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两人成功逃了出来,换了衣裳后,骑着快马往丰台而去。
一路策马疾行至丰台,远远可见营地里星罗密布的帐篷,营地人口搭着高台,数名将士在巡逻。
青竹勒住缰绳,放眼看去,不解道:“圣上被困,丰台为何不去援救?”
“无旨意不可调动,镇北侯等人怕别扣上谋逆的罪名,再者不到最后关头如何显示出作用呢。再者这里曾是齐国公的兵,他们未必能调得动。我们虽有圣旨,也未必能够说服他们出兵。”秦若浅目光徐徐落在远处巡逻的将士身上,就看宇文信提出什么条件了。
青竹想得浅,只觉得镇北侯父子是故意不出兵,她握紧了佩刀,跟着七公主走进大营。
大营之地,历来森严,秦若浅也曾统领过军队,并不露怯,亮出圣旨直接走到主帐。
宇文信从校场赶来,一身铠甲,英气非凡,青竹见后,眨了眨眼睛,不由夸赞:“宇文世子英俊不凡。”
秦若浅冷冷地勾起唇角:“你将这话告诉你家世子,她能打得你找不到北。”
在陆思贤面前夸宇文信,陆思贤得炸了天。
宇文信引着两人入内,屏退左右,接过圣旨后未曾发言。
青竹性子急躁,忙道:“还请世子出兵。”
宇文信抬首,染着阴霾的眸子扫过青竹,淡淡道:“我同殿下有话说。”
秦若浅明白他的意思,吩咐青竹出去等着。
青竹犹豫了下,俯身退露出了出去,帐篷咯只剩下两人。
宇文信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脉脉地看着她,惯来不说委婉的话,直言道:“这里的副将只听齐国公的话,无他命令不肯出兵。”
借口,这都是借口,圣旨已来,副将不会有抗旨的心思。秦若浅恼怒,隐隐风雨欲来,隐忍着怒气,迎着他的目光回道:“你觉得我会信吗?齐国公若来,你还会说这种话,你不过是有条件罢了。”
宇文信自信地笑了,英气的五官很好看,是许多女子喜欢倾慕的,可惜对面的秦若浅对他无感。
“我可以扶着九皇子为帝,就看殿下的诚意了。”
秦若浅厌恶,道:“什么诚意?”
秦若浅难掩嫌弃,明艳的脸庞似蒙上污垢,让人不能可惜,宇文信却不知她的厌恶,坦言道:“陆世子是女子,这些时日住在宫里,虽说宫内外都不知晓,可终究瞒不过我,女子不能娶你,你二人的婚事不作数。”
“宇文世子连我的喜好都不知,还想娶我?”秦若浅觉得可笑,面前的男子得意狂妄,太过自信,多半也是好大喜功之辈。
她和陆思贤的婚事不作数,就能改嫁你宇文信?
痴心妄想!
宇文信舍不得移开视线,认真地看着她:“殿下该想清楚,你若是矫诏,我如何敢信?若你联合八皇子一道行事,我岂非陷入你的圈套里?”
果然,卑鄙小人。秦若浅料到他会这么说,这个时候谁都有可能谋逆,这个说法也没有错,她忍耐道:“宇文世子可知我喜欢女子,厌恶男子,你若是女子,我倒可以考虑一二。你是七尺男儿,可惜我不喜欢。”
宇文信:“……”七殿下竟什么话都敢说了,真是胆大包天了。
他不信!
“殿下开玩笑了,女子怎会喜欢女子?”
“你既然知晓陆思贤是女子,难道不知我和她在中宫内的事情?”秦若浅好心告诉他,为了让他死心也不介意说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我和陆思贤在宫内亲吻,中宫都知,难不成没有人告诉你”
陆思贤本当是做给皇帝看,这个时候正好让宇文信死了心。
宇文信听她的话回想起来,确实有人来报,中宫内七殿下与一女子举止暧昧,花圃内卿卿我我,他未曾在意,这个时候想起来确实很诡异了。
他不觉震惊,秦若浅又道:“世间好女子比比皆是,世子何必盯着我不放,今日出兵,你便是功臣,若不出兵,圣上处便是逆臣。圣上已然怀疑你,是我不顾危险闯了出来,你自己掂量一二,我若明日天亮不回去,镇北侯府便是谋逆。至于你说的副将,杀了便罢,何苦多事。”
七公主的话再简单不过,剖开了讲,若不去救驾,圣上就会将镇北侯府当作是谋逆。
是镇北侯府,而不是丰台大营。
宇文信的心思依旧在‘七公主喜欢女子’的事情上,惊得无以言喻,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他对秦若浅的喜欢很明显,也不想遮掩。
可过了这么多时日来,七公主因为他是男人就不喜欢,这个理由太荒唐了。
他不敢相信,可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的面前,不信也不成。
压根就不能往深了揣度,就很简单。
因为你是男人,所以我不喜欢你。
这理由就像是在糊弄孩子,宇文信再度挣扎下:“你觉得我很好糊弄?”
