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挪到门口,从缝隙里去看,来往的人不断,等了片刻,瞧见一粉色裙裳的小姑娘,她撞了撞门,立即唤道:“小姑娘、小姐姐,你停下来。”
小姑娘脚步一顿,朝着四周看去,未寻见人,狐疑一阵,却见到门缝里有一双眼睛,吓得她立即后退。
陆思贤道:“别怕,别怕,我不是坏人,你推开门,给我帮忙如何?”
声音温润,很是好听,小姑娘看了一眼周围,都是人,想来也就不怕了,轻轻推开门,见到手脚被捆的小公子。
她为难地看着陆思贤:“你这么被绑了?”
瞧着她涉世未深的模样,陆思贤立即扯谎道:“我来京城找我爹,被人抓到这里来的,他要把我卖了换银子。”
“这么坏……”小姑娘杏眼圆瞪,陡然怒意。
陆思贤哭了两声以作附和,哭道:“坏透顶了,你救救我吧。”
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见陆思贤哭得这么可怜,狠狠一点头,上前手忙脚乱地给她解绑。
手上绳索一解开后,小姑娘发现不对,歪着脑袋看她:“你是男子,为何还要卖你?”
陆思贤给自己解开腿脚的绳子,闻言指着自己的脸:“你见过我这么漂亮的男子吗?”
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小姑娘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脸上皮肤雪白,双手修长如玉,比起那些男子确实要好看多,她想当然地开口:“你好像确实很漂亮,我救了你,你娶我吧,正好我阿爹在给我相亲事。”
“小姑娘做人不能太色,一看你就没有经过色会的毒打,小小年纪就惦记着男子,不学好。”陆思贤自由了,找到苏锦的包袱,一阵翻找,将里面的钱都递给小姑娘,“救命之恩,涌泉相报,都给你。”
没了钱,让苏锦流落街头去。
小姑娘皱眉:“我不要,我要你。”
“要我想得美。”陆思贤将她推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抬脚要跑,小姑娘拉着她的手不放:“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姑娘太开放了!陆思贤拂开她的手:“我给你钱了,那里够你去买几个男人了,我是女子。”
小姑娘不信:“我不信,你骗我。”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陆思贤推开她,小心地从后门跑了。
跑出一条街,她想到哪里不对,书里好像是有一位天真的小姑娘,过来好像是招驸马的。
看中了宇文信,女主还吃了一缸的醋。
莫不是就是刚刚那个?
懒得管那么多,那是宇文信的桃花,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慌忙向前跑去。
陆珽把她送去南间,说是皇后的意思,若是真的,国公府就不能去。
回去等于羊入虎口。
不如去找张正那个便宜爹,除了秦若浅外就他听话点。
到了张府的时候,大门紧闭,她过去敲了敲门,门人探出脑袋,见到她大吃一惊:“姑娘回来了。”
听听,多友好的声音。
门人立即开了大门,欢欣鼓舞地迎她回家。
走了没几步,张正急匆匆地来接她,“你怎么回来了?”
秦若浅去了南间,这么快就将人找回来了?
第59章
被苏锦折腾那么久,陆思贤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瞅了他身后一眼,“爹啊,我要死了,先让我洗个澡吧。”
张正被她这声爹喊得莫名突兀,再见苍白干涩的面色,忙唤了婢女带她进去。
陆思贤熟门熟路,回了院子泡了个热水澡,捧着一大碗姜汤灌了去,整个身子才热乎起来,裹着被子看向满肚子疑问的张正,“你刚刚想说什么?”
张正打量她一阵,放心不下,令人去请大夫回来,又问起她近日去了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去行宫后就发高烧,醒来就看到苏锦,我也想问问秦若浅怎么把我给丢了,这么大的活人说丢就丢,有良心吗?”陆思贤翻了白眼,秦若浅真的不讲义气,也不等她醒来再丢。
还有那个陆珽,把她丢给谁不好,偏偏丢给一个疯子。
听到不一样的台词,张正懵了一下,“不是陆珽把你带走的吗?”
“陆珽?哦,对还有陆珽,苏锦说是皇后的意思,送我回南间。一个个都是傻缺。”陆思贤大吐口水,她刚坑秦承宗,自己就回南间,等着他抓呢?
一个两个都是傻缺,难怪这么容易就被宇文信KO了。
张正颔首:“此举确实不当,七公主被皇后逼去了南间,你要不要去追?”
说完又觉得不对,陆思贤的身体不适应出远门,指不定,没到南间就熬不过去了,他又改口:“你还是留下为好,收拾一下七公主留下的烂摊子。”
陆思贤裹着被子,却是目瞪口呆,秦若浅跑去南间找她了?
