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是什么来头。
对方显然并不着急,目光先是落在顾真脸上,又带着打量的意味一路蜿蜒向下。
顾真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赤身裸/体,十分不体面,他赶紧扯了被子裹在身上。
女孩这才收回视线,又望向天花板上的板门。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更恐惧的,顾真此刻怀念起弟弟来,想着他既然能听见全城人的心声,该怎么样让他注意到地下室里多了一个疑似恶鬼的女童。
也不知道世上有什么对付邪祟的异能。
想到这里,他忽然转过弯了,或许这不是邪祟,而是能制造这样幻象的异能。
女童竟然像是能读到他内心百转千回一般,露出了一个微笑,仿佛在肯定他刚才的揣测。
顾真内心焦灼,前所未有地想念顾涵,一面试探性开口道:“……你会说话吗?”
女童没有直接回答,伸手在自己后颈上摸索了一会儿,最后停留在后脑部位,突兀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顾真心里猛地一坠。
这分明是暗示殷指挥官的死法。
难道她是殷辰皓化成的厉鬼?
死前是个个子高大的成年男人,死后怎么化成了这样女童。
顾真想到这里,却见红衣女童也露出奇异的表情,手指竖起紧贴嘴唇,正是一个噤声的动作。
为什么她要做这样的动作。
女童再次望向天花板,板门动了动,随即被打开了。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娇小的身影消失了。
顾真仰头看着门外来人,正是亲弟弟顾涵。
对方殊丽貌美的脸上带着急切,看确认顾真时平静下来,甚至笑了笑:“你怎么总在害怕,是因为我不在吗?”
顾真有些茫然,他刚才害怕了吗。
见到顾真迷惘的表情,恶魔亚种露出柔和神情:“我被你关了三年也没害怕过,你这样容易担惊受怕是如何杀了林池和殷辰皓的?”
不说还好,说起殷辰皓,不知为何他隐约忌惮起来,总觉得对方没有真死。
“你不要怕,以后有我在,”也许是看到哥哥难得的脆弱的一面,顾涵今天极为好商量,甚至单手抱起顾真,另一手攀爬着铁梯,柔声宽慰道,“我带你去放放风。”
放风?
顾真陡然清醒过来,意识到现在如同性奴一般的处境,他不无难堪说:“会遇见熟人吗?”
恶魔亚种目光流转,视线在他身上处处情/欲痕迹停留,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会儿才说:“你不想见就不见。”
离开地下室,顾涵抱着他路过一段走廊,来到了客厅。
刚才应当曾经招待过客人,桌上还放着几个瓷杯,残留着茶水。
“谁来过?”顾真条件反射地问,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家,也没有这样的立场发问,立刻打圆场道,“随便问问,不说也没事。”
顾涵将他放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半蹲下/身体,很认真地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两个人的家。”他看了一眼桌面,极为娴熟地收拾起来,“应急指挥中心的人来了,他们嗅觉很敏锐,第一时间来恭喜我获得这个城市的统治权,同时告诉我……”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说,但大约是刚才也讲过安抚顾真的话,还是据实以告,“西南十二避难所叛乱了,自立为国,那里发生了严重的灾祸,出现了前所未见的亚种。”
顾真皱了皱眉:“他们会好心特意来提醒我们提防?我们和西南十二避难所也不接壤,还是想逼我们多上供,给未来的战争筹措军资。”
弟弟伸手摸了摸顾真眉间,将皱起的皮肤按了回去:“我会处理好的,你安心在家里等我就好。”他亲吻顾真脸颊,呢喃道,“我会对你很好的。”
也许是之前被折磨得厉害,也许是弟弟的话太过诚恳,也许是流浪了十余年,对家这个词太过期盼和眷恋,顾真竟然有一瞬的心软,不自觉说了一声好。
顾涵听到了他的回应瞬时越显容色光艳逼人,他不住轻啄哥哥脸颊,喃喃自语:“我那么爱哥哥,哥哥也爱我。”
闻言顾真苦笑,看了一眼自己瘫痪的双腿,哪儿有这样的爱。
弟弟摸索上大腿内侧,掐了皮肉,恨恨道:“还不是因为哥哥太招蜂引蝶了!”他刹住话头,最后轻声道,“你先这样吧。”
