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洛荧还一语成谶了,“所以宁广仪的戒环确实有问题。”
曲莲却摇头,“我当时想的就是,哪怕他们的戒环都没有问题,也还有一个人无法洗清嫌疑。”
他们对视一眼。
宁广佑。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戒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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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你再说你不想?我看你想得很,想得快疯了!
洛荧:你这张大嘴叭叭叭的能不能憋说了!
宁家的副本快要结束了~
第34章 参拾肆
[参拾肆]
窗外夏日炎炎,高大古树枝繁叶茂,绿叶聚成一片片云如花团锦簇,偶有小风徐徐,引得树间波涛随着热浪翻滚沙沙作响,正是一年最明亮最热烈的时节。
千岁堂中亦很亮,亮得人生百态无所遁形。
宁广仪垂头坐在椅上,嘴角竟然微微上翘,不知在想些什么。偌大一个宁府,好似自老家主孤云先生过世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哪怕是宁绅持家有道财源广进也无法挽回这种颓势。宁家五子其三已死,剩下的一个是个体弱多病的半残,还有一个这么一来也得在涤罪洲待上三年五载的,原本人丁兴旺的一辈竟凋零至此,实在教人唏嘘。
江澜轻轻凑近曲莲与他咬耳朵,“曲哥,我怎么看这个宁广佑怪怪的,好像有许多内情还没说。”
陆离抬眼望过来,看他紧皱的眉头分明也是起了疑。
“……”曲莲忽地转头问洛荧,“我想小解。”
洛荧一愣,“哦,那你快去快回。”
“你陪我去。”曲莲挽住他的手,“我不认识路。”
他也不认识啊……
洛荧似有所觉,淡淡应了声“行吧”,跟曲莲一起往外走。殊不知陆离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默默心酸,为什么曲莲都不找他了,难道就因为他断了一只手吗?
哎,儿大不中留啊。
一出门曲莲便抄着洛荧的手一路小跑,正好遇到一名洒扫侍女,曲莲轻声问道,“请问五公子的居所在何处?云天宫望月楼办事,还望不要惊动他人。”
那名侍女吓了一跳,大公子新丧,四公子又被绑了,这些云天宫的人进进出出,他们下人早就传言这玉映山庄怕是要倒了,成日成日地担惊受怕。她犹豫片刻,尤其看着两人穿着止水居的服饰气度不凡,还是不敢忤逆,为他们指路道,“五公子喜静,平日不太出来走动,住在西边一个小院,从这条回廊绕出去穿过花园一路往西走就是。”
曲莲点头致谢,拽着洛荧又是一路小跑。玉映山庄占地广阔,宁广佑又确实住得偏僻,他们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
院中只有一名少年拿着长竿在黏树上恼人的蝉,见有人进来了登时一惊,呜呜哇哇地叫着去屋内找人。
不多时,少年搀出来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嗓音沙哑,艰难地问道,“请问,两位是……?”
那少年手持竹竿有些怕人,呜呜叫着往老婆婆身后躲,竟是个哑巴。
怎么一院子都是些老弱病残。
洛荧有些不忍,态度软和许多,“请问这是玉映山庄五公子宁广佑的居所吗?我们是云天宫派来调查大公子中毒身亡一案的,需得在院中巡查一番,劳烦两位带路。”
哑巴少年很快便听懂了,老婆婆却十足的耳背,哑巴少年给她打了许久的手势花了好一番工夫她才听明白,手足无措地绞着枯藤一般的手,“哦,可是,大少爷的事与我们少爷有,有什么关系呢?而且少爷……少爷不在,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敢,不敢让两位随便看啊……”
“婆婆,我们也不愿为难你们。”曲莲见他们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善意地安抚道,“我们只是照例巡查一番,不会动这里任何东西,到处看看就走。回头我们会与五公子交待,必不让他为难你们。”
怎料闻言两人竟是愈发战战兢兢起来,洛荧面露疑色,神色一凛,曲莲见状却松口道,“罢了,那我们还是先与五公子打过招呼再来,叨扰了。”
语毕他拽着洛荧就走,洛荧一头雾水,心想这小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走都走到门前了,哪里有一时心软就临阵脱逃的道理。
怎料曲莲一出门便绕过墙三两步上了屋顶趴下,两人与昨晚如出一辙趴到屋顶上,只是现下日头正烈,瓦片被烤得滚烫,他们贴上去之时有如肉入热锅,洛荧仿佛都听见了“嗤”的一声轻响。
“你怎么说是一套做是另一套的,挺精啊。”
曲莲瞥他一眼,“昨晚偷听,结果害得朱小姐死了,今日本想光明正大地进去,但看他们这么为难,还是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他们离开后老婆婆慢慢拄着杖回到屋里,哑巴少年继续拿竹竿上树,两人都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趁哑巴少年的视线被树荫遮挡,洛荧稍一偏头,“走。”
两人无声无息地踏着瓦片往院子东南边绕去。
洛荧和曲莲走后不久,洛英从宁广仪的戒环上收回手,“这上面套了一层法阵,隔断了戒环,使其不能判断所有者的情绪以及行为。”
有人心直口快问道,“什么法阵?”