这个妖孽脑子也不大使,这个时候应该守着皇帝才对,毕竟他一死,新帝就得登基,人不在京城,岂不是便宜了其他人?
傻缺!
陆思贤头疼,张正借机道:“我给了她两月时间,你既然回来了,两月的拖延就交给你。”
陆思贤:“……”作来作去,怎么作到她的头上来了?
“皇后为何让她去间?”
张正冷笑,一如既往的清冷:“皇位与你之间,选择其一。”
“这么傻缺的剧情?”陆思贤想笑,情侣之间的事情关别人什么事,又不是玄幻剧本,两人在一起会引起天神众怒,会有天雷惩罚。她扶额看着张正:“劳您找人把七公主找回来,只要皇后稳得住,皇帝还能多活几个月。皇后若是不肯,皇帝看不到明晚的太亮。”
按照皇后的心思,等秦若浅一离开,多半就要动手。
这么一想,她还得进宫稳住皇后才对。
陆思贤迅速下榻,唤来婢女更衣,拉着张正一道入宫,张正今非昔比,有他一路护送,妖魔鬼怪都得让路。
入了含元殿,里面涌动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让人作呕。
张正见多识广,提醒她:“这是药味和伤口腐烂的气味夹杂在一起。”
陆思贤伏在一侧吐了,闻着这个味道就想死尸成堆的事,皇后温水煮青蛙,想要慢慢折磨死皇帝。
平日里温柔如水的女人,心肠狠起来,胜过恶魔。
味道十分难闻,陆思贤吐得晕头转向,里面的皇后推着轮椅走出来,见到她到来,神色一顿,显然不高兴了。
张正不好多言,退出殿外等候。
陆思贤就这么站在门口,压根不敢往里面走,不断拍着自己的胸口,望着皇后:“你过分了。”
殿内门窗紧闭,以黑帘压着,唯一的光线就是陆思贤身后的殿门,皇后从殿内出来,就像从地狱中徐徐走出,那股腐臭的味道还飘散在空气中。
陆思贤几乎要压不住自己了,但皇后淡然处之,神色如旧,显然是闻惯了。
皇后看着她:“我并未过分,而是你自己想不通,她是皇女,要做皇帝,就注定是寡家孤人,喜欢又如何,能保证你一生平安?”
“平常夫妻都有个七年之痒,谁能保证一辈子不吵架。秦若浅那个性子,会喜欢谁?你从地狱里走来,她就是光明使者,人人喜欢?”陆思贤想骂人,秦若浅本就是孤家寡人,连她母亲都不信任,就她这么一个人,照着皇后这么说下去,秦若浅一辈子都不能谈恋爱。
皇后道:“你二人还不如寻常夫妻,寻常夫妻有儿女牵绊,你二人无子,群臣会答应?就算你以皇夫的位置面对众人,一旦没有储君,群臣就会日夜谏议,到时你面临的困境可想而知,长痛不如短痛,南间云山才是你的去处。”
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哦,陆思贤差点就答应了。
信她个鬼哦。她又不是古代人,秦若浅不要她,她赚足银子就跑路。
“皇后不必管我们,您只需办自己的事,您做了什么事,只有秦若浅能容忍,其他人毫不犹豫地弄死您……”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会怕死吗?”皇后冷冷地笑了,似是解脱般地心境,转动着轮椅往殿门而去。
外间冰天雪地,气息空新。
殿内温暖如春,恶臭腐烂。
陆思贤恍惚明白什么,皇后怕死吗?
她不怕,多年前他就想过寻死,是陆珽救她下来,如今这个地步,保不齐皇帝前刻死,下一刻,她就跟着去了。
死亡对于苟延残喘活了那么多年的人来说,是解脱、是一种快乐。
陆思贤感觉面前的不是一位皇后,而是阎罗,下意识开口安抚她:“我知道你不怕,不如这样,你是云山的族长,你该看一看重建的云山。我、我陪你回去,陪你重建,这里的事是秦家的事,与我们关系不大。谁做皇帝,都跟我们没关系。你且等一等,怎么样?”
皇后不语,应该说是懒得回应,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了。
陆珽常说的。
陆莳贤觉得脸疼,这个地方就像是阎罗殿,待一刻都是折磨,她斟酌道:“你还有我,对不对,你若死了,我怎么办呢?”
“你……”皇后回首,目露惘然,就像看一陌生人般看着她,陆思贤心中一揪,仿若知晓皇后的软肋,一定是她平日里对皇后关心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