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启东噌地站了起来,张开两臂挡着,满是防备:“不是,她不在!”
傻子都不会被这样的反应糊弄过去吧,蓝溱默默叹气。
“你是……她弟弟?”立望秋依据眉眼猜测,又低头看了坐着的蓝溱一眼,“那这位……?”
“你管不着!”任启东中气十足地吼完,又灵机一动,“我的新姐夫,那孩子跟你没关系,你趁早……”
啪的一声,任启东后脑勺挨了一下。蓝溱站了起来,按着任启东的脑袋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但确实也跟你没什么关系。”
立望秋打量着眼前两人,满肚疑云,但没空细究,说:“我不是来抢小孩的,她搞了一大堆文件让我签,我就算想抢也没办法。”瞥见任启东蓄势待发的拳头,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立马又道,“我不是来看孩子的,我就想看看她。呃,也不是完全不想……”
他说得自己都糊涂了,心里也乱成浆糊。答应过任美明不来打扰,但真到了这种时刻,让他怎么置身事外。立望秋掏出个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把银制的长命锁,颓然道:“我知道她不想见我,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她吧。”
任启东愣愣地伸手要接,蓝溱及时挡了回去,对着立望秋说:“长命锁不能由亲生父母送,五行太近会相克,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啊?”立望秋惊慌地盖下盒子,“那……这其实是我爸妈买的,也不算太近了吧。”
蓝溱往前迈了一步,与对方差不多高,但气势上压出一头:“最好是由外婆、舅舅送,不需要你操心。要是能退,赶紧拿回去退了吧。”
“那要是不能呢?”立望秋并不退让。
“那就给你下个小孩用。”
青筋暴起的拳头冲着蓝溱挥去,劲风擦着脸颊而过,电光石火间,立望秋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任启东摁到了墙上。挣扎了几下,完全无法挣脱。
任美明这弟弟,是个怪物吧。
任启东红着眼睛,表情十分恐怖:“滚远点,我姐和孩子都不想见到你。”
无力地顺着墙壁滑落,立望秋重回地面,恳切地道:“我只是……希望她们都平安而已。”
他把首饰盒留在凳子上,落寞的背影三步一回头地走远了,无人挽留。产房的红灯仍旧亮着,也没有人出来。
“你刚刚好凶哦,不会有一天也那么对我吧。”蓝溱说。
“我、我……”任启东慌道,“那不是看他要打你,我一急才……”
真要追溯起因,任启东平心而论:“你讲话也太难听了。”
蓝溱扫了他一眼,“不是为了帮你赶人?”
任启东默不作声,又反省起自己的优柔寡断,脑子短路了么竟然想接他的礼物。
虽然蓝溱的方式极端了点,但他的立场与决断,总是比他有远见得多。所以重要场合,有蓝溱在就会安心。
等到早上五点多,产房里传来呱呱坠地的哭声,终于。
任启东见到襁褓里的新生儿,丑丑一个,又黑又红,脸蛋皱巴巴的,完全不是他想象中婴儿该有的可爱模样。但他还是哭了,偷偷抹了两滴眼泪,谁都没注意到。
任母毕竟上了年纪,守了十几个小时又困又乏,就商量着先由蓝溱送回家睡一觉。
俩人虽然见过几次,对彼此的关系也是心照不宣,但单独相处还是头一回,任启东多少有些忐忑。不出一小时,蓝溱又回来了,提了些吃的东西。任启东惊讶不已,还以为蓝溱也会就此回家睡大觉呢。
“怎么样?”任启东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想问什么。
蓝溱哧溜哧溜地吸着粥,风骚地朝他眨了下眼,“你不知道吗?我很招人喜欢的。”
任启东真是后悔问这一嘴。
任美明形容憔悴地躺在病床上,见到婴儿那一刻,眼里才重新亮起了光。
任启东寸步不离地守着婴儿,护士抱去哪儿他就跟去哪儿,生怕出意外或者被调换。蓝溱笑话他这又不是演八点档。
查房的护士进来,嘱咐了几句事宜,临走前,实在忍不住,对着那个坐在球上弹啊弹的成年男性道:“先生,请不要玩孕妇的分娩球好吗?”
蓝溱讪讪地站了起来,把球踢回角落,小声嘀咕:“我又不会比一个孕妇还重。”
走到门口的护士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蓝溱缩起脖子,躲到了任启东身后。
任美明躺着休息了许久,终于恢复了些精力,让任启东把孩子抱来给她看,一根小指无限怜爱地抚摸着。
蓝溱说:“他是不是跟你姓任,我想到了好几个名字……”
任美明疲惫地朝他招了招手。
蓝溱一脸惊喜地走近床边,任美明轻声细语地问:“你哪位?”