这话的意思应当是有转圜的余地,顾真想,毕竟做瘫子的苦他只尝了这几天就受够了。身体无法把握,成了精神的累赘。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有人扬声道:“顾指挥官,我忘了一样事情。”
顾涵冷哼一声,轻声解释:“是应急指挥中心的人。”他看了一眼全身赤裸的哥哥,不放心地抱起顾真,“我先去应付他们,过会儿和你说。”他将人放在休息室里,反锁上了门,走开前还不忘嘱咐:“你不要生事,不然我会重重罚你。”
休息室窗户对着院子,院子里应当长久没有修整了,野草丛生。顾真仰躺的沙发大概是新换上的,柔软舒适,整个人不自觉陷入进去。
或许身体孱弱残疾,连带着精神也虚弱了几分,他实在不甘心做一个比常人还不如的残废,不死心想试试精神动力异能,伸手想试试隔空移动茶几上的花瓶。
试了几回,塑料花瓶毫无动静。
他泄气下来,心想再这样下去,越发成了毫无作用的废物,生死不过在顾涵一念之间,农耕社会里失去劳动能力的老母亲尚且会被逼上姥舍山,在冬日里饿死冻死,更何况自己和亲弟弟之间有积怨,哪天也不用他开口送上山,只需要断了食物就会被直接饿死。
顾真转头看休息室设置,这里大概也被顾涵装修过,墙纸是新贴的,不过地板有些磨损,应当还来不及更换。墙上一副油画被帷幕遮住。
他现下有些怕了帷幕了。
……为什么会怕了帷幕?顾真疑惑地想。
琢磨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也不纠结了,他向来从善如流,又去看橡木镶嵌细工书柜,架上空空如也,估计等着未来顾涵收集了器物放上去。
书架下方是两排抽屉,这些家具极大可能是顾涵收买来的,也许还存着之前主人的东西,里头或许就有能护身的武器或是别的有用的物件。
这个念头一旦起了就再也压抑不住,他依靠着手臂朝着书架方向攀爬,几天下来已经熟练了许多,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动辄摔倒在地,挪了几下就来到书架面前。
最下的位置是橡木柜,他手按在把手上,犹豫片刻,直接打开柜子。
里面整整齐齐摆放了几排器具,簇新,还体贴地被塑料包装和标签分类了,显然是其他人代劳采购来的。
全是性虐用的各色用品。
标签落款日期是昨天。
——没有意外的话应当全都是顾涵准备下的。
他为什么要预备这样多的淫邪物件。
顾真还来不及琢磨明白,眼前地上出现了一双小小的红鞋。
他抬起头,红衣女童正在俯视着他。
女童容貌极美,却带着一种纯然的怜悯,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顾真辨别了会儿,就明白了过来。
女孩是在说:“他会害死你的。”
也许是顾涵这几日表现太过温顺体贴,许诺又太过诚恳,顾真一时竟然不敢置信,他摇了摇头。
女孩怜悯更甚,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般消失了。
这时门被打开了,顾涵居高临下看着哥哥,脸上越发冷峻:“哥哥,我警告过你,不要生事。”
第23章
“我……”顾真一时脑子混沌,只能意识到这时候不顺着对方的情绪怕是要倒大霉了,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我不是……”这话说得连他自己也不甚确定。
顾涵若有所思朝外看了一眼,忽然放缓了脸色,不再那样严肃冷酷,伸手揽抱住哥哥,亲了亲额角:“看来他们那里也有心灵感应能力者……哥哥刚刚是被迷惑了心智才做了多余的事情,对吗?”说到这里他不安地收紧了手指,力道之重几乎在对方肩上掐出青紫,“你要听话,不然我会挨个在你身上试过去,这些原本是给你准备的,梦里我早就将它们都试了个遍。”
——梦里。
顾真隐约捕捉到了什么,顺着对方的视线朝外看去,只见到了被紧锁的大门和茶几上残存茶水的的白瓷杯子。
“他们在避难所里到处打听你的消息,肯定是想带你走——我不许。”顾涵亲过哥哥的每一根手指,显露出接近狰狞的贪婪,“哥哥为什么总这样会招蜂引蝶,你近年里基本没离开过高凉避难所,是怎么会认识贵族的?”
“……我不知道。”顾真模模糊糊地回想起了摩天轮八音盒,发黄的纸条,关于学校播音室的预言梦,指引向医院的线索和卫星手机,他们的介入毫无预兆,似乎一日之间就追随着自己和殷指挥官出城的脚步出现,更早之前贵族从未将目光投向这座边陲小镇。
读心者视线凝在他脸上,似乎想琢磨清楚,但碍于已知太少无法填补空白,最后杂糅线索道:“前段时间西南十二避难所叛乱了,在相互屠戮中进化出了一位能力非常恶心的亚种,不久后贵族们追着你和殷辰皓、林池出城了,所以,你身上一定有他们这样大费周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