秦若浅笑了,觉得他真是不折不扣的混蛋玩意,就算她不喜欢女子,也不会看上这么满目自信的男人。
她握着圣旨,冷厉地笑说:“我为何糊弄你?陆思贤哪里不好?她单纯甜美,香香软软,再看看你盲目自信,你以为你很优秀、能力强,众人都夸赞、赏识。只是你优秀与我何干?你的好是你的事,与我没有关系。我喜欢的是女孩子,陆思贤那样的女子,与你的优秀无关。”
从头至尾,她都未曾觉得宇文信强过陆思贤,论优秀,还是陆思贤强。
试问宇文信敢让他的父亲将镇北侯府的家底交给她吗?
试问宇文信会赞同女子为帝吗?这么自信的男子,压根就瞧不起女子,牝鸡司晨、乾坤颠倒,他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宇文信怔了怔,接过她手中的圣旨,道:“我会立刻出兵,但殿下胡闹够了也该走回正道,女子相爱不成体统,不会诞下子嗣。”
秦若浅不再说话,就凭这句话可知,他觉得女子就该在后宅生孩子。
她睨了一眼,转身回去找青竹,与他划清界限。
不出三刻,整军出发。
宫内的陆思贤跟皇后下围棋,准确的说,陆思贤在下五子棋,皇后轻易就杀得她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她认输,让诸葛卿卿上,自己捧着云片糕吃。
两人对弈,聚精会神,宫人悄悄来报,同她说话:“姑娘,外间大理寺卿小魏大人想见您。”
陆莳贤眨了站眨眼,不是见她,是见她家夫人诸葛卿卿。
摆手示意宫人退下,她凑到诸葛卿卿身侧:“魏大人想见你,你见不见?”
“不见。”诸葛卿卿烦躁,她陷入了皇后的‘局’中,正觉困顿,听到魏云的名字就觉得她烦,见都不想见。
陆思贤也不好勉强,毕竟人家夫妻的事与她无关,让人去打发了魏云。
皇后棋逢对手,一改往日的软绵,棋面上一步不让,与之胶着,诸葛卿卿一步都不敢分神。
一局棋走到日落黄昏,陆思贤早就出宫了,照旧去了摘星楼。
城内阴云密布,摘星楼的生意差了很多,肉眼可见地惨淡,姑娘们聚在一起打牌,为几文钱而门打闹起来。
陆思贤刚入摘星楼,安相便入宫求见皇后,被拦在宫外。
皇后不见他。
安怀正不敢擅闯,在外等了半夜,亥时才出宫而去。
萧临在宫门处值夜,见到他出宫来,上前打招呼,隔着黑夜,灯火下见到安相阴沉的脸色,他揖礼道:“相爷这是怎么了?”
安怀正一头雾水:“我有要事要见皇后,皇后不知怎地不见我,等候几个时辰,这不出来了。”
萧临没有怀疑,毕竟皇后的身体不好,哪里能有精力见外臣,他不作怀疑,“皇后身体不好。”
安怀正不信,若身体不好,陆思贤还有心思去摘星楼玩?
必然是皇后不想见他,他不跟萧临这个大老粗多计较,乘车回府。
一回府,就有人送了信过来,前线的事情成了,皇帝驾崩,八皇子掌控全局,即将回京登基。
安怀正大喜,庆幸自己选对了人,比起太子的优柔寡断,八皇子胜过不少,就比这般魄力,也是无人能敌。
幕僚们见信,也都松了一口气,忙建议:“既然如此,相爷还需立即掌控住京畿,萧统领处就怕出偏差,另外皇后还在宫里,必须要控制住她,还有那个陆思贤,提防她与齐国公联系,也应该立即抓住。”
丞相府彻夜灯火通明,东方露白之际,他出府入宫,再度面见皇后。
皇后早就不见他,等到天色通明之后,宫门才打开来,他一人入内。
冬日的清晨遍地寒霜,中宫宫门口的草木染着薄薄的霜,连带着宫人的肩际鬓角都是白色的霜,安相更是如此,霜覆满身。
他举步跨入殿,不想身形刚入殿门,殿门瞬息就关上了,他骇然一惊,立即去拍打殿门。
陆思贤从里间走了出来,依旧穿了一身杏色的袍服,在黯淡的殿内,很是耀眼。
缓步走近,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别拍了,仔细手疼,反正你又走不出去,不如在这里歇一歇,我们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