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无罔宫里的瑶琅赤梅和寒潭雪莲,是全天下唯二不会被逐衡带走生机的灵植。起初江冽与逐衡都很不理解,直到某次江回风回来看望他们,微微笑着说:“是她在保佑你们。”
江回风一直认为圣后的残魂没有散尽,而是与她的真元一起化在了这永远不败的梅园和寒潭中,替她守护她在意的人。
逐衡看着花瓣怔怔地想,花不枯萎,应当也代表着圣后认可了他吧。
逐衡收拢起花瓣,将它们存放到桌案上的杯子里,一瓣都不浪费,寻思着拿去做梅花糕。
他起身收拾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摞书,几本印着《筑基心法》的书就倒扣在地上,逐衡没过多在意,随手合起放在桌面上,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行,万一地面上有灰尘呢,旋即他又照着记忆把那些书翻开,准备吹一吹书页。
但就在他翻开书后,视线里冷不丁撞进一幅肢体纠缠的插画。
逐衡看着露骨的画面呆住:“……”
逐衡目光古怪地看了看书封上的《筑基心法》四个大字,又颤抖着手挨页翻了一遍书,回忆着占据满心满眼的各种姿势,陷入沉思。
于是神君花也不收拾了,残卷也不补了,庄重地抱着那几本修士的入门心法,躲到避光的角落里拜读起来,神情十分严肃,一边看一边默默记到脑子里。
*
江冽给逐衡安排了个活,让他没闲暇多想,自己就回寝殿净化恶鬼之力了。
最初他封闭了五感,任由真元游走经脉吸收鬼气,后来觉得差不多到今日能净化的最大限度了,就解开了禁制。
这一解开才发现,不知怎么回事,他周身竟在忍不住发热,像是围了一圈火炉似的。
江冽抬手拭去额角滑落的汗珠,一睁眼就看到了热源。
逐衡趴在床边,仰脸看着他,莹白如玉的面庞与长长的眼睫上都落满了月光,美得像个易碎的瓷器。
他目光湿漉漉的,有火在烧。
江冽垂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不翼而飞的外袍,只剩一层单薄的里衣贴在他肌肤上,被逐衡身上腾起的温度烤得暖洋洋的。
他居高临下地捏住逐衡下巴,却下意识放轻了力度:“搞什么?”
逐衡视线一偏,隔空打出一道真元熄灭宫灯,阖上窗扇——却唯独留了一扇恰好能容月光落到床榻上的窗扇,一手箍住他的后背,起身一扑,把人带倒在宽大的床里,滚了一圈。
逐衡含糊着答了一句:“你啊。”
下一刻舌尖就撬开了他的牙关,灵活地长驱直入。
江冽:“?”
他已经没空去思考“你啊”这答案和他方才的问题究竟有什么关联,交错的喘息声里,江冽忍不住神思天外,他吻技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明明早晨还只会磨一磨嘴唇,不过修个书而已,这是从那些残卷里学到了什么玩意?
等等,书……
糟了!
江冽耳尖唰得红了,温度瞬间漫上了全脸。
逐衡压着他,看着他的反应觉得好笑,间隙里没忍住从唇齿间溢出笑声,呼吸喷洒在他耳畔,声音又低又慢地说道:“我以为堂堂魔尊懂得会比我这个从小就关禁闭的多呢,没想到也在学‘筑基’啊。”
江冽恨恨地磨了一下牙关,目前全身上下暂时嘴最硬:“我……何须学……”
逐衡挑了挑眉峰,拉长着声音“哦——”了一声,把手顺着柔软的雪缎领口滑了进去,仿佛火焰划过冰层,登时融化出一层水迹,他一边用指腹轻慢揉来捏去,一边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他:“所以那些书是给我准备的?明白了,既然大人这么贴心,小的今晚肯定伺候好您。”
江冽急速眨了下眼,虽然胸口在剧烈起伏,但声音依旧很镇定,抬眸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区区‘筑基’而已,还不够伺候人吧。”
逐衡的吻渐渐往下游走,唇齿落到他喉结上:“不够么?”
江冽闭着眼点了点头。
“你的……”逐衡停顿片刻,灼热的手掌缓缓向下,在两人缠乱的衣衫里摸索了一阵,凑到江冽耳边短促的说了两个字,又道:“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冽:“……”
江冽不仅脸在发烫,全身都羞得发烫,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过,但偏偏他还没什么话好说。
江冽突然拽住逐衡领口,凶巴巴把他扯上来,鼻尖对着鼻尖,冷气森森地威胁:“你再说话,我就把你嘴缝上。”
“不说了不说了。”逐衡连忙捉住他的手,去吻他泛红的指尖,又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再去吻他的唇。
脸皮薄就这点不好,两句就恼了,再说下去约莫就要被一脚踢下床了。逐衡在挨揍的边缘疯狂试探,见好就收,三两下脱了自己的衣裳,扣着他的五指把人禁锢在身下,开始实践一天的学习成果。
折腾了一夜,最后江冽的羞恼败给了身体——当然,最主要是体内作祟的恶鬼之力被朱雀火抚平了,其余的感觉……他自我催眠说一点都不重要。
反正他舒坦了,直接心满意足地枕着逐衡手臂睡了过去。
逐衡从背后抱着他,感受怀里的人因他侵略而上升的体温,觉得十分“死而无憾”。
掐了个诀清理好狼藉,又落了一层遮光的结界,他紧了紧手臂,也阖上眼。
睡前想,初战大捷,下次可以实践第二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本章有红包~
第69章
数月后, 冰消雪融的无罔宫迎回了它风尘仆仆的新魔君。
之所以还称“新魔君”,是因自裴寒卿临危受命后,就没在那把君椅上坐过。
彼时江冽正在另一间屋子里修复古卷,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扇洒进来, 将蜿蜒进窗的裹冰梅花枝折出斑斓的色彩, 他坐在梅花下的阴影里, 沉思着落笔, 一字一句格外专注谨慎。
倏尔花枝颤动, 花瓣纷扬飘落,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窗外,阴影顺着大开的窗口投到江冽身上,江冽没立刻抬头, 写完最后一字才放下笔,掀起眼帘望向来人,来人的神色教他怔了怔。
江冽端详他片刻, 旋即笑了:“遇到了什么好事?”
裴寒卿守卫断州,与妖族交战数年, 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即便是面对家人,也甚少流露出太浓的情绪波动, 此时他脸上难掩惊喜, 导致他总是显得没精打采的眼睛里迸射出惊人的温度, 他尚未回答, 先悄声笑了笑,一只手指竖在唇边示意江冽放轻声, 紧接着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纯血魔翼族幼崽, 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般, 送到江冽眼前:“你看这只幼崽,长得像不像……”
那只幼崽正沉入香甜的酣眠,许是因为眼睛太大,所以睡着时眼眸还半睁不睁。
但即便它的眼眸只露出一条缝隙,也足够江冽看清一抹蓝色。
江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慢慢伸手,手指轻柔地覆上它赤红的头顶,指腹触到鸟儿微微潮湿却温暖的羽毛,再慢慢下划,停在它纯黑色的尾羽上,一时竟有些失语。
众所周知,戮州王风初醒的模样极好,无论是人形还是魔翼族原形都是百里挑一,普通的魔翼族尾羽都是红色,唯独他是纯黑。
江冽把幼崽托到掌心,垂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理解为何裴寒卿会这么高兴了。
恰此时幼崽睡醒,睁开了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左右打量一番,扑扇翅膀歪头啾了一声。
它睁眼时,瞳孔的蓝色更为明显,那汪清澈如天空一般的蓝里,清晰的映出江冽愣怔的模样,它眨眨眼,尖喙蹭了蹭江冽指尖。
裴寒卿眼眶酸涩,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皮,清了一声喉咙。
他现在可以正常说话了,但必须要慢慢说才不至于含糊不清,纵然他的语速几乎等同于一字一顿,语调里还是能听出被他刻意压制的激动:“它是在阿醒出事那天出生的,因为模样太像幼时的阿醒,魔翼族大长老便抱养了它。而我此番亲自去戮州选新王——也算是因缘际会吧,我回来前顺路去了趟魔翼族,大长老拜见我时恰提了一嘴,它不仅长得和阿醒一模一样,连命格都与他分毫不差,兹事体大,他不敢瞒报,便带着这只幼崽来见我。我……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多想,便想着回来见一见神君,神君见多识广,想必他可以为我解惑。”
为何会有这么巧的事?
究竟是巧合还是命运?
最重要的是,世上……是否当真有“轮回”?
江冽并指敲了敲眉心,对逐衡传音,下一息,一缕灼热的风便从庭院里闪了过来,掀动窗外的裴寒卿的长发,吹动门扉,最后停在江冽身边。
逐衡扬起的衣摆缓缓垂落,一手按在江冽肩膀上,先对裴寒卿颔首示意,才垂眸问:“怎么啦?”
江冽单手托腮,手指还在抚着幼崽蓬松柔软的羽毛,幼崽瘫在他桌上继续打起盹。
因为不敢确定逐衡给他的会不会是他想要的答案,江冽琢磨半晌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便看了一眼幼崽,又朝裴寒卿扬起下巴:“义兄有话问你,神君。”
“神君”两字江冽慢吞吞拉长,逐衡听得有点牙疼,每次江冽这么称呼他都没什么好事,他便在暗地里轻轻捏了下江冽的后颈,抬眼看向窗外,示意裴寒卿随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