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面色惨白。
半个时辰后,内侍传话,让后妃各回各宫,皇子以及出降的公主留宿宫内。
总之,一个人都不准出宫。
秦若浅出宫前住在临华殿,拉着陆思贤一道去了,而刚入殿,王贵妃传话来请她过去。
发生这么大事,王贵妃掌权,必然深受牵连。
王贵妃掌权多年,颜氏有命做皇后,没命去统领后宫,如此便便宜了她。
可当知晓皇后的腿疾之后,吓得数日不宁,多年来那么多个岁月,几乎恨得皇后咬牙切齿,嫉妒使人疯狂,如今不再羡慕皇后,就连皇帝面前都不敢凑过去,唯恐成为第二个颜氏皇后。
近日来她将年轻貌美的后妃往皇帝面前塞去,为的就是一日安宁。
今夜发生的事,让她坐立不安。
皇后若真的死了,她感觉皇帝不会饶过后宫的人,尤其是她,首当其冲。
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见秦若浅。
秦若浅被她拉着过来,本不愿管,可架不住王贵妃害怕,不得不安慰她:“中宫筵席是您命人办的?”
“就是坏在这里,偏偏旁人没事,就皇后母子中了毒,你说这是不是冲着我来的。”王贵妃急得脸色发白,见秦若浅淡然,自己稍微松了口气,告诉她:“当年也曾有人害过皇后,最后被查出,你或许还小没有记忆,那时宫妃连带着母家都遭殃,圣上对皇后的宠爱不是一星半点。”
秦若浅眼中多了几分打量,皇后的计策是太子,至于王贵妃,便不知道了。
宫中多是见肮脏的手段,大多是私下里,像今夜这样明目张胆的行为,确实令人罕见。
她明知内情也不言明,只宽慰王贵妃:“母妃还是迅速查清经手酒液的宫人内侍,抓起来挨个审问,你若不审问,明日圣上就会令人来审你了。”
王贵妃心乱如麻,脑海里一片空白,闻言后抓紧让人去办,又抓着秦若浅的手:“你如何看待这件事?”
“我如何知晓,多半是针对太子,继而皇后遭殃,前朝后苑都脱不了干系。”秦若浅道,眼看着时间不早,不能将陆思贤一人丢在临华殿,教了王贵妃如何去做,这才赶回临华殿。
宫里没有陆思贤的寝衣,眼下出不得宫门,宫人去取了九皇子没有穿过的衣裳过来。
秦承宗魁梧,他的衣裳穿在陆思贤身上,不知大了多少,好在她不挑剔,只要别人没有穿就行。
她躺在寝榻上,等着七公主回来。
今夜发生的事情给她一种感觉,像是皇后而为。
她翻身下榻,想去问问皇后的情况,太子死了没关系,皇后如今算是她的母亲,肯定要盼着人家好。
这时,秦若浅从外间走来,廊下响起了婢女请安的声音,一身红装在黑夜下若昙花绽放,有着一股清雅绝尘之气。
她骨子里的气质与原来的女主差之太远,时而媚时而清雅,但不会有傻白甜的感觉。
入殿后,秦若浅脱了外袍。见陆思贤穿了一身不合体的外袍后,故作一笑:“今夜倒也先委屈你,明日多半还出不得宫,但可让人回府取些贴身的衣物。”
陆思贤点点头,在这个陌生的宫殿里不大自在,没多说话,转回内寝。
临华殿内的摆设与秦若浅的气质不大符合,粉色的纱帐给人一种小女儿家的浪漫,那厢的八宝柜上摆了许多小饰物,童趣十足,金造的大雁、玉质的如意,各色的小动物,精致的摆件,不会因为简单而低廉。
陆思贤知晓那些东西简直不菲,毕竟纯金打造的大雁,拿起来分量不轻。
她摸了摸,猜测价值多少钱,若拿出去典当,肯定都能买一间小宅子了。
瞧着她小财奴一样的眼睛,走进来的秦若浅轻步走去,从身后将她抱住。
陡然被人这么一抱,陆思贤吓了一跳,秦若浅方出浴归来,身上散着花瓣的香气,双手滚热,好在很安分,没有乱摸。
她少不得冷哼一声:“约法三章,你犯错了。”
“好吧,松开你了。”秦若浅故作可惜地松开,却在‘不经意’间划过陆思贤的下颚。
陆思贤心口一跳。
秦若浅眨了眨眼,眸色无辜,眉心里也是笼着一股笑意,清纯带着‘不怀好意’,心情愉悦地凑到陆思贤面前:“阿贤,你就这么坐怀不乱吗?”