蓝溱气鼓鼓地回到任启东身旁,捶他的胳膊泄愤。
姐债弟偿。
第50章 要不要捧花
任美明产后一周就恢复了工作状态,铁打的女强人。孩子白天由外婆带,晚上任美明自己看,常常是半夜忽然啼哭起来,只能牺牲睡眠,日间再由咖啡续命。
孩子快满一个月,也没准备办所谓的满月酒,任母嘟嘟囔囔的满是怨言。不办婚礼就算了,没新郎也不好硬办,怎么还苛待起小孩来了?任启东帮着劝说,就一家人吃个饭也好,任美明被轮流念叨得实在烦,就找了个酒店,订了一桌。
一桌都多了,十个人都凑不齐。
任父仍然生着闷气,尤其是当知道男方愿意结婚领证,而任美明拒绝之后。虽说年纪小了点,但心思正就行了,怎么着都比孩子没爹强。
孩子出生后,他与任母视频通话,隔着屏幕见到亲孙子,心态放平了一些。满月酒他想来,但天不如人意,被一些事务缠住脱不开身。
说到底,还是觉得满月酒没什么重要的。这要是婚礼,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让道。
任启东想了又想,还是向蓝溱发出了邀请。
“不去。”蓝溱言简意赅。
符合任启东的预期。他正欲转身离开,蓝溱又喊住了他。
“等一下,我还是去吧。”
任启东愣了一愣:“呃,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蓝溱挑眉怒道:“你就随口一问,压根没想要我去是吧?那我还就去定了!”
……几岁了还这么叛逆。又叛逆又多疑。
包厢里,加上任美明临时喊的几个女同事,场面稍微热闹了些。既没有红蛋,也没有抓周,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顿聚餐,不正规极了。
他们吃得正香,沉睡的小魔头苏醒了,奶嘴从婴儿车掉了下来,哇哇大哭着。任美明问服务员有母婴室吗,得到的回答是否,并不意外。她问十次,八成都是没有,剩下的两成里,还有一成是什么都没有的小破隔间,只比卫生间好一点。
包厢里唯二的两个男性,被赶了出去。
门神一般左右把守着包厢门,蓝溱对任启东说:“我们两个gay,有什么好避讳的,她们肯定是想趁机把好吃的菜抢光。”
即使是蓝溱,任启东也觉得这说法太无厘头了。
十分钟后,他们回到包厢内落座。蓝溱凑近任启东,悄悄咬耳朵:“我就说吧?”
桌上的那盘牛仔排一块都不剩了。
任启东不禁失笑,按着蓝溱的手,只觉得逗趣:“好了好了。”
饭局接近尾声,送走了那几名女同事,任母从怀里掏出个厚厚的红包,硬塞给任美明。任启东也是,满满的一沓现金,他俩提前商量过。
任美明连连摆手回绝,说任母的钱也是她给的,羊毛出在羊身上;任启东又赚不了几个子儿,还是自己留着花吧;看俩人还在那儿不停推,又说这年代谁还用现金的。
蓝溱也加入战局,从裤兜里掏出个像模像样的礼盒,是一条生肖手链。红色的绳儿,纯金的小老虎,看着分量不轻。
三对一,任美明毫无胜算,只好却之不恭。
任启东拉蓝溱到角落,小声问:“你什时候买的?”
“你问我要钱的时候。”蓝溱面不改色地答。
“你别说得跟我花你钱一样。”任启东不乐意道,“不是我的钱全在你那儿吗。”
“不愿意就拿回去。”蓝溱脸色渐臭。
任启东赶忙放低了姿态,“愿意愿意,都给你管,乖乖。”
蓝溱恨恨地哼了一声。任启东永远没机会知道,那个金吊坠是用什么熔了重新打的。
任启东自以为这番悄悄话说得隐蔽小心,但还是被不远处的任母听见了。她不大高兴地想,怎么就算找了个男的,还是成了耙耳朵?
隔了没几天,任启东收到了蓝溱发来的一张电子请柬,婚礼的。
他的心一下怦怦乱跳,点开却是另一个姓蓝的人。
“下周末我堂弟结婚,我去做伴郎。”蓝溱说,“你也一起去吃酒,份子钱我从卡里转给他了。”
任启东恍然大悟,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报复。钱当个心意,随也就随了,但他去参加哪门子的婚礼。
“我连你堂弟一面都没见过,吃什么酒?”任启东说。
蓝溱发力冲向他,低头拿脑袋撞他的胸膛,痛的反而是自己,又换成七八个残影小拳头捶:“任启东!你双标啊!我和你姐很熟啊?!”