洛英微微侧头一笑,“那自然就不能告诉你了。同时,这层法阵来源于九州之外,九州从来没有相关记载,因此这次未被云天宫察觉。此番回去我会召集丹鼎阁诸位分阁主研制破解之法的,若你们之中还有人走了这条歧路,可要小心了。”
他语气淡淡的并不严厉,却听得堂中人都心头一凛。
澄霄长老原本慈祥和蔼的神色渐渐变了,长叹一口气,“你这阵法是何人设下?”
宁广仪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出了那件事之后,正值凛州冰原之门受妖族侵扰出现裂缝,爹带我去凛州托人带我出去了一趟……当时年纪尚小,我也不知对方身份。”
陆离不禁咋舌,“可真够胆大包天的。”
江澜脸色一变。此人出过云中洲。
“洛阁主,澄霄长老,”宁广仪忽地激动起来,“我愿除掉这层障眼法,只要能证明我清白!我做过的事我认,但大哥之死真的与我无关!”
他近乎恶毒地瞥了一眼宁广佑,“有些人我确实恨之入骨,我娘,我娘便是被那个贱人活活气死的。可我大哥与我一母同胞,我自幼在他照顾下长大,剑法也是他教的,我怎么可能害他?”
说到此处,他甚至流下泪来,“我大哥二哥都是世上顶好的人,我平日虽到处树敌,可心里也清楚,我宁广仪没什么天赋,从来根本也比不上他们,我怎么可能会生出取而代之的念头?”
宁广佑忽地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整个人如痉挛一般打翻了椅子。宁亦舒眼疾手快去扶他,他瘦弱的胸膛不住上下起伏如倒气的风箱,身为医师的方小婉连忙上去为他诊脉,喂了他几颗药。
宁绅满头都是汗,连忙叫人进来,“快,快扶五公子回房休息。”
“洛阁主,这阵法有破解之法吗?”澄霄长老轻声问道。
洛英忽地松开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以破解,但会有非常强的反噬。施术之人并没有留后路——也算合情合理,若不是今日之事,宁四公子又怎会想到要破解此术?该法阵以宿主体内灵力为食,如若此时破解,宁四公子这一身灵力……恐怕就保不住了。”
堂中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旁观者不好说些什么,方小婉却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忍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转过头对上江澜有些过于专注的目光,咬牙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江澜被她兜头一怼,脖子一缩,脸上却木木的没有表情。
方小婉瞪着眼睛没好气地把他从头打量到脚。从她出现在挽花别院到现在,这个男子的眼睛就直直盯着她看,如跗骨之蛆让人浑身不适。没想到他长得相貌堂堂,竟然如此龌龊!
不待方小婉再发作,江澜已经回过神来,仍是面无表情,耳根子却红透了,讪讪地说道,“对不起啊……我只是,只是,比较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方小婉被他结结巴巴的险些闹个大红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最后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比起玉映山庄其他地方,宁广佑住的这一片院子当真是凄清寥落,基本没有身强力壮的侍卫,除了方才那名哑巴少年以外都是些年长的婆子,就连婢女也没有几个。院中只种着几棵树,花草池塘皆无,放眼望去光秃秃的有些单调。
正值此时陆离的传音到了,“你们俩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是不是去搜宁广佑的住所了?他方才突发哮喘被人扶着回去了,你们可速战速决吧!”
两人不敢耽搁,运起轻功飞檐走壁摸到宁广佑的寝殿,趁人不备悄悄从窗户潜进去。原想寻得个蛛丝马迹,最好能像话本中写的一样找到宁广佑模仿宁广仪的手迹就更好了,可惜两人盘桓许久都一无所获。
此后又陆续查探了书房、小厨房等地,亦是空手而归。
曲莲和洛荧缩在一处夹角商量对策,洛荧正捏了个诀,忽地停住问曲莲道,“寻踪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