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血糖和营养不良?”赵嘉言像剑一样的目光扫向了领头的那个佣人,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在食物上不要苛待他。”
“陛下,我们一日三餐都是按照营养食谱为习先生做的。”领头的佣人也很慌张,再三保证,“所有的食材都是挑最新鲜的为习先生准备的,绝不敢糊弄。”
“那你们做的食物他吃多少?”医生也跟着问了一句。
佣人吞吞吐吐说不出来话,“习先生……似乎是因为怀孕胃口不好吧,每天都是浅尝几口。”
“这样可不行。”医生转头对习夏说,“孕夫的食物不仅要有营养,而且食物的量也要加上。”
赵嘉言走近,习夏的脸削瘦的过分,在摄像头下呈现在屏幕前的习夏远没有现实中这么瘦。瘦的似乎全身上下包裹住骨头的全剩下皮了,而没有肉。
瘦成这样,其实并不好看,只能让人想到羸弱两个字。
“等病人醒后我还需要再观察一下,我看看病人的精神状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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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夏意识恢复的时候,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不浓不淡的消毒水味,随后他睁开眼睛看见了一身白大褂的医生,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肚子,孩子还在。
最开始的时候,习夏很排斥这个孩子,可是现在,他已经接受了这个孩子,甚至是对这个小生命充满了期待和好奇。
“孩子怎么样了?”习夏醒后,问的第一句话。
医生大抵猜出了面前的病人应该是被强迫呆在这里的,他希望有一个更好的问诊效果,所以让赵嘉言和其他人都出去了。
“没有大碍。但是……”医生犹豫了一下,问,“习先生,你真的是太瘦了,听佣人说,你吃的东西一向很少,是没有胃口吗?营养不良,不只对你,还有对宝宝都是特别不好的。”
“我也想多吃一点东西,可我实在没有胃口,吃不下任何东西。”习夏的两只手捏紧了被子,医生问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很小并且感觉很没有底气的样子。
“不要怕,慢慢说。”医生的语气很温和。
“对不起。”习夏先是抱歉,然后将头低下去,“我…我已经五个月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了,我现在和你说话的时候很紧张。”
“五个月?”医生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度,显然很震惊,“陛下呢?你们也没有说过话吗?”医生的眼睛看向了习夏的肚子,问,“这是陛下的孩子吧。”
“是的,他因为一些事情怨恨我,所以把我囚禁在这里了。我一个人在这里,不能走出这间屋子,甚至是因为脚上的锁连这间屋子里的很多地方都去不了。也没有一个人和我说话,我和外界甚至是任何人都隔绝了联系。我真的…很崩溃。”
或许是这半年来的变故委实大了一些,竟然让习夏昔日那么冷情的人此刻将头埋进了双臂中,他呜呜的哭出了声,看起来既可怜又无助。
仿佛如一只被人遗弃寻不到主人的小猫咪一样,除了绝望的发出微微的低吟外,再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医生出来后对赵嘉言说明了现在习夏的情况,“病人有很严重的孕期抑郁,特别需要陪伴,并且需要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自然风光,对大人和小孩都有好处。”
“行,我知道了。”赵嘉言想,医生说的这些,他都没有为习夏做到,他甚至是都是朝相反的方向做的。
习夏竟然有了抑郁的症状。
这些都是因为他。赵嘉言的心里隐隐作痛,头也觉得有些痛。
赵嘉言进房间看习夏的时候,明显看见了习夏表露在脸上的惊慌。
“你来了。”习夏的声音带着颤意。
“我来带你走。”赵嘉言的语气很温柔。
阔别五个月不见,习夏的印象里的赵嘉言应该是一个对他毫不留情的暴徒,这样的温柔对于习夏来说,只能从三年前的记忆里追寻。眼下这般,过于陌生。
“去哪?”习夏眼睛里带着疑惑,不过在他心里哪里都比困在这间屋子里,困在床上要好。
“皇宫,我可以经常去看你。”
“好。”习夏很顺从的点了点头,他知道他不管愿不愿意,都没有拒绝的资格。
这是习夏第二次去皇宫,不过已经物是人非了。这里依旧群楼耸立,金碧辉煌,不过早已换了主人。
角楼设计的精巧,在朱墙内洒下一层朦朦胧胧且耀眼的光,皇宫里神秘而热闹。远远眺望去,一座座宫殿像嵌在金色的土地上一样,露出一个个的金色的瓦顶。