美人在怀,肌骨之香,涌向心口,陆思贤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秦若浅靠得更近了,那股燥热突然压了过来,她支吾地着开口:“你、又忘了、忘了……”
她就像是一老僧被妖孽诱惑着,眼看多年道行就要破了。
多年努力毁于一旦。
她往后退了两步,秦若浅当作没有看见般逼近一步。
她再退,秦若浅再近。
退退近近,直到陆思贤被逼近角落里,眼前阴影一片,秦若浅的长发漾过眼前,那股子清香顿时浓郁起来,她倒吸一口冷气。
“阿贤,你看、我没并没有碰你,你怕什么?”秦若浅故意张开双手给她看看。
虽没有碰,可那股子感觉就像泰山压顶,陆思贤想骂人,忍了忍没有骂,还是扬起和颜悦色的脸蛋:“能加一章吗?”
“你说呢?孤的陆驸马、”秦若浅笑意温婉,葱白的指尖略过她的额头,怜爱般地点了点。
陆思贤想了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忍耐就是了。
“你不担心中宫内的事?”
“太子一死,秦承宗有最大的嫌疑,与我无关,若你想看,我带你去看看?”秦若浅牵起她的长袖口,若有所思,“今日中宫混乱,想要进去看看也可以,不若你换一身宫女服侍,我们翻窗去看看。”
中宫乱了,只怕所有人都在观望,若简单只有皇后一人在筵席上被人下。毒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太子,太子是储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人人都懂。
太子一失去,朝堂上的局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的贤妃一党。
“我本来就是女的,扮做宫女被人发现不就是不打自招,你当我傻子,要去你自己去。”陆思贤嘴角抽了抽,亏得秦若浅这么聪明的人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秦若浅想自己去看看,给皇后把一把脉象,届时就可知晓今夜的内情了。
除了她与陆思贤外,应当没有人会猜测此事是皇后自己做出来。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不要命的打法,她也曾做过。
那是别被逼急了之后,才会做出来的,太子究竟逼迫皇后什么事情?
多年后中宫皇后淡泊如水,圈地自禁,别说是朝中大事,就连后宫的事都不会多管一样。今日皇后误饮太子酒杯中的毒,可见是被太子连累,这些问题抛开不说,单论如何悄无声息让太子喝下,就可见皇后心思非一般。
陆思贤不肯去,她也就不勉强了,今日禁军肯定将中宫围的水泄不通,她换了一身宫女的服饰。
陆思贤无趣,见她换了衣裳心中也是一动,沉黑的眼眸里闪着微光,提议道:“我换一身内侍的衣服?”
“就你?小心被哪个皇子掳到宫里去玩了。”秦若浅睨她一眼,唇红齿白阴柔貌美的内侍都不少见,大多都没个好下场。
陆思贤不去了,反往床榻跑去,秦若浅不肯,道:“我在,不会让你发现的,再者明日白日肯定出不去的,不若今夜去看看,明日留宫里安寝。”
毕竟今夜很难熬。
到底,陆思贤被秦若浅拽去中宫。
黑夜下的中宫,格外静谧。
中宫门口已由禁军统领萧临把手着,来往的宫人内侍无中宫腰牌不得进出,想打探消息的各宫宫人都被拦在外间。
众人与皇后都没有什么来往,且伺候皇后的宫人都是由皇帝亲自挑选的,无一后宫中人,这个时候想买通也来不及了。
黑夜下的光线不如白日,匆匆来往的人都看不得相貌,只能从腰牌来确认,秦若浅手中拎着一食盒,将自己的腰牌递给萧临。
跟在她后面的陆思贤好奇她与皇后的关系怎么变得那么好了,一侧的萧临走到她面前,“抬起头来。”
声音粗犷,加上他手中的佩刀,让门口的众人都看向陆思贤。
陆思贤不动声色,宫内的禁军二十六卫都是皇帝与兵部掌管,与通州丰台两座大营不同,但萧临是跟着皇帝多年,甚至也参与了云山屠杀一事。
在萧临的话落下的时候,她迅速抬首,从容一笑:“萧统领好。”
黑暗下的宫人只可看见巴掌大的小脸,五官模样都算精致,身体瘦弱,就像整日没吃饱饭一样,萧临将人放走了。
前面的秦若浅捏了一把冷汗,等陆思贤过来就带着她迫不及待地离开,趁着无人问她:“你今夜怎么那么镇定了?”
与她胆小怕事的性子不符合。
道上来往的宫人内侍很多,都是低着脑袋走路,陆思贤窃喜,告诉秦若浅:“萧临眼睛不好。”
他是色盲,这个时候看人压根就看不清楚,也就不害怕了。
秦若浅只当她开玩笑,没有在意。
前面就是皇后的寝殿,灯火如白昼,殿门大可,宫人来往不觉,亦可见太医匆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