉默了片刻后，无非抬手覆上殷凡发顶，将之稍稍按在自己颈侧，在殷凡看不到的地方，双眸中呈现幽深之色，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不会发生那种事。”
殷凡靠在他肩头，唇角微微扬了扬，眼中不含丝毫阴郁之色，他自然知晓师兄不会像天机命盘所言那般，只不过是想听无非亲口说出来罢了。
淡淡的温情之意萦绕在山洞之中，无非轻抚着殷凡的墨发，忽然，殷凡微微抬起头来：“师兄，佛修前辈最后让我们勿要去登天梯是何意思？”
无非略思忖下，道：“登天梯有可能与飞升之法有关。”而与飞升之法有关，言下之意也就是与「祂」有关。
登天梯，登龙门……无非心中冷然一笑，倒也像是天道的作风。
殷凡道：“那到时在北域随意挑四人去吧。”
登龙门这东西，对他和师兄也不是必需之物。
汩汩的流水声在山洞中轻响着，无非和殷凡这才有闲心打量一下这个山洞，然而，除了那道暗流，四周仿佛是被山壁封死了一般。
如果他们直接出手，虽然也能打破这里出去，但是那般大的动静很可能会引起天魔山上魔修的注意。
无非扫了一眼四周，忽然顿了下，看向殷凡，道：“师弟，可否先稍稍从我身上起来？”
传送到此处之后，他就一直感觉背后有东西硌着，起初还以为是山壁上突起来的石头，但方才看了眼四周的山壁，皆是平整光滑。
殷凡闻言微微挑了下眉，然后脚下不动，身体微微后退，有无非揽着，也不会掉入身后的暗流之中。
无非也稍稍从山壁上起身，道：“我身后的山壁上，师弟看看是否能摸到什么。”
殷凡立时明白了无非要做什么，于是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将手从无非两边绕过去，在他身后的山壁上摸索着。
而这个姿势，因为殷凡的动作，而隐隐从领口间露出的小小的红痣，点缀在玉白的肌肤上，恰好映入无非的双眸之中。
“师兄，似乎有个机关……”
殷凡的声音使无非蓦地回神，他面不改色，目光仍落在那颗红痣上，带着一抹幽深，语气却是平和：“师弟且试试能否打开。”
话音落下，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在山洞中响起，殷凡已然转动了机关。
下一刻，熟悉的蓝光亮起，无非和殷凡一愣，又是传送阵？
果不其然，片刻后，山洞内蓝光闪过，无非和殷凡的身影倏地消失。
耳边是微微有些急的风声，无非睁开眼时看到下方的场景，眼神一凛，一只手紧紧箍着殷凡的腰，令一只手掌心灵光浮现倏然往下一拍。
随后借着灵力撞在地面上反震力，无非揽着殷凡安然落地。
此处正是一个山崖，略往下看一眼，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两人方才掉落的位置恰好是山崖之外，如果不是无非及时出手，他们怕是要直接掉落山崖下面。
“师兄，这有条路，前面似乎……有其他人的气息。”殷凡眼睛微眯了下。
山崖另一侧，一条小路蜿蜒着向下，高大的树木遮挡了视线，无非一边放出神识，一边和殷凡向下走去。
临近山崖下时，已经可以看到前方有几间简朴的小木屋，木屋前方乃是一汪平静无波的湖水，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正手持钓竿悠然垂钓。
见此一幕，无非神情忽然有些奇怪起来。
这木屋，湖水，还有湖边巨大的灵木下放着的几个蒲团……
无非抬手轻咳了一声，谁知湖边垂钓者却突然道：“咳嗽什么，吓跑了我的鱼。”
殷凡闻言面露奇异之色，再看无非的神色，师兄似乎与垂钓者相识？
听着垂钓者毫不客气的言语，无非微微一笑，与殷凡一同过去，道：“烈木前辈。”
垂钓者转过身来，赫然也是个佛修，而且正是无非曾经在传承大墓中取得传承的那个佛修。
烈木生得一副怒目金刚之相，但身上气质又带着佛修的平和圆润，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将脸上的肃然冲散了大半。
“你二人到了此处，说明已经见过我师弟了？”
无非微微颔首，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原本紧闭的一间木屋的房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影来。
身姿挺拔如松，神情却冰寒刺骨，双眼上覆着一条似乎是从衣角随意扯下来的黑布。
“你们见到了烈云，他如何？”
男子似乎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声音喑哑滞涩。
烈云？
无非和殷凡虽然不曾问那佛修前辈的名讳，但是此刻也能猜出来眼前男子口中的「烈云」，正是那位佛修前辈。
无非看了眼烈木，见他没说什么，于是略思忖下，回道：“烈云前辈被困在重重恶气之中，目前靠着些许玲珑心力暂时有了意识，看起来情况尚可，只是难以离开那处空间。”
烈云虽然失了玲珑心，却没有彻底逝世，不然也不会因为几缕玲珑心力就活过来。
想来，几位前辈当年也是多有谋划。
男子闻言，面有触动，低声道了一句「多谢」后，便转身回了木屋，木门紧紧扣着。
而湖边的烈木对此习以为常。
无非问：“方才那位前辈是？”
闻言，烈木放下手中钓竿，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略有深意地看了无非身侧的殷凡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