赵嘉言带习夏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朱门前,上面笔走龙蛇写上“清渊阁”三个大字。
进入里面,整座楼阁被清澈的池水围绕,满是碧绿,特别明净。在主楼阁的飞檐上有两条龙,活灵活现,似欲腾飞。在湛蓝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庄重。
习夏被眼前巍峨的建筑晃了晃眼睛,他没有想到,赵嘉言会让他住在这么好的地方。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赵嘉言扶着习夏的一只手,很温柔,“我会为你选五六个做事妥当的侍从照顾你。”
“嗯。”习夏冲赵嘉言笑了笑,“谢谢你。”其实习夏的心里是怕赵嘉言的,不过他只能表面顺从服软,以此获得赵嘉言的善待。
赵嘉言安顿好了习夏之后就去见了堂兄赵支罗。
赵支罗现在正在书房里等着赵嘉言,他来回踱步,心情看起来似乎很不好。
怎么会好呢?赵支罗最近一直讨好禇挽星,可是禇挽星心里只有习夏一个人,真的是让他嫉妒极了。
赵支罗心里盘算着,他是不会让习夏好过的。
等赵嘉言一进来的时候,赵支罗就换上了另一副面孔,他换上一副虚假的笑容,和赵嘉言寒暄起来。
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勾起了多年前的一件事情,是赵支罗先引出来的,“你还记得之前先皇遇刺的那件事情吧。嘉言,你登基之后让我查这件事情,现在终于有了些眉目。”
这是多年前的一件事情了,赵嘉言当时想查这桩陈年旧事是因为他觉得赵承允死的蹊跷,他就想起来了那次刺杀,也许可以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查到是什么人做的吗?”赵嘉言问。
赵支罗轻叹口气,仔细看一眼赵嘉言的神情,而后开口道,“刺杀的幕后主使还没有眉目,不过这件事情和习夏有些牵扯,那份安防图应该是先从习夏的手里流出去的……”
赵嘉言仿佛失聪一样,接下来赵支罗又说了什么他似乎全然听不见了。
脑海里只回荡那几个字“和习夏有牵扯”,赵嘉言还记得那一天,习夏主动提出去他宿舍,原来这也是别有所图。
再往前一点看,习夏在浊气森林中把唯一的解药给了他,赵嘉言一直把这件事情当作他和习夏相处最柔软的回忆,现在想想,这也一定是假的了。
习夏当真是狠心,算计他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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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夏住在皇宫后,除了第一天赵嘉言带他进宫,再也没有见过赵嘉言了。赵嘉言说的那句陪他就好像是他的错觉一样。
但好在,服侍习夏的侍从中有一个叫圆圆的Beta,人如其名,圆圆长的很胖,但人性格活泼,给习夏带去了不少欢乐。
习夏住的宫殿很大,他总是在一日三餐后出去遛达几圈,或许是想弥补他过去半年中如同监禁一般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照比过去的半年,简直是像天堂一样。
日子如流水般向前前进。
习夏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马上就快要生产了。
生产的那天,正是隆冬,天空飘下大片的雪花。
习夏是一个Beta,生产的时候很不容易,从早上八点开始发作,到晚上九点,才传来一声小婴儿震耳的啼哭。
产后他的身体很虚弱,看见赵嘉言进来抱起了孩子。习夏气若游丝,“让我看一眼宝宝,好吗?”
“呵。”赵嘉言冷哼了一声,“你不是有一个宝贝女儿吗?这个是你赔给我的孩子,你不配做他的父亲。你也永远休想再见他一面。”
不配,永远不见。刚生产后的习夏现在不止身上疼,心里也疼,在赵嘉言心里,他就是这么不堪吗?
习夏生下的是一个Omega男孩,赵嘉言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孩子的眉眼像习夏,嘴巴和鼻子像他。
第五十九章 蛊
暮色沉沉,夜凉如水,鹅毛般的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一天,现下已经停下来了。
晚上十一点,刚生下的小婴儿还在哭闹,他那么小,那么脆弱,赵嘉言不放心别人来照看他和习夏的儿子,所以自从婴儿落地之后,赵嘉言就一直把孩子抱在怀里。
他抱着孩子坐在桌前,桌上摆了一碗褐色的汤药。他的儿子实在是太有活力了,他想等把儿子哄睡后再吃药。直到现在,药已经凉了。
赵嘉言为孩子起好了名字,赵辰安,取自诗经“天之生我,我辰安在?”,他希望他的孩子一生好运常伴,顺遂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