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应太过从容,让秦若浅一时难以接受,云山上可称之为是一小国,与外界无联系,大小事务都在皇后手中,女子领导,张正早已习惯,加上对皇帝的憎恨,就这么简单的答应了。
她觉得匪夷所思,原本想着过上几日再来同他周旋一二,毕竟朝堂大半事务落在他的身上,只要肯扶持,等同成功大半。
张正又想起一事:“对了,萧临被皇帝猜忌,如何让事情变大,你自己去解决。陆思贤不在,确实棘手。”
毕竟一道排骨就让皇帝猜忌,这样的心思旁人也学不来。
萧临忠君,不知皇帝已然对他起疑,这样的矛盾加深后,就看萧临如何应对。
秦若浅笑了:“张大人在,禁卫军就不会生事。”萧临忠君,不会替旁人办事,只要遗旨在,他就会遵命行事,不会胡乱拔刀。
张正觉得也有道理,但最重要的事还是陆思贤,好端端的一个人如何会消失,陆珽的心思就那样,只要有线索,就能找到人。
“听说他去通州收拾烂摊子了?”
“对,走了两日。”
“意志消沉的人怎么就突然开窍了,雷打不醒装睡的人,殿下不如派人去通州走一趟,活马当做死马医,且试试。”
秦若浅未曾想到通州,毕竟那么大一个烂摊子,总得有人去收拾,所以,陆珽人离开的时候,她并没有任何怀疑。被张正这么一提醒,好像有点道理。
不等张正催促,她立即回府,吩咐青竹去通州。
青竹领了吩咐,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一路疾驰去通州。
宫里皇帝醒醒睡睡,醒来后就吵着要拿张正问罪,皇后耐心听着,听得多了不耐烦,索性药里加了安神的药,让皇帝也不必醒了,就这么一直睡着。
朝臣将奏疏送来,都压在一侧,无人去管,也无人去批阅,挤压几日后,朝臣终于等得不耐烦了。
在一日清晨,皇帝下旨升刑部尚书张正为左相,总揽朝政。
张正乃是朝中清流,圣旨一出,也无人反对,反倒去巴结对方。
秦若浅大多的时候歇在宫里,偶尔回公主府,陆思贤不在,出宫也多大意思,不如待在含元殿里,亲眼看着皇帝痛苦的样子。
冬日里伤口好得慢,她将药方中止疼的药撤了,就连外敷的药也没有止疼的作用,皇帝时常从梦中疼醒。
精神一日比一日差,而青竹去通州也没有消息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青竹:我不懂任何人的悲伤,因为我是单、身、狗。感谢在2020-10-2123:07:38~2020-10-2421:0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筱柒2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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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冬日的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冬衣厚重,走起路来都不觉得轻松,雪后更是举步维艰。
近年底之际,陆珽解决完通州事务,返回京内。
如今皇帝不理政,朝政被张正掌控,也不用回宫复命,回到国公府之际,发现有一不速之客。
张正坐在花厅,杨氏担忧地看着,“你将阿贤藏在哪里了?”
陆珽不闻不问,转身就往后院走去,张正快走走几步拦住他:“陆思贤在何处?”
陆珽面色阴沉:“她是我陆府的孩子,身在何处,与张相无关。”
“几日不见,个子没长高,脸倒是吃胖了不少,陆思贤是云山的孩子,是族长的孩子,与你有何相干?当初你若不把她带走,皇后便不会委屈求全多年。你问心无愧,陆思贤心善,声声喊你阿爹。我若是她,早就一杯酒毒。死你,一把刀捅死你,绝不会让你逍遥快活地活在世上。”张正戾气顿生,肃然的面孔生起波澜,就像是被陆珽踩到了痛脚,恨不得一脚再踹回去。
陆珽倒是很平静,扫了一眼廊下的冰柱,在阴暗的光线下显得晶莹,令他想起了陆思贤。
陆思贤并非是他亲生,可花去了他近二十年的时间,用整个国公府做赌注,半生心血,幸好她很听话。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昨日落下的血在枝头积压得有些厚了,将那枝条都牙弯了,簌簌地往下掉。
陆珽沉默许久,缓缓转身,盯着张正:“你若想让她活命,就闭嘴。”
“你……”张正面色发青,两颊肌肤颤了颤,可见是被气狠了,而陆珽友好地提醒他:“七公主为帝,为了社稷着想,必会有自己的孩子,你觉得此时让陆思贤回来,是好事吗?”
张正懵了一下,旋即骂道:“你特么放屁,你是她亲爹吗?族长都不管的事,你管那么多做甚,管管你自己的兵,没见过你这么失败的主帅,自己的兵掉头打自己,你脸呢?”
“相爷怎知不是皇后的意思?”陆珽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大步回后院。
张正再度懵了,这是皇后的意思?
皇帝将死,大仇得报,陆思贤就不用回来了?
什么玩意儿?
张正没问到陆思贤的去处,反被陆珽带到阴沟里去了,顿觉耻辱,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中不明,转头就要入宫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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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场大雪后,皇帝就起不来榻了,腿上伤口溃烂,一动就疼得钻心。
皇帝骂了几回御医,砸了汤碗,依旧不济事,而皇后日日守在跟前,低眉顺眼,时而温柔呵护,他也就不好给皇后难堪。
九皇子秦承宗时常过来,每回都被人拦在殿门外,进都不让进。
秦承宗非软柿子,不让见就恼,大骂宫人内侍,骂了一通后无人理会,甚至连劝他消气的人都没有,骂着骂着自己觉得没意思,就灰溜溜地走了。
萧临这几日倒是高兴不少,外室给他生了儿子,萧家有了后人,走到哪儿都是喜笑满面,对皇帝的事也不大上心。
秦若浅来的时候,他正好下属说自己的大胖儿子,她走了过去,众人行礼。
七公主近日来愈发冷艳,一张好看的面容上几乎看不到笑,但身上有股从容淡定,气质华然,在这个关键时刻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走近后,秦若浅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便又走开,走了几步想起什么事来,唤他走近:“近日来,圣上可有为难你?”
皇帝回宫后就疼痛难忍,朝政不理,更没空找萧临的麻烦。
萧临不知缘由:“圣上近日待臣与从前无异。”
秦若浅望着枝头的雪,眸色漂浮,随意提醒他:“秦承卓谋逆之际,身上有你的令牌,陛下起疑,你好自为之。”
声音轻得很,就像枝头落下的雪。
萧临笑不出来了,回身将那些属下遣散,冲着七公主忙解释:“臣与秦承卓并无来往,平日里见到才会说几句话,这、臣冤枉。”
秦若浅早就没了笑容,面色冷凝,带着高位者的威仪,似是不在意萧临的辩驳:“冤枉与否,孤不知晓,圣上的意思,你早作打算,毕竟圣上身体好后,就会想起此事。”
皇帝现在自身难保,才没有想起处置,等想起来了,便是第二个齐国公。但萧临与陆珽不同,他并无太厚的根基,无法和陆珽比,皇帝想要杀他,易如反掌。
他开始慌了。
秦若浅淡然地踏进皇帝的寝殿,皇后坐在窗下看雪,皇帝应该还没醒。
趋步近前,皇后道:“今年的雪格外大了些。”
秦若浅置若罔闻,定定出声:“烦请娘娘告知阿贤的去处。”
“阿贤啊……”皇后一声长叹,徐徐回眸,面带笑意,“她回云山去了。”
秦若浅不信:“她不会去的。”
“公主太自信了,阿贤性子散漫,对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为你愁莫至今,已然不易。你如今要做皇帝了,就应该想到你与她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我算了一卦,你二人不适合在一起。皇帝注定是孤家寡人,你何必勉强。”
秦若浅明白过来,皇后在逼她,皇位与陆思贤只能择其一。
做皇帝,就是寡家孤人,放开陆思贤。
想要陆思贤,就此刻动身去南间,这么一走,就等于放开了手中的权势,等到再回来,江山易主,就和她没有关系了。
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皇后丢给她一个很大的难题。
她犹豫的时候,皇后笑说:“张正想必已决定助你,萧临对皇帝起了异心,你稍微招揽一二就可。且镇北侯世子对你念念不忘,你若再嫁他,你的皇位就彻底稳了。兵权与朝政,你什么都不缺。”
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了秦若浅的身后。
秦若浅眼中一片清寂,沉默半晌,转身离开含元殿。
雪在眼光的照射下,化了些许,流往宫道上,宫人拿着笤帚不停在扫,遇见来往的贵人还要避让。
秦若浅走过水坑,溅起脏水,浸湿了裙摆,也未曾在意。
宫道深幽,离宫门还要走上许久,就这么静静地一人走着,到了宫门处,遇到张正。
张正见她魂不守舍,微微惊讶,几步上前行礼,先道:“齐国公回来了,我去见过,他不愿说出陆思